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和笨拙的我谈恋爱 第3章 第三章

自从上次和翔阳聊过了之后，我觉得心里的乌云都散了很多，距离考试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虽然我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但爸爸妈妈还是很紧张，家里总是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压抑感，让我想要逃离。

我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因为疲惫声音断断续续地：“今，今天的任务，达，达标了吗？”，因为体力不是很好，所以我现在除了会陪翔阳练习排球，还会跑步锻炼一下自己的体力。

“达标了！真厉害啊！沙希！”翔阳帮我拍了拍背，随后扶着我坐在了椅子上。

“这都是多亏了翔阳老师！”

尽管这段时间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但他每次听到我喊他老师都会忍不住挠着后脑勺开始“哈哈哈哈哈，有吗~有吗~”这样羞涩又得意的笑出声，真的很可爱。

“说起来，沙希，你跟父母讲过了吗？你想去东京读书的事情。”他一边垫着排球一边问道。

‘还没有’我在心里这么回答着，虽然都说了要勇敢面对生活了，但我果然还是那个胆小懦弱的自己，随着交报考志愿日子的逼近，我越来越开不了口跟他们沟通这件事。

看到我脸色变得沉重，他停下了垫球的动作，一只手抱着球，另一只手握住我无意识捏紧拳头的左手上下摇了摇。

“还记得吗？我们都要赢！如果是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勇敢的讲出来哦！”

“好！”虽然嘴里这么回答着，我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可能是看出我后面情绪一直不是很高，所以今天我们很早就回家了。

我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放着的志愿表只觉得它像是会吃人一般，上面的字都变成了利齿，马上就会冲出来咬断我的脖子。

“啪”

我随手抽出一本习题拍在了志愿表的上面，随即又觉得这样的动作毫无意义，挪开了那本习题，拿出笔准备开始填写。

房间里安静得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沉重的跳动声，当笔尖悬在报名表的上方时，手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爸爸妈妈选的学校其实很好，距离家里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那是他们为我精心挑选的安全区。那里环境好，老师也很优秀，更重要的是，它就坐落在爸妈的视线范围内，回家就可以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菜，爸爸也会温柔地陪我聊天帮我收拾好吃过的碗筷，这是一个用爱意和担忧编织的温暖牢笼。

但是我想去的学校，除了因为攒下的零花钱和奖学金比较多，不用担心房租的问题之外，人际交往、全然陌生的环境这些都是问题。

我甚至能够想象到，他们知道了我选择的学校会是什么反应，妈妈会含着眼泪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爸爸一定会紧锁着眉头，满脸失望地叹着气。

然后这些会变成一条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我的心里和背上，趁我因为疼痛而弯下腰的时候，它会化作一条绳子缠绕在我身上和脖子上，让我直不起身也喘不上气。

想到刚休学在家那段时间连窗帘都没勇气拉开的自己，除了学习似乎什么都不会的自己。

如果自己过去了，再遇到什么不会的事情，就不会有爸爸妈妈温柔地哄着说：“没事的，沙希，放弃吧，反正有爸爸妈妈在。”

还是放弃吧。

我慢慢地填上了名字，在填写学校那一栏时，眼睛却异常的酸涩，手抖到几乎有点拿不住笔了，我忍不住放下笔甩了甩手。

“咔”

一个细小的声音从窗口传来，我逃似地跑到了窗边，发现一只橘色的小猫正好顺着我的窗台往下跳到了外墙上，然后坐在墙头舔了舔自己的毛发。

这颜色可真像翔阳的头发，我这么想着突然又想到了之前和翔阳击过掌的约定，说好了要赢、要交五十个朋友的。

我回到书桌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填上了东京的学校，填完之后把表又塞回了书本里夹着。

虽然填完了，但我也并没有什么轻松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茫然感，心脏跳的也很快，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没有学会飞的雏鸟，还没来得及感受飞翔的快乐，就先被从悬崖坠落的恐惧感包围了。

但自己已经做出选择了，只能拼尽全力去做好。

因为在他们面前我一直都很乖，学习这块从来没出过差错，他们非常信任我自己填写的志愿表，所以交表这件事非常的顺利。

抽空去学校交了报名表之后，时间过得更快了，翔阳有朋友在学校大力监督他学习，所以拒绝了放学后我还要给他补课这件事，但我们的‘小公园活动’还是停止了，等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樱花也开了，很美。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了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但这一切美好都压不住此时客厅蔓延的沉重感。

