请决策官做出选择 第2章 第 2 章 折叠房间

破旧狭窄的房井走廊里，林栎后背贴墙，环顾四周，想尽快让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

水渍在墙根洇成蜿蜒的暗褐色，墙皮脱落的痕迹好像张牙舞爪的恶鬼，走廊尽头挂着的好像是晾晒的衣物，此时此刻却好像吊死鬼的破布，在房井走廊近乎无风的情况下仍然幽幽晃着。

和被投放到某个特定的房间不同，走廊这样的地方自由度更高，同时给人的安全感也会直线降低。

林栎胆子不大，属于平时会和朋友一起叫嚣要玩恐怖密室最后怀疑自己为什么没事找事玩这个的类型。

但当输赢和生死绑定在一起，她还是壮着胆子凭借着自己在房井建筑生活十几年的经验，踮着脚贴墙，向走廊可能有轨道梯或者逃生通道的一边快速移动。

副本名称是“折叠房间”，指代的应该是某个特定的空间，可是自己的出生点却在走廊里，那么找到目标空间在哪里，应该就能触碰到这个副本的核心。

这是一个五人生存本，作为第一次进副本的新手，或许现在找到队友抱团是看起来最安全的选择。

林栎摸索着钻进了本层的楼梯间，开始去了解这个房井的结构布局。

不管能不能碰到队友，都得给自己找好逃命的退路，房井的结构一般都不会太简单，哪怕自己被鬼追，硬跑也要跑满6小时活下去。

这个房井的布局和她家很类似，五面房，每面九层。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三号房面的九层。

普通房井的轨道梯只能在本面房内上下和横向穿梭，而每面房之间想要互通，一般会在特定的楼层之间有桥。

本面房的轨道梯处于空闲状态，队友如果在楼内移动要么走步梯，要么在其他面房里。

麻烦了，这个房井房间很多，大概能有四五百户，如果队友选择搜索房间，那6小时内他们可能连面都碰不了。

林栎苦笑，看来想要活下去，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指望了。

她犹豫了一下便迅速选择了坐轨道梯去一层的井底大厅，按照常理一层会有值班室，那里能看到住户的信息。

虽然林栎确信自己并没有完成进阶任务的上进心，可是目前她所掌握的信息也只有进副本时李乐的求助了，找到李乐家在哪一户住多翻翻线索总应该是没错的。

轨道梯嘎啦嘎啦地下行着，到四层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梯门滑开，楼梯间一片黑暗。

林栎缩在轨道梯的一角，眼睛死死盯着楼梯间，见不到半个人影，她赶紧按下了关门键。

可四层好像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梯门慢慢关上了。

黑暗均匀涂抹在梯门的玻璃窗户上，林栎刚松半口气，就和玻璃窗里一闪而过的阿婆的笑脸对视了。

阿婆的脸贴在玻璃窗上，她贴得实在太紧了以至于五官都有一些变形，她的眼珠子快要斜出眼眶了似的，死死盯着梯厢角落里得林栎。

她被盯上了。

林栎如坠冰窟，大脑嗡嗡作响。

“叮咚——”

轨道梯来到了一层，林栎盯着黑漆漆的楼梯间，确定周围没有异动之后才慢慢挪了出去。

白烟携着香烟的味道飘了过来，林栎看到一层大厅中央站着一个穿风衣的短发女人面朝自己站着。

“你来了，”女人悠闲地按灭了手里的香烟，“看来不算太笨。”

看样子应该是玩家。

林栎站在楼梯间口没有再向前走，

进入副本已有十五分钟，女人看起来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

从淡定抽烟的举措来看，对方应该是个胸有成竹的老玩家，活过6小时的基础任务对她来说应该相当容易，如果能抱上对方大腿，她应该也能活着回去。

当然前提是她愿意让自己活下去。

林栎是第一次进本，难度应该不会太高，但是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老玩家，对方要么是进来度假的，要么就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女人向她一步一步走来。

林栎双腿有些僵硬，慢慢向后退去。

女人见她后退便没有再向前走，反而戏谑地笑了一声：“我叫程风，最高打过四星本，存活6小时对我来说很简单，我可以保你活下来，条件是出副本之后回答我三个问题。”

