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徽月明 第2章 第二章

在熟悉的黑暗中，几个灰色人影晃来晃去，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每当吴虞集中精神想要去听清时，就会传来阵阵刺耳的耳鸣音。吴虞艰难地挪动脚步，想要离人影更近一些时，突然其中一个人影迸发出强烈的金光，直直地向她袭来。

“不要啊——”

在悲痛交加的情绪中，躺着的吴虞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这个梦她从小做到大，小时候的她觉得这里面一定藏着她失去的记忆，放任自己陷在里面不愿出来。十几年过去了，长大后的吴虞没有从里面找回记忆，只有一晚一晚的心悸失眠。

她捂着胸口，深呼吸几下平复好情绪。这才发现，她不在自己的房间，回忆起昏睡前发生的事，她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

这时，房间的木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之前遇到的奇怪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你醒了。”男子自顾自地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上下看了看说，“看来你之前很累，居然一躺就是五日。不过也有好处，眼下的青黑没了，肤色也红润许多。”

宫觊说完满意地点点头，不枉他悉心照料，怕人饿又怕人虚脱，辟谷丹和补气丹没少喂。还怕凡人之躯无法消化补气丹里的灵力，用的下品丹药掰碎后分几次喂的。

吴虞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眉头越拧越紧，仍是忍着情绪问：“是你救了我？”

“看来你记得昏迷前的事情。”

吴虞点了点头说：“我被金光吸引，看你飘在半空中，后来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吸了进去。”

宫觊耸了耸肩：“其实我怎么去到你所在的时空和你为什么跟着过来，我也没想明白。”

“我是穿越了吗？这里是哪个朝代？”吴虞打量房间一圈，这是一个木制结构的古朴屋子，屋子很大，粗约一看足有五十平。除了身下的一张床，侧面有一个博古架，上面堆满了书籍和一些瓶瓶罐罐。最远的墙边，有一张约两米宽的木榻，榻上放着一张小几和一个蒲团。

宫觊眉眼带着笑说：“你倒是很镇定。”

吴虞苦笑一声，睫毛低垂，坦然道：“我本是一个没有儿时记忆的孤儿，唯一有点亲的人就是孤儿院院长，前几天也过世了。所以我是一个不知来处，亦没有归处的人。人生短暂，有幸遇到此等奇事，我想也不算白活一世。”

宫觊看着她无意识攥着衣摆的手，想起自己小时候刚被师父捡到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岔开话题道：“我叫宫觊，宫殿的宫，觊望的觊。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吴虞，口天吴，一生无虞的虞。”

宫觊站起身：“虞姑娘随我去见我师父吧，你昏迷这几天他时常问起你。”

“师父？”

“他能回答刚才你的问题。”宫觊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对一个陌生人表现出这么浓厚的兴趣。

“好。”吴虞心想到了别人的地盘，去拜访长辈也在情理之中。她站起身突然意识到，“你说我昏迷五天了。”赶忙摸了摸头发，束起的马尾不知何时已经散开，接着抬起手臂闻了闻。

宫觊被她的举动逗得笑出了声，这会儿灵动的神情才符合她现在的年纪。

“放心，我给你施过清洁术，没有味道。”

“术法？”结合她看到天空裂缝，吴虞不太确定地问：“你们是神仙？”

“怎么不像？”

吴虞抬头瞟了宫觊两眼，长得倒是仙气凛然，但表情有点活泼过头了，她实话实说：“少了点出尘的淡泊气质。”

宫觊没再接话，潇洒地挥了一下衣袖，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向屋外走去：“走吧，跟我去见师父。”

看来把人说急眼了，跟着宫觊走出去时，吴虞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嘴角有轻微地上扬。

“坐上去吧。”宫觊抬了抬下巴指向停在院里的蓝色纸鹤，如今他灵力恢复了不少，可以御剑了，但御剑速度太快，还是纸鹤让人有安全感一些。

吴虞问题太多，如果宫觊要一一为她解释，半天都出发不了，还是先去见到那位师父后再说吧。她小心翼翼地坐到纸鹤背上，刚一坐稳，发现宫觊已经站到她的身后。

“这叫纸鹤飞，是一个简单的飞行法术，可以短距离飞行。”宫觊低头看见吴虞一脸疑惑的模样，对她解释道。

随着宫觊的话音落下，停在地上的纸鹤似活过来般，煽动着它看上去不怎么结实的纸质翅膀飞了起来。

“啊……”吴虞惊呼一身，身体朝前抱住了纸鹤的长颈。

“虞姑娘惧高吗？”

这是恐高的问题吗！吴虞背朝宫觊，忍不住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她没回答宫觊的问题，慢慢放松身体开始欣赏脚下的风景。

