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请给我七天 > 第6章 第六章 道歉

请给我七天 第6章 第六章 道歉

作者:金雨田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4 16:00:58 来源:文学城

第五天,风停了。

上午,我站在阳台上,看一夜之间秃掉的树杈和道路两旁厚厚的落叶。一天之内,世界变了一个颜色,但颜色下面的秩序却没变。街道仍然车水马龙,行人依旧行色匆匆。

我想,就算生活节奏没有受到影响,但人们的情绪,终归会随着季节的变迁而有所不同吧。

深秋,对于有些人,代表着凄凉萧瑟和一去不复返,而对于另一些人,却意味着丰收和即将到来的节庆。

我大概是后者。虽然脑子里没有节日的具体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秋天会让我不自觉联想到“团圆”。

我突然想看看他工作的地方。

不是为了窥探,而是我想知道,他每天消失十几个小时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午后,我乘坐地铁去了他公司附近。

地铁口通往中央商务区的路,铺着平整的石板,泛着微凉的光泽。阳光洒下,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一幅流动的画。

行人步履匆匆,衣饰随风轻摆,脸上带着各自的心事。

我慢悠悠地走,目光追逐着落叶。这满地的金黄,为这条路增添了一抹静谧的诗意。

来到他公司大厦所在的广场,很多穿着正装的人快步穿行。手机、公文包、咖啡杯、胸牌,像星星碎片一样闪着光。

那栋大厦很高,玻璃幕墙映出半个天空。他公司的LOGO在阳光里很耀眼。

有人打着电话与我擦肩而过,说“合同”、“校对”、“抓紧”,声音低却急切。我忽然对“忙”这件事多了一点实感:忙不是情绪,是一种密度。

我进了大厦对面的咖啡馆,点了一杯三倍意式浓缩。

店员告诉我,这是他们店里最苦的产品。

我想起了那日和医生的对话。直到现在,我对“苦”的理解,仍然停留在从戚桐那里“继承”过来的语义记忆——苦味是一种由咖啡因或生物碱引起的化学感受。

它的草字头,表示“苦”最初是味觉意义上的“草木之苦”,大概是描述草药、野菜等植物带来的涩、难咽的感觉。

可我无法凭空想象。

后来人们把这种味觉体验延伸到心理层面,把它借去形容心情、命运、人生。

我知道“吃苦耐劳”是一个褒义词;知道“苦中作乐”意味着某种被动的乐观。

“苦”属于舌头,也属于心。但对我来说,它只是一系列的概念,像一堆排列整齐的积木,没有温度。

所以当我点那杯咖啡时,其实是带着一点实验心情的。

事实证明,当“苦”第一次在舌尖扩散,当“苦”第一次穿过身体,我终于切身理解了人为什么要把这种感觉放进心里。

我瞬间想起了自己刚刚睁眼那一刻的身体感受——收缩的喉咙、发紧的胸口……不就是带着这种无法回避的质地吗?

公司大厦外,人来人往。我盯着门口,看保安跟人打招呼,看人们刷卡,出入匆匆。

我一边喝咖啡,一边想象他在楼里的位置、在办公桌前的坐姿。或许,他的桌上有一两个戚桐送的摆件,电脑桌面是他们一起看过的大海……

我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楼下的风景不错」

我以为他不会有时间阅读。可五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等我」

我盯着这两个字,嘴角抿起。

「不用下来,我喝杯咖啡就准备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咖啡厅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英俊男人。

他的出现,吸引了很多目光。

原来,狄琨的出众不是我的先入为主,而是事实。

“怎么过来的?”

“坐地铁。”

“喝这么浓吗?”他垂眼看我手中意式浓缩的专用杯子。

“我想尝尝咖啡,也想试试苦味。”

“你喝咖啡会整晚睡不着。”

我表情僵了僵,这个后果倒是预期之外的。

“没事,反正明天也不用上学。”我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什么时候能睡着就什么时候睡。”

他把我送到地铁口,嘱咐我路上小心,便又回去工作了。

地铁走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我走进去,看到一盆茂盛的绿萝。

老板说:“皮实,好养。”

我抱着绿萝进了家门,把它放在客厅窗边,和那盆桂花放在一起。

绿萝巨大的叶片占据了视觉的上风,然而,不得不承认,桂花的香味让它的存在感更加深刻。

这让我想到自己和戚桐。

当然,这没有让我觉得失落或者嫉妒。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比较,更没有想过要取代对方。

