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元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三个礼拜左右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她的同事好友专门送了条锦旗给医务人员,顺带还给她拉了条横幅。锦旗的内容中规中矩,横幅则是她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恭喜江大小姐浴火重生涅槃回归!】
江慈元满脸尴尬地盯着那条展开的横幅,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要背着一个这么重这么丢脸的横幅过来,果然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是最不怕苦不怕累的。
但是她依旧在那条横幅下拍了照,整张照片除了她都笑得很开心。
“好了,你们来看看吧。”被叫来拍照的保洁阿姨把相机还给秦乐。
秦乐一行人满脸期待拍立得的最终效果,却发现相纸貌似已经过期了,打印出来的照片都发绿了。
江慈元盯着照片笑出了声,“别说,还挺好看的,这张给我收藏了啊,你们都不许抢!”
本来大家心中所弥漫着的失落的情绪现在全都荡然无存了。
付星欢趁着休息时间躲在医院大门看着他们拍照,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慈元依旧那么受欢迎,周围有那么多人。
高中的时候自己周围的好友就瞧不起她的这副做派,不读书天天拈花惹草,付星欢也曾这么认为过,后面她才知道这种情绪叫作嫉妒。
最初的她并不是嫉妒,只是单纯觉得她跟自己拥有几乎一样的教学配置,凭什么她不学习就能跟老师的关系那么好。后面她嫉妒为什么江慈元身边要有这么多人,这样她怎么才能注意到自己。
在意识到自己因为江慈元而学会了嫉妒,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怕她知道自己肮脏的想法。
可惜她们还是闹翻了,她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江慈元发了最大的火,指着她的鼻子骂——“为什么我江慈元要认识你这种人!认识你这种人算我倒霉!你个烂货,让你的那些朋友离我远点!”
那天她没哭,但是眼睛已经红透了,她气得甚至身体都要站不稳了。那时候的付星欢只想扶住江慈元,但是她的背影太过决绝。
付星欢以为她会暴揍自己一顿,或者是玩点小心思让自己付出代价,都没有,全都没有。她自己私底下找了点关系把她周围的那些朋友全都以暴制暴地惩罚了一遍。那一天她也清楚地知道了江慈元的底色是恶。
“付医生,院长找你呢。”
“来了。”付星欢收回自己热烈的目光。
院长本来是不太喜欢付星欢的,毕竟当年跟她竞争的还有自己的徒弟,只是如今因为她整个医院收到了上面的表扬,他对她的态度也不由得好了几分。
“小付啊,你最近表现不错,上面都对你很满意呢,今天刚给我这打了电话。”
付星欢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院长您说笑了。”
“小付你这运气不错啊,一路青云直上,如今又有贵人相助。”他话里有话。
付星欢依旧面色如水,跟他拉扯这个话题。院长最后只是交代了两句就让她走了。
科室里的人对她都是恭喜。虽然他们的本职就是救死扶伤,但是遇到这种有关系的的确会让他们以后评职称的时候好过一点。
江慈元刚被送回家的时候就接到了领导的电话,这才得知单位借着她这次生病的名头给医院那边联系了一下。
“你这次运气不错,照顾你的竟然是付总的女儿。”
言下之意就是高层借着她的名义增进了下感情。
她在职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也学会了一点本事,“是嘛,那我运气还挺好的,倒是辛苦主任你们替我打点了,要不然我这几个礼拜怎么能住得那么舒服。”
“还是你会说话啊,你这次好好休息。”主任的语气听上去非常兴奋,代表他此时心情还挺好的,估计也是被上面表扬了。
“好的,谢谢领导慰问啊。”
等到那头挂了电话江慈元才松了口气,其他的她不好说,但是付星欢对她如此照顾必不可能是因为上面的领导压力。但若是说她对自己余情未了,这更令人害怕。她一想到这全身都开始发抖。
她这次的伤不严重,在家躺了两个半月才慢慢回到工作中。目前没人敢让她上前线,她只要负责一点整理素材的活就行了。
“元元姐,你这也太拼了吧。”刚转正的小刘一边看着江慈元有条不紊地处理手边的工作一边瞥了眼她的日程表上排着复查的日子,不禁感慨了一句这就是热爱吗!
