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当即打了个寒颤,他甚至考虑今天晚上来这里,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但事已至此,他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臣一听世子说殿下遇到危险,就立即带人赶来了。”
他露出担忧的表情:“殿下没受伤吧?”
陆言青道:“有谢翎保护我,我自然无事。劳烦裴大人大半夜的还赶过来了。”
裴颂擦擦汗,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他还想再客气几句,但陆言青却指着那边的尸体道:“还请裴大人尽快确认他的身份,凶手可能会继续行凶,希望我们还来得及阻止。”
“是是是,臣确认后立即向殿下汇报。”
“还有……”
陆言青交代一下自己的想法后,看裴颂一直点头,就道。
“是我啰嗦了,裴大人在大理寺呆了这么多年,肯定比我要清楚得多。”
“不不不,当然还是公主更厉害。”裴颂哪敢接她的夸奖,他现在还记得陆言青拿匕首威胁她的样子呢。
更别说陆言青现在还是公主,就算她说错了,那他也得说她是对的。
陆言青有点纳闷,她有那么吓人吗?
她环顾四周,发现不仅仅是裴颂,其他大理寺的官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沉默片刻,怕裴颂不敢去问楚仪和谢翎,就先是拉着裴颂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程讲一遍。
然后道:“既然如此,我就先离开了,裴大人先忙,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裴颂正经脸:“臣绝对会把此事查得清清楚楚,绝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陆言青很想说,她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但裴颂既然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总是有能力的。
陆言青没有久留,毕竟她在这里还影响他们查案,所以很快就和谢翎离开了。
楚仪全程都没有出声,看着陆言青和谢翎消失在远方,才低低笑道:“又把我给忘记了啊。”
说罢,也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大理寺的人。
裴颂一会问仵作,一会派人去查死者的身份,一会又派人去查这木偶和嫁衣的来源。
他忙得不可开交,本来这种案子是不用他来查的,他只需在最后看一下即可。
但涉及到这三位,他怎么都得亲自上场才行。
等把事情都交代好,眼看着天已经微微亮了。
他唉声叹气道:“等会还得去上朝,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他话一说完,远处两匹马拉着轿子飞速向着这边奔来。
坐在前面的车夫对着他喊:“老爷!快上来!要迟到了。”
裴颂向后退了两步,马车恰好转了个弯停在他的正前方,他在车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衣袖摆动时,一张纸条掉落下来。
车夫眼尖看到:“老爷,这有张纸。”
“哪儿?”裴颂向下看。
车夫将纸条捡起递来,裴颂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进入车厢才打开。
里面只有一句话:“我要逢家的信息,你知道我的意思。”
裴颂双手颤抖地将纸条撕得碎碎的,然后扔进茶水之中。
他盯着墨迹晕染开,自言自语道:“你就非要查吗?你都已经当上公主了,你还想要什么?”
这话裴颂恐怕永远不会有勇气在陆言青本人面前说出来,但他好像能够看见陆言青在他面前说。
“我只想要真相,我想要恶人得到惩罚,死者得到安息。”
想到这里,裴颂掩面笑起来:“哈哈哈,我居然把她想得那样好。”
但是他又不知,那到底是陆言青在说,还是他自己的心在说。
车夫在外听见裴颂的笑声,问:“老爷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只是觉得今日天气不错罢了。李泉,先回府一趟。”
陆言青今日罕见地去上了朝,毕竟昨日楚仪说过要和皇帝说这件事,她当然得来确认真假。
另一方面,她知道裴颂肯定得来上朝,想快点得到案子的消息。
但半个时辰她就后悔了,因为真的超级枯燥,虽然她不至于听不懂,但还是听得昏昏欲睡。
而且谢翎没来,自从那次他被训斥后,他就很少来了。
不过在看见楚仪出现的时候,她还是提了提精神。
果然楚仪没有说谎,但他没直说,只是说自己有心爱之人,请皇帝赐婚。
以陆言青的观察,皇帝绝对早就把娃娃亲这件事给忘记了,因为在听见楚仪的话之后,皇帝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等到下朝,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陆言青走到裴颂身边:“裴大人,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裴颂清清嗓子,将手中一叠纸塞进陆言青手中,他加重语气。
“臣愚钝,还没查清,但已经有了些眉目,还请殿下过目。”
陆言青道:“我一定会仔细看的。”
“仔细看什么?”两人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裴颂顿时僵在原地,陆言青面不改色,向后看去。
楚仪背着双手,眼睛眨巴眨巴的,仿佛十分好奇似的看着他们。
他歪歪头:“裴大人怕什么?难道是在怕我吗?哈哈哈。”
裴颂当即就要赔罪,陆言青却是按住他的肩膀,道:“你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任谁都要害怕的。”
楚仪道:“但荣淑你不是没有怕吗?”
