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剑影录 第5章 玉棺遗书

庙内空气凝滞如铁，篝火跃动的光芒将三人身影拉扯得忽长忽短，在斑驳墙壁上投下鬼魅般的舞蹈。

谢无妄长剑在手，剑尖微垂，气息沉静如山岳，神识却已如蛛网般蔓延开来，捕捉着庙外浓雾中每一丝细微的波动。沈琉璃与他背向而立，指尖琉璃刺寒光内敛，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锐利如鹰，耳廓微不可察地轻颤，分辨着风声中潜藏的杀机。

“东南方，七丈，枯树后。”沈琉璃唇瓣微动，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传入谢无妄耳中。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无妄动了。

他并未扑向东南，而是身形诡异地一折，如一道撕裂浓雾的黑色闪电，直刺庙门左侧那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长剑破空，发出凄厉的尖啸，剑光暴涨，如同暗夜里炸开的一道冷电！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

一道模糊的黑影从阴影中踉跄跌出，胸口赫然插着谢无妄那柄窄薄长剑，剑尖透背而出，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雨。他手中还握着一柄淬毒的匕首，距离谢无妄的肋下仅有半尺之遥，却再也无法递出。

谢无妄手腕一震，长剑抽出，带出一溜血珠。那黑影软软倒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谢无妄长剑回撤的刹那——

“咻！咻！咻！”

三支弩箭成品字形，撕裂雾气，带着恶风，从庙顶破洞处悍然射下！目标并非谢无妄，而是刚刚示警完毕、气息稍纵即逝的沈琉璃！时机刁钻狠辣，正是谢无妄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与此同时，东南方向那棵枯树后，一道灰影如鬼魅般扑出，手中一对分水峨眉刺划出两道幽蓝弧光，直取沈琉璃下盘！上下夹攻，配合得天衣无缝！

“琉璃！”谢无妄瞳孔微缩，回救已然不及！

电光石火之间，沈琉璃竟是不退反进！

她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如陀螺般疾旋而起，红色劲装化作一团炫目的光影。指间三道琉璃刺无声射出，并非射向弩箭或那灰影，而是射向庙顶三个不同的方位——那是弩箭射出后，弓弩手最可能移动躲避的路线！

“叮！叮！叮！”

两支弩箭被她旋身带起的劲风稍稍带偏，擦着衣角深深钉入地面。第三支眼看就要射中她肩胛，却被她千钧一发之际反手抽出腰间一柄不及小臂长的短刃格开，火星四溅！

而她那预判性的三枚琉璃刺，竟有两枚传来了命中实物的细微触感！庙顶传来两声闷哼，以及重物滚落的杂乱声响。

但来自下盘的攻击已至！那对幽蓝峨眉刺带着刺骨的寒意，已然触及她的裤脚！

沈琉璃身在空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那淬毒的利刃划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她身侧！

是谢无妄！他竟不知用了何种身法，在如此短的距离内，后发先至！

他没有去格挡那对峨眉刺，而是左手疾探，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灰影持刺的手腕！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那灰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已被谢无妄硬生生捏碎！峨眉刺“当啷”落地。

谢无妄眼神冰寒，扣住对方手腕的左手毫不留情地向前一送，右膝同时狠狠撞向对方胸腹！

“嘭！”

灰影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庙墙之上，墙体剧震，灰尘簌簌落下。他软软滑落在地，胸腹凹陷，眼看是不活了。

从谢无妄暴起杀人，到沈琉璃遇险，再到他瞬间解围，反杀两人，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庙内外，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庙顶偶尔滴落的、带着腥气的血珠敲击地面的轻响。

沈琉璃飘然落地，气息微乱，脸颊因方才的惊险泛着一丝红晕，她拍了拍胸口，看向谢无妄，眼中异彩连连：“好险好险！木头，你这速度可以啊！”