吴虞心想：我现在这是无人机视角吧。

俯瞰下去，让她清晰地认知到，她们现在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这座山仙雾缭绕，植被若隐若现，想来在远处不宜被发现，是一个隐世的好地方。

上行不到一刻钟时间，背后传来宫觊的声音：“我们到了。”

宫觊汲取刚才被人无视的经验，这次事先提醒，再操控纸鹤慢慢降落到无妄的院前。

吴虞从纸鹤上下来后，宫觊衣袖轻轻一挥，地上的纸鹤慢慢变小，变到吴虞认知中的纸鹤大小后自动钻进了宫觊的衣袖里。

“师父，我们来了。”

吴虞见宫觊不行礼就冲着屋门大喊，神情也很放松，想来这位师父不是位严肃的人。

她盯着屋门，还在想怎么没声响，这会儿是不是不在屋里。一个眨眼间，一道光落下，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身着蓝灰色道袍的男子出现在吴虞面前。

宫觊走到无妄身旁，介绍道：“这是我师父，无妄真人。”

虽然吴虞已经知道这是一个会法术的世界，一个人突然变成一道光出现在眼前，内心还是很震惊的。她学着宫觊之前的拱手礼说：“拜见真人。”

“不必多礼，我想问姑娘之前是否修行过，但是我听阿觊说你所在的时空是没有灵气的。”

修行？灵气？无妄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却也什么都不明白。

吴虞脸上茫然的表情太明显，无妄不知道想到什么，肩膀松下来，姿态更随意了些，手一挥，空地处摆上了一张圆形石桌，和三个石凳。

无妄抬手示意吴虞过去坐下，三人坐定后，宫觊还变出了茶具，泡起了茶。无妄斜睨他一眼，他没脸没皮地说：“想来话长，我为大家服务。”说完，把装着灵茶的茶杯放在无妄和吴虞的身前。

无妄不再看他，望向吴虞缓缓说道：“在我们这里，有灵根的人可以感知和吸收天地灵气，就可以踏入修行求飞升成仙之道。反之，就是凡人，想来和你所在世界的普通人一样。”

“但是我观你体内气海已成，已是练气五层的修为。且还是变异的木火双灵根，灵脉强大，相当于拥有两条天灵根。”

“难怪不得，这几日我喂虞姑娘补气丹，很快就能消化吸收。”宫觊轻拍桌子插话道，“虞姑娘，我师父是合体期修为，无需测灵器，就能准确辨别他人灵根，两条天灵根，可谓是天才中的天才。可是之前我并未发现……”

宫觊突然停顿望向无妄说：“师父，她是？”

无妄颔首，继续对吴虞说：“这么强大的灵根，姑娘这个年纪不应该还只是练气期。撕裂时空也不是常人能做到，至于是什么机缘我也看不透。”

听了两人的对话，吴虞身体忍不住颤抖着，桌下的双手握成拳，越攥越紧。

“真人，我……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医生根据我的骨骼判定当时应为六岁左右。听你们的意思……”吴虞喉咙处像是有团棉花卡住一般，顿时失语。她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才能继续出声，“真人的意思是我原本应该是你们这里的，从那条空中裂缝掉到了我长大的世界。”

“撕裂时空是渡劫期修为才拥有的能力，但也未曾见过能撕裂异时空的。而我的徒儿意外掉过去，即使耗费掉全身灵力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能回来，想来是你的机缘。”

看着吴虞一脸呆滞，无妄教了她一段口诀，让她闭上眼想象从身体内调动一股气流聚焦在右手食指上。

吴虞尝试着闭上眼，默念口诀，想着身体里交织的脉络，最后把感知集中在右手食指上。

“成了。”听着宫觊的呼声，她缓慢睁开眼，看到手指上有团闪烁着的金光。

无妄告诉她：“这便是灵力。”

“呵呵……”吴虞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感觉到一滴眼泪流到嘴边，她才知道自己哭了。抬起手背随便在脸上一抹，说：“我其实是开心的，至少知道了自己的来处。难怪……难怪我之前总觉得没有归属感，原来……原来如此。”

她起身朝无妄跪着，拱手道：“多谢真人为我解惑。”又朝着宫觊行礼，“谢谢你带我回来。”

宫觊赶忙摆手，站了起来想去扶吴虞起来，被无妄一个眼神制止。

无妄低头看向两眼发红的吴虞：“既然你已向我行礼，我且问一句，可愿拜我为师？我不敢保证能为你找回记忆，但可助你在修道路上走得更长远。求道之路漫长岁月，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找回失去的一切。”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吴虞一拜。”吴虞丝毫没有犹豫，无妄说完话嘴还未闭上，她的头已经磕了下去。她的想法很简单，刚才无妄说机缘，她能遇到宫觊，回到这里，说明一切是有定法的。

本文设定参考书籍：《山海经》，《中国神话传说词典》，《道教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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