江慈元侧头冷不丁地回了她一句,“不,这是工资。”
小刘有点无语地开口,“元元姐,你不是有工伤赔偿吗?”
江慈元想了想自己躺在家几乎要发霉的日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工位,也陷入了沉思,“……好了,不许再问了。”
小刘识趣地闭上了嘴,拖着椅子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江慈元趁着午休的时候去复查,刚到医院就开始下午坐诊了。她来得早,第一个看的就是她。
江慈元听到叫号声拖着自己目前还不完全属于自己灵魂的身体进去了。
“江慈元是吧?”付星欢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江慈元早已习惯,点了点头,随后给她看了自己的伤口。
“异物感还是很强烈吗?”如同机械般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稍微好点了。”
“这个没办法的,都是这样的,估计还有几个月才能彻底消除。”
“我知道。”江慈元点点头,凭她多年手术经验早就习惯了。
“你的情况不错,内固定可以等你稳定下来再考虑拆不拆,不过就我看下来没有拆的必要。”付星欢一边说一边给她的病历本落笔,“如果拆的话可以挂我的号联系我。”
“嗯,我再看看后续情况。”江慈元伸出手打算拿回病历本。
“下次小心点。”
“什么?”江慈元没听清。
“我说让你走路走慢点,别急。”付星欢敛下眼中担忧的神情,继续叫下一位进来。
“好。”
她离开医院后随便叫了辆车就回家了。李淑兰女士趁着午后阳光不错,去了朋友家打麻将,现在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不免有些无聊。
这个时候就要看她的人脉了。江慈元在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挑了个看上去最闲的人。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喂,你谁啊?”
“我,江慈元。”
那头的人沉默了两秒,似乎没想到从来都是微信联系的人怎么突然来了个电话。
“怎么了?”
“我在家躺了那么久,你不过来看看我?”
“得了吧,咱俩除了酒水交易还有其他话题可以聊吗?”那人虽然嘴上这么说,电话却没有挂断。
江慈元的耳朵很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能推测出来这人打算出门了。
“我在家等你啊。”
“知道了。”
江慈元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就是酒鬼之间的默契,虽然没有多大用。
女人来得很快,她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超速了。
江慈元起床给她开了个门,接着就躺到沙发上去了。
门口的人轻车熟路地打开鞋柜拿出独属于自己的拖鞋,“哟,装都不装了?”
“我现在是病人,你知道吗?”江慈元语气提高了几个度,但是人还是躺着。从她这个角度来看没有一点精气神,甚至有几分颓靡。
“现在知道了。”女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陈钰和,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冷漠了。”江慈元努力抬了个脑袋起来。
陈钰和满脸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
“嗯,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生病!”
陈钰和低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找到了一张新闻截屏给她看,“你这事太英勇了,我不问你不想知道都难。”
“那我很帅了!”江慈元听到这就来了劲,“给我看看他们怎么夸我的。”
“你这人心态还是太好了点。”陈钰和把手机收了回来,轻车熟路地从她家的电视机柜下摸出了一副牌,“来两把?”
“不要,我现在是高贵的成年人了,不玩24点。”江慈元嘴上这么说,手却很成熟地抽出了四张牌。
“还记得当时你连一副牌有几张都不知道,做那种抽牌的概率题都会出错。”陈钰和感慨道。
“呵呵,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些糗事,搞得我现在就会很多一样。”江慈元费尽脑汁地拿着笔算。
“这就叫做青春。”
“那我的青春很可怜了,除了背书,上课就是做题。”江慈元毫不留情地陈述事实。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她这话一出,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