程风背靠井梯，神态自若，嘴角噙笑，上下打量着林栎。

“我就一普通学生，还是第一次进本，我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问的。“

林栎顿了顿，重新走到了楼梯间口的位置，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脸：”但是谁能拒绝交一个朋友呢，我叫赵月，刚刚在四楼电梯窗上见到了一个阿婆。”

我能拒绝，林栎心里嘀咕道，谁没事想在这种地方跟看出不底细的人乱交朋友。

不是她不相信程风，而是在她看来，别人的承诺实在是吹弹可破，任何时候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

程风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点了一下头，从容地向林栎伸出手似乎是准备握手。

但是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指向了林栎的身后：

“朋友，你说的阿婆是她吗？”

尽管林栎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头皮都炸了，但她还是绽放出了灿烂的微笑：“程风。”

程风看着冲她笑得灿烂如花的一人和缓缓走来的一鬼，不知道这是要演哪一出。

“跑啊啊啊啊——”

林栎头不带向后扭地就冲了出去，管他四肢僵硬不僵硬，这把看来是生死局，两腿一迈只管跑就对了。

到底是在房井生活过十几年的人，林栎都快吓掉帧了还不忘冲向值班室窗口顺手拽走桌子上的所有登记表，然后扭头就往最近的一号房面的楼梯间冲。

不要管前面会有什么了，身后有鬼，跑得快绝对没错。

顺着楼梯噌噌噌爬到了三层，林栎钻进了楼梯间，压低了喘气声。

程风身体素质很好，紧跟着林栎来到了楼梯间，压低声音问到：“副本才开始不到半小时，只要不骑到鬼祖宗头上一般是不会有鬼追的，你怎么这么快就惹了一个？”

林栎欲哭无泪：“我就坐了个轨道梯，然后她就看上我了。那李乐家还能进吗，被瓮中捉鳖就完蛋了，难道现在开始就要满楼跑吗？”

程风快速翻看着林栎手里的登记表，淡淡道：“没事，她没追上来，李乐家在这面房903，走吧。”

她刚准备往轨道梯走，回头看了林栎一眼，果断转身走进了楼梯间。

林栎从善如流地跟在程风身后，两人穿过堆满杂物的走廊，摸索着来到了李乐家门口。

暗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两人并没有钥匙。

就在林栎取下了头发上的小黑发卡，准备将丰富的电影理论知识付诸实践时，程风已经“咔哒”一声撬开了门。

屋里没有人。

林栎跟着走进屋，关上了房门。

李乐家不大，一厨一卫一厅二室。

客厅很小，一张茶几和一排沙发就几乎占满了，客厅的墙上是一面大镜子，而此时由于光线过暗，镜子里什么都看不清。

各个屋门坦诚地大开着，好像和平常的住宅没有任何区别。

程风去主卧找线索，林栎选择了去次卧找。

次卧布局非常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架一个衣柜和一张写作业的桌子，应该就是李乐的卧室了。

林栎看了一眼衣柜和床单虚掩的床底，决定等程风来了再一起看，自己一个人还是不要乱开盲盒，线索没命重要。

她扫了一眼书架上成山的教辅和推荐阅读书目，李乐架子上年级最高的教辅是高三，但是并没有报考相关资料，林栎大致推测李乐应该是一个高三的学生。

林栎虽然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但是高考相关的经历恐怕是所有亚区孩子都难以忘怀的记忆，她看着架子上的教辅仍然能判断出哪些会是李乐最近才用的教材，那些是不怎么用的。

她抽了两本半新不旧的教材，翻到了书的新旧交界处，后面的全是空白，前面的习题都有批改痕迹，应该就是最近一次用的了。

林栎感觉耳侧有点发痒，但她并没有在意，在交界处来回翻了翻教辅，终于在某几页的角落里看到了铅笔的痕迹：

“我好痛苦，我看不进去书了，我想回家。”

“为什么不相信我？到底谁才是你女儿？”

“好累，想睡觉，别烦我，好困好困好困”

......