如果非要有什么感觉,那该说,我很感谢他。感谢他留给我的身体,感谢他留给我的“语义记忆”,感谢他留给我一个家,和一个温柔的男人。

我决定给这盆绿萝起个名字——现在。

它有叶,有根,会成长。我也是。

我在本子上写:

-第五天,路

-去他公司楼下喝了咖啡,很苦

-买了一盆绿萝,取名叫‘现在’

晚上七点左右,他发信息说自己要加班,让我不用等、早点睡。

我笑,回复——

「还记得我今天喝了咖啡吗?」

过了几分钟,他发来语音:“睡不着的话,听听音乐吧。”

我不知道这个建议是他私人给我的,还是戚桐本人喜欢听音乐。

我给他留了晚饭,用保鲜膜盖好。

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下,注意到身旁的靠垫有些开线了。

好笑的是,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时钟上显示凌晨一点十分。

我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毛毯。隐约听到厨房有响动,好像是水声。

我走到厨房门口,看到他在洗碗,动作很轻,水开得很小很小,好像生怕吵到谁。

我靠在门边,忽然觉得:其实他并不是冷漠,只是习惯用沉默把细致的关心藏起来。

“咖啡好像对我不管用。”我开口揶揄。

他惊了一下,把碗扣在架子上:“把你吵醒了。”

“没,自己醒的。”我看着那碗,想着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他进门、吃饭,睡得究竟是有多死。

“怎么睡在沙发上了?”他问。

“我在等你。”

“下次不用等,尽管去睡觉。”

我伸了个懒腰,笑:“等人和睡觉,其实不冲突。”

他注视我几秒,抬手靠近我的脸。

我以为他又要摸我的头,但这次,他从我的鬓角附近捏下一个东西——一条红色的丝线。

我呆愣地看那东西,意识到是靠垫上开线刺绣处脱落的,我枕在上面的时候,贴到了鬓发上。

“哦,”我吐出一口气,“以为长出了红头发。”

他抿了抿嘴,那只手覆上了我的侧脸。

他的眼神告诉我,此时此刻,好像有千言万语堆积在胸口。

这触碰比他前两次摸我头的时间长。他的手有点凉,但似乎很快被我的脸暖热了。

月光从纱帘外隐隐透进来,我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终了,他放下手,只道:“回房间睡觉吧。”

三倍意式浓缩还是没有饶过我,我整宿都没有睡着。

脑子里回放着这几日的经历。少,却珍贵。

第零日,他让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第一日,他陪我去了医院。

第二日,他以“说出来没用”为理由,保持沉默。

第三日,他表达了对“无常”的畏惧。

第四日,他给我上药。

第五日,他摸了我的脸。

……

清晨,他走得很早。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睁眼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屋里很安静,窗外没有风声。我听见楼下孩子的笑声,还有街对面小贩的吆喝。

我懒懒地走到桌前,在本子上写下:

-第六天,声

今天我想记住的,是声音。

吃了点东西,我从书柜的最下层翻出一台收音机。它看上去有些老旧,按键磨损,天线甚至有些打弯。

我不记得是谁买的,什么时候带回来的,可我知道,这东西如果没坏的话,能发出声音。

我鼓捣了半天,终于调出一个频道。声音忽高忽低,夹着沙沙的杂音,里面是低沉的男声:“每颗心都有一段未完的故事,等待被温柔倾听。”

这声音让我有些出神。

这句话让我感到一种模糊的安慰,尽管我的故事刚刚开始。哪怕是内心的某种缺失,也可以找到它的倾听者。

电台里响起缓慢悠扬的音乐。我没听过这些歌,但却本能把它们归纳在“老歌”的范畴。

我突然发现,即使记忆被掩藏,但情感的痕迹可能依然存在。我不能忽视自己在潜意识层面被唤起了一些情感的涟漪——对爱、连接和被理解的渴望。

这发现竟给我带来一点奇怪的悸动。

三点多,外面的阳光很好,我去了离家两站地的一条小街。

路过一家卖旧唱片的店。门口挂着铃铛,进门时它们发出轻响。

我随手翻到一张专辑,封面是蓝色的,歌手的名字我没有印象,但是那张脸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家喻户晓的感觉。