谢无妄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庙外。浓雾似乎淡了一些，但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并未完全散去。他沉声道：“还有一个。”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地上，那最初被谢无妄一剑穿胸、本该早已死透的黑影，竟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眼中没有丝毫生机，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妖异的碧色光芒！他无视胸口汩汩流血的恐怖伤口，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势扭曲着，如同提线木偶般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碎裂的胸口处，皮肤之下，一点青色的光芒骤然亮起，迅速蔓延，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妖异虫形——青蚨印！

这印记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嗬……嗬……”那“复活”的死士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猛地张开嘴，一道乌光快如闪电，直射谢无妄面门！那乌光腥臭扑鼻，显然蕴含剧毒！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突兀诡异的攻击，换做常人绝难防备！

但谢无妄似乎早有预料！

在那死士眼中碧光闪动的刹那，他手中长剑已如毒龙出洞般刺出！后发先至，精准地点中了那道激射而来的乌光！

“叮！”

一声轻响，乌光被剑尖点碎，竟是一根细如牛毛、淬满剧毒的黑色长针！

然而，那死士的攻击并未停止！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双手十指箕张，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长，带着凌厉的爪风，悍不畏死地扑向谢无妄，竟是要以命换命的打法！

“小心！他被血咒彻底控制了！”沈琉璃惊呼提醒，手中琉璃刺再次亮出。

谢无妄眼神一厉，面对这诡异疯狂的攻击，他不退不避，长剑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剑身嗡鸣，一股凛冽的剑意骤然爆发！

“破！”

一声低喝，剑光如瀑！

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一道凝聚到极致、冰冷到极致的剑芒，如同划破黑暗的黎明之光，瞬间掠过了那死士的脖颈！

扑击的动作戛然而止。

那死士僵在原地，脖颈处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他眼中的碧光迅速黯淡下去，胸口那发光的青蚨印也如同燃尽的灰烬般，光芒消散，只留下一个黯淡的痕迹。

“咕噜……”头颅滚落在地，无头尸身晃了晃，重重倒下，这次是彻底没了声息。

庙内，再次恢复死寂。

谢无妄缓缓收剑，剑身依旧清亮如秋水，不沾丝毫血污。他看向那死士尸体胸口黯淡的青蚨印，眼神深沉如海。

沈琉璃走到他身边，看着那诡异的印记，心有余悸：“这就是青蚨血咒？人都死了还能操控？太邪门了！”

“嗯。”谢无妄应了一声，“咒力依附于精血与残魂，施咒者可在一定距离内强行催发，令其化为只知杀戮的傀儡。除非彻底毁去印记或斩首，否则难以彻底消灭。”

他抬头，望向栖霞观的方向，雾气正在快速消散，天光渐亮。

“此地不宜久留。”谢无妄沉声道，“必须立刻返回栖霞观。”

注解藏在观内，内应未知，而“青蚨”的人很可能已经出发，甚至可能已经得手。时间，刻不容缓。

沈琉璃也收敛了嬉笑之色，重重点头：“走！”

两人不再耽搁，甚至来不及处理庙内的尸体，身形展开，如同两道离弦之箭，冲出山神庙，沿着来路，向着山下栖霞观的方向疾驰而去。

山林在身旁飞速倒退，风声在耳边呼啸。

沈琉璃看着前方谢无妄那坚定而迅捷的背影，想起他方才那惊才绝艳的一剑，以及关键时刻那快如鬼魅的救援，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这块木头，好像……也不是那么冷硬得不近人情。

至少，在生死关头，他靠得住。

而前方的栖霞观，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严峻的考验，与更深沉的阴谋。青蚨的阴影，已然笼罩而下。

山风凛冽，吹不散心头的紧迫。谢无妄与沈琉璃将轻功施展到极致，身形如两道贴地疾飞的隼鸟，掠过秋日枯黄的山野，直奔栖霞观。

然而，越是接近道观，谢无妄的心头越是沉凝。太安静了。往日里即便不是香火鼎盛，也该有洒扫道士和零星香客，此刻却是一片死寂，连鸟雀声都无。

“不对劲。”沈琉璃也察觉到了，放缓脚步，压低声音，“木头，观里有血腥气，很淡，但……散不开。”