林栎来回翻找了同一段时间内李乐的相关痕迹，窥见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的一角：

李乐的成绩应该还算不错，但是并不顶尖，压力大只是一方面。她应该还因为性格原因在学校遭受了孤立和排挤。

父母对她的遭遇并不理解，在不能和外界沟通的军事化寄宿制学校，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在某一刻，李乐内心崩溃了。

但是疑点还是很多，李乐的妈妈带回了爸爸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从那之后父母两人就变得怪异起来？

林栎放下了几本教辅，准备去翻找其他线索。

“嗡嗡——”

一直没信号的手机忽然震了两声，林栎点开屏幕看到了“决策树APP”内有匿名用户向她发消息：

“你回头看我啊”

林栎大脑“嗡”地一声炸开。

她面无表情地按灭了手机，慢慢地拿着手机屏去照自己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意想中的恐怖人脸并没有出现。

因为更先出现在屏幕里的是一双脚。

林栎现在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耳侧有点痒了。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决策树APP”内部消息：

程风：我被房间赶出去了，现在不管你发现了什么，优先自保。

手机惨白的光打在林栎脸上，她脸上挂着仿若解悟一切的超脱笑容，手机上叮咚弹出来了一条新消息：

匿名用户：猜猜现在房间里有几个人？

“决策官2-1-7，进阶任务完成进度30%。”

......

李乐家的主卧也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个梳妆桌和一台电视。

过分简单的布局给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程风站在衣柜前回想起了自己进本的线索：

“顶叶区寄生缩头鱼虱，进阶任务：每保护一个队友存活，获取一份奖励”

没了，就是这样同样让人摸不到脑袋的线索和仿佛会置所有人于死地的任务。

作为生物学狂热爱好者，程风知道缩头鱼虱是地球上为数不多从寄生到共生的一种生物，它会替代掉鱼的舌头代为行使功能。

但是程风不知道这个线索和折叠房间有什么关系以及“寄生”，“顶叶区和“缩头鱼虱”三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刚刚靠近林栎时她偷到了她的进本线索，知道了这个副本的核心在李乐一家身上，也多亏林栎是第一次进本不清楚每个人的进本信息是不一样的，省去了她圆谎胡扯的功夫。

打开衣柜门，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密密麻麻的蛛网布满了整个柜子，两个硕大无比的人茧立在衣柜中央。

程风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带上了手套准备剥开人茧看看里面是什么。

“砰——”脚踢木板的声音。

程风很确信自己没有碰到木板，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她正前方，但是两个人茧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并且比起走廊，李乐家非常干净，没有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

那声音是从哪传来的？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忽然爬上了程风心头，尽管她已经过了相当多的副本，但此时这个看似平和的副本却给了她极强的违和感。

“砰——”又是一声踢木板似的声响。

程风不再犹疑，伸手就去剥人茧，她高高瘦瘦，动作干净利落，没几下就剥开了一条缝隙，她扒着缝隙用力掰开茧，里面露出了一张刚刚才见过的女孩的脸：

赵月，又或者说是林栎的脸

“砰——”面前的衣柜又发出了一声。

下一秒程风感觉面前天旋地转，她死死扯着刚刚剥开的人茧，面前沉睡的女孩露出了满是恶意的笑脸。没过三秒，面前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耳边传来了系统的机器女声：

“决策官2-1-4，进阶任务完成进度20%。”

面前是血肉组成的空间，猩红的墙壁好像会呼吸似的缓缓蠕动着，整个空间的布局和刚刚她的出生点走廊一模一样。

她看着自己怀里大力出奇迹扯过来的人茧，赶紧掏出手机给林栎发了信息。

人茧上的丝线好像融化了一样，慢慢减少流下粘腻恶心的液体弄脏了程风的白风衣，但她并没有在意，而是快步在走廊里前进。

来到楼梯间，看到了这个空间的布局和刚刚所处房井并没有任何的区别，程风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副本的难度评估绝对有问题。”这是人茧挣脱程风桎梏时，程风脑中最后的想法。

人茧就像滑溜溜的鱼一样从程风身侧钻了出来，轻轻跃到了楼梯间的窗边。

惨白的月光穿过玻璃，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慢慢抬起了头，四肢上挂着的半融白色蛛丝为她平添了诡异的美感，她露出了那张和林栎一摸一样的脸：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