卖家把唱片放到老唱机上,针头落下,轻微的沙沙后,音乐像温水一样涌出来。

我想起狄琨昨天让我听音乐的建议。我觉得,家里的确需要有点声音。不是电视里热闹的谈话,而是能慢慢流动的、不会打扰人的声音。

家中那台收音机的音质太差了,为此买一台唱片机也着实没有必要。于是我把目光落在了另一侧的架子上。上面摆着五颜六色、样式各异的便携式小音箱。

在老板的推荐下,我选了一个天蓝色半圆形的。带回家,放在了客厅的绿萝旁边。

傍晚,夕阳的红晕慢慢消失在天边。我连接了手机蓝牙,用音乐软件播放一个叫做“怀旧”的歌单。把音量开得很小,像给房间点了一盏看不见的灯。

我在本子上写:

-找到一个收音机

-买了一只小音箱

他今天回来得还算早。

我注意到他换鞋时侧耳听了一下,然后看向绿萝与音箱的方向。

“你买的?”他问。

“嗯。你介意我放音乐吗?”

“不介意。”他把公文包放下,回答得干脆。

“那你介意我们今天去外面吃饭吗?”我说,“我看到小区门口那家新装修的餐厅,门口写着‘开业大酬宾,全单八折’。”

他停住动作,挑了挑眉毛:“已经开业了吗?”

我点头。

他又把鞋穿上了。

我们一起下楼。电梯里有邻居,他自然地侧身,把空间留给对方。到了一层,他手臂很轻地挡了一下电梯门,等邻居和我先出去。

餐厅人很多,我们被告知需要等待十分钟左右。

我靠在等位区的一角,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说:“今天这件衣服,你很久没有穿过了。”

“是吗?”我低头看,这是一件黑色帽衫,胸前有一个白色的几何图案,“我在衣柜里翻了很久,里面大部分衣服,对我来说,都太艳了。”

“以前……”狄琨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正好服务员过来招呼我们就位,话题也就此止住。

饭吃到一半,我开口问:“家里那台收音机,是谁的?”

他顿了顿:“你的,是爷爷留下的遗物。”

“爷爷……”我重复,垂下眼去。我知道“爷爷”的概念和这个称谓背后的血缘关联,但是对于具体的人以及曾经与之共同经历的事件,我没有任何印象。

“你……戚桐,从小是爷爷带大的。”他又说。

我抬眼,没有说话。从狄琨的话中,我基本可以猜出:戚桐和爷爷的感情很好,收音机对他很重要。

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失落,一种人生中缺失了亲情厚度的失落。

狄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轻易看穿了我的情绪,许久,他轻轻说:“你会慢慢适应现在的。”

这话里夹着一点东西,一点可能叫“心疼”的东西,但我不确定。

随后我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狄琨刚刚,说的不是“你会想起来的”,而是“你会适应的”。在此之前,他还把“你”换成了“戚桐”!

我心跳又开始乱了,我连忙喝水掩饰惊慌,或者说,惊喜。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终于把我和戚桐区分开来了?或者说,他终于开始把我当成一个全新的人了?

吃饭的后半段,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饭后,我们并肩往回走。秋高气爽,没有风的夜晚,其实挺惬意的。

只是,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莫名的怪异。

他走到一半,突然停住,开口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声音很轻,甚至有些抖,像一片正在下降的落叶。

这句话,比所有风声、雨声、歌声,都来得深刻。

我看着他,一半脸在阴影里。我知道这不是随口的歉意,而是他积压已久的心事。

而这三个字,大概率是说给戚桐的。

我没有回答“没关系”,也没有追问“为什么”。我只是说:“我听见了。”

他站在原地,呼吸有些沉重,像是需要一点时间重新把自己组合好,再回到日常。

回到家,我有些心不在焉,钥匙不小心滑落,他伸手接住。指尖无意擦过我的手背,带着薄薄的凉意。

“他一定非常爱你。”我鼓足勇气说出来。

这件事,其实在我醒来第二天就想明白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

我咬了咬嘴唇,继续:“离婚这件事,在常识里,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性格不合、感情失温、找到更合适的伴侣……都可以好聚好散。但是戚桐,他因为这件事的压力,竟然分裂出来了另一个人格……那就说明,他对这段婚姻、对你的感情和重视程度,远超寻常。”

我尽量说得理性又平静,像一个婚姻调解师分析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案例。然而,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对于面前这个男人以及关于他的所有事情,我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狄琨怔愣在那里,眼睛里好像充盈了水汽。

回到屋里,我沉沉吐出一口气,打开本子:

-第六日,他说了“对不起”。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