陆言青道:“你也知道我的出身,从小摸爬滚打,自然不会怕。裴大人是个文人,又不会武功,会怕很正常。”
裴颂应和道:“是下官胆子小。”
楚仪看看陆言青,又看看被陆言青护住的裴颂,只能笑着说:“是我唐突了。”
“但是荣淑你对我也太警惕了。”
楚仪走到两人中间,抱怨起来:“昨晚就是如此,你们居然还把我给抛弃在那里,我是独自回去的。”
陆言青把那叠纸揣进衣袖,道:“原来你是在抱怨昨晚的事。”
“你不知道天有多黑,我心又有多慌……”
楚仪绘声绘色地讲述一遍昨晚他回到府中的惊魂记,陆言青很会给情绪价值地时不时给个回应。
在最后,他指着陆言青的衣袖,道。
“荣淑你还没说这是什么呢。”
裴颂拼了命地给陆言青递眼神。
陆言青表示你先别慌,她淡定道:“你很好奇?”
“确实好奇,难道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吗?”
“只是昨夜的案子……”
“如果每个人都能知道不要问东问西,那这个世界肯定会清净不少。”
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
谢翎几步走来,先是对着陆言青笑笑,随后瞥向楚仪。
“世子你说呢?”
楚仪此时什么都不想说,他真的觉得谢翎分外碍眼,昨晚就是如此,每次他想说点什么,谢翎总是恰到好处地打断他。
但他掂量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嗯……
他哀怨道:“谢兄嫌我烦了。”
谢翎上下扫过楚仪全身:“原来你有自知之明?我还以为你不知呢。”
陆言青噗嗤笑出来,她这一笑,楚仪表情越来越哀怨,而谢翎的表情更欠扁了。
她略过那叠纸,道:“我们先走着,让裴大人讲讲昨晚的案子吧。”
谢翎和裴颂当然没意见,楚仪有意见但也只能点头。
然后谢翎走在陆言青和楚仪中间,把两人给隔开来。
楚仪被挤了个踉跄,他唉声叹气起来:“谢兄,你,唉——”
见谢翎不理他,就对陆言青道:“荣淑,我得跟你说说,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脸给骗了,其实他可坏了,惯会骗人。”
陆言青好奇起来,问:“他哪里坏?”
楚仪盯着谢翎和善的目光,对着陆言青说着“悄悄话”:“他可爱钱了。”
爱钱?
陆言青瞬间脑袋里充满了问号,这两个字是怎么和谢翎联系在一起的,难道是她对谢翎的观察不够仔细吗?
不可能,以她对谢翎的了解,谢翎对钱财也就是正常人的看法,甚至和她很相似。
怎么可能称得上爱呢?
陆言青很想控制自己的眼神,但楚仪还是看出来她不信他的话。
楚仪神秘道:“你以后就知道我是对的了。”
谢翎全程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陆言青,眼神温柔地仿佛在说,你怎么看我都可以。
把陆言青看得心尖一颤一颤的。
她小声说:“我只信我看见的谢翎,而且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谢翎笑了:“嗯,我也是。”
见他们三人说得差不多了,裴颂终于找到说话的空隙,将昨晚他查出来的消息说出来。
第一个就是死者的身份,死者是程家的公子,昨夜只带了个书童出门,那名书童不知所踪。
根据他们家里人所说,程家公子恐怕外面有人,近些日子时不时在晚上偷跑出来。
但程家公子见的人是谁,他们并不知道。
第二个是木偶和嫁衣的来源。
木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那嫁衣却不简单。
“殿下可能不知道这嫁衣不是常人可以穿的,上绣有龙纹,雉鸟十二行,是皇后才能穿的嫁衣啊。”
陆言青讶异道:“那布料和绣花?”
裴颂答道:“奇怪的就在此,那布料是贡品,绣花更是精美,技艺堪比宫里的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