我坐在沙发，双手捏紧拳头放在膝盖上，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爸爸妈妈坐在对面，茶几上是我偷偷报考并已被录取的“帝丹高校”入学通知书，并不是他们精心规划的本地高校录取通知书。

妈妈的脸色从最初的困惑变为难以置信的苍白，指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微微发抖，“这是怎么回事？东京？是不是搞错了？”

爸爸眉头紧锁，愤怒且笃定地说道：“别担心，肯定是系统出问题了，爸爸认识人，马上打电话去处理！” 他说着就要去拿手机，动作带着些急切，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需要立刻解决的系统故障问题。

看着他们瞬间将问题归咎于外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怀疑到我，心底不由涌上一股苦涩感。

在他们眼中，我依然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连犯错能力都没有的脆弱孩子。

“是我自己填的。”

他们的动作瞬间僵住。

我抬起头，尽管心跳地快要冲破喉咙，眼眶也酸涩得厉害，滚烫的液体在里面积聚，但我依然拼命地睁大眼睛，试图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你自己？” 妈妈声音颤抖，语气充满困惑，“为什么？沙希，这边学校那么好，离家又近，帝丹那么远，在东京！你从没离开过家里，你怎么照顾自己？你连鸡蛋都不会煎！” 她的担忧像潮水般涌出。

爸爸也终于找回了声音，严厉且不解：“胡闹！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那个学校有什么好！？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生活有多难？你遇到问题怎么办？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心里翻涌着积压了太久的话语，他们眼中的担忧是如此熟悉，也如此沉重。

“我知道这边学校很好。” 我随意地擦了下眼泪，声音不大却坚定，“但我不想再被关在笼子里了。”我顿了顿，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从小到大，在你们面前我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真正需要我去克服的困难。摔了，你们会立刻把我抱起来，我爬不上的台阶，你们会立刻说‘没关系，上不去就放弃吧’，你们把所有危险都隔绝在外面。”

“你们总是说做不好也没关系，交给爸爸妈妈就好，我是学习很好，但除了学习，我连坐电车都会紧张，不敢和陌生人说话，遇到挫折不会处理，就想躲起来，我变成了一个除了考试，什么都不会、也不敢尝试的胆小鬼！”

我知道，刚才那些攻击性十足的话是在否定他们一直以来的付出和爱我的方式，看着他们脸上的愕然和被我伤害到的狼狈，我心里很痛苦也很自责，但我知道这是我必须要说出来的，我自己的重要感受。

“帝丹高校也是很好的学校，” 我恳求着他们，“我必须学着自己去面对生活的琐碎，不管是煎鸡蛋也好，和人打交道也好，这些我都不会，但我可以学！我，我想变得更坚强一点！”

我使劲擦着眼泪，试图让自己看着不要过于狼狈，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可信度高一点，但一直擦到眼眶周围和脸颊的皮肤都开始痛了，眼泪也停不下来。

沉默再次蔓延，客厅只剩下我的抽泣声和时钟的滴答声，片刻后，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疲惫，“你真的想好了？东京离家真的很远。”

妈妈走过来怜爱地摸了摸我的脸，帮我轻轻擦了眼角的眼泪，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们沙希，是真的长大了啊。”

她温柔地握住我冰凉的手，“爸爸妈妈，只是，只是太爱你，太害怕你受伤了。” 她红着眼睛，笑容里充满了不舍，嘴里却说道：“但如果你真的想去东京的话，那就去吧。”

爸爸也点了点头，走过来搂住了我和妈妈，“那就去吧，不过！” 他话锋一转，不容置疑地说道：“开学前你必须跟妈妈学会简单的饭菜！还有各种家务！必须学会！还有！”爸爸声音哽咽，搂着我们的手微微用力，“还有！房子必须要爸爸妈妈陪你去租！遇到任何困难，任何！必须立刻打电话给我们！不许自己硬扛！听到没有？”

“嗯！好！我会的！” 眼泪不停地往外涌，心里的负罪感和喜悦感交织在一起，我紧紧回抱住了他们，“谢谢爸爸！谢谢妈妈！”谢谢你们愿意为我做出让步。

我原本想把这件事立刻就告诉翔阳的，苦于我们还是没有交换号码，只能忍耐到我们约定恢复‘小公园活动’的那一天。

但在此之前，爸爸妈妈因为我后面就要自己去外面读书了，所以先带我去把手机买好了，因为从来没用过，打字和输入号码都异常缓慢。

等我把号码和名字输好的时候，他们虽然对我没有备注爸爸妈妈这件事很疑惑，但还是围着我发出了欢呼，“沙希太棒了！不愧是我的女儿 ！”

“第一次用就能打的那么快！太厉害了沙希！”

站在店子门口的我非常尴尬，只能使劲地抓住妈妈的衣摆小声说道：“妈妈，太夸张了，我们快走吧！”

在约定好见面的当天，我鼓起勇气去了理发店，坐理发店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长发遮面、眼神习惯性躲闪的自己，我深吸一口气对发型师说：“麻烦您，帮我剪一下。”

“多短呢？”发型师温柔地问道。

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瞬间紧张地把手放在了腿上，背脊笔直地说道：“都，都可以的。”

她似乎是被我的举动逗笑了，开口安慰道：“别紧张小妹妹，相信我！”

厚重的刘海和杂乱的长发都消失了，黑色的头发乖巧柔顺的搭在胸口，刘海也被发型师打薄剪短了。我看着镜子里没有毛发盔甲的自己，暂时没觉得清爽，只觉得非常的窘迫。

“诶？好少见的眼睛颜色，真……”

“谢，谢谢！”不等发型师说完，我便打断了她，僵硬地起身把钱放在镜子前的台面上就开始往外跑。

“等等！小妹妹，还没找钱呢！”

过去小公园的路上我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审视我，而没有头发遮挡的我只能被迫接受他们的审视。

我不知道我的目光该落在哪里。

因为眼前没了遮挡，眼里所有的慌张都袒露在外，如同赤身**走在街上一般的羞耻和恐慌感几乎淹没了我，我现在只想随便找个东西把自己重新包裹起来。

为了摆脱这种恐慌感，我拼命地跑向了小公园，动作麻利地躲进了滑梯下的沙池里。

等翔阳到的时候我已经蹲了好一会了。

“沙希，你果然在这里。” 日向元气满满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似乎对我会待在哪里已经了如指掌了。

“我，我去剪了头发，有点不习惯。”

他听到我这么说非常激动，立刻也钻了进来，快速地挪到我的前面，“哇！原来你的眼睛是红色的，像红宝石一样！太酷了沙希！”

“！！！！！”

我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了眼睛，想要将那可怕的缺陷重新藏回黑暗里，“不是什么宝石……”

日向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了强势的一面，他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捂着眼睛的手强行拉下，那双明亮的眼睛专注认真地盯着我说道：“是宝石哦！独一无二的！超级酷！”随后收回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欣赏，一股热流冲上眼眶，酸涩地几乎无法承受，“可是，之前她们都说只有妖怪的眼睛才是红色的。”

“才不会！我要是有这么酷的眼睛，我一定昂着头走，称号就是‘球场的红眼大魔王日向’，要自信一点啊沙希！不要把它藏起来。”

我忍着泪意点点头，“嗯！翔阳，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听你的！”

“嘿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橘色的头发，脸蛋微微发红，“那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要怎么做才能自信呢？”我紧张地用手指绞着衣角，“我，我也想像翔阳一样自信，我该怎么做呢？”

“怎么做？”日向抓耳挠腮的开始思考我的问题，橘色的头发被他挠的更乱了，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脸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第一步！先从大声讲话开始吧！”

“大声讲话？”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对！沙希，自信的人，讲话都很有力气的，就像这样。”他用力点点头，眼神闪闪发光，然后走出沙池猛地挺直腰板，用可以贯穿整个小公园的声音吼道：“今天的训练！我要垫100个球！”

吼完，他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我，“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势？你也来试试！”

看到他充满鼓励和期待的眼神，我走出沙池站起身，感觉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握紧的拳头有些颤抖，我闭上眼睛大声喊道：“上高中我会努力的！”喊完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脑袋也晕晕的，但心里萦绕着一种奇妙的快乐感。

“OK~！就带着这种气势去交朋友吧！你肯定没问题的！沙希！没人会拒绝你的！”翔阳举着大拇指，满脸欣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