谢无妄微微颔首，他早已闻到。那是一种混合了尘埃与铁锈的、沉闷的味道。他打了个手势，两人不再走正门，而是绕到道观侧后方，寻了一处僻静的墙角，纵身掠入。

落脚处是观内一处堆放杂物的后院。地上躺着两名年轻道士，正是昨日他们救下的那两人！此刻他们双目圆睁，咽喉处各有一道细小的血痕，一击毙命，脸上还凝固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神情。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沈琉璃蹲下身，仔细查看伤口，指尖在伤口边缘轻轻一触，脸色微变：“伤口窄而深，边缘整齐，出手极快，是高手。而且……这手法，有点像专业杀手组织的‘一线喉’。”

谢无妄目光扫过四周，院落里没有太多打斗痕迹，对方是潜入暗杀，干净利落。“灭口。”他冷然道，对方显然是要掐断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线索。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对方动作好快！而且对观内情况如此熟悉，内应的可能性极大！

不再迟疑，两人身形如电，直扑主殿三清殿。

殿门虚掩，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殿内光线昏暗，香烛早已熄灭，只有天井漏下的几缕微光，映出倒塌的蒲团和翻倒的香炉，一片狼藉。庄严的三清神像依旧俯视着下方，只是那慈眉善目，在此刻看来却带着几分诡异的冷漠。

沈琉璃目光立刻锁定神像底座。“在那里！”她指向底座一处看似严丝合缝的浮雕花纹。

谢无妄上前，运指如风，在几处特定的花纹节点上或按或叩，手法精妙。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底座侧面一块石板悄然滑开，露出一个尺许见方的暗格。

暗格内，空空如也！

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示这里曾经存放过东西。

“来迟一步！”沈琉璃跺了跺脚，懊恼道，“被他们抢先了！”

谢无妄眼神冰寒，伸手在暗格内仔细摸索，指尖触到一点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灰尘的粉末。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有一股极淡的、类似檀香却又带着一丝腥甜的气味。

“追。”他毫不犹豫，转身便向殿外掠去。对方取走东西时间不长，或许还未走远，这特殊的粉末气味，就是线索！

两人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气味，穿过几重殿宇，越走越是偏僻，竟是来到了观后一片幽深的竹林。竹叶森森，遮蔽天光，地上落叶积了厚厚一层，那气味在这里变得明显了一些。

突然，谢无妄脚步一顿，猛地将身旁的沈琉璃向旁边一推！

“小心！”

几乎是同时——

“咻！咻！咻！”

数十点寒星如同疾风骤雨，从竹林深处爆射而出！并非寻常暗器，而是一种乌黑的、带着倒钩的铁蒺藜，覆盖范围极广，将两人前后左右所有退路尽数封死！

对方竟在此处设下了埋伏！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歹毒的绝杀之局！

谢无妄长剑已然出鞘，剑光泼洒开来，如同在身前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光幕！“叮叮当当”一阵密集如雨的脆响，大部分铁蒺藜被他剑光绞碎或格挡开来。

沈琉璃被他推开，险险避过正面袭击，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有限的空隙间挪移闪避，指间琉璃刺连连射出，将射向自己的几枚铁蒺藜精准击落。

然而，这波暗器只是序幕！

竹林深处，人影晃动，七八名身着黑色劲装、面蒙黑巾的杀手无声无息地现身，手中兵刃各异，刀、剑、钩、索，配合默契，如同一张死亡之网，向着两人罩落！这些人眼神麻木，动作却迅捷狠辣，招招不离要害，与山神庙中那些死士如出一辙！

“结阵！困死他们！”一个沙哑的声音厉声喝道，似乎是领头之人。

杀手们阵型变幻，瞬间将谢无妄与沈琉璃分割开来！

两名使钩镰枪的杀手一左一右，钩锁如同毒蛇出洞，缠向谢无妄的双足，限制他的移动。正面，一柄厚背鬼头刀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猛劈而下，侧面，还有两柄细剑如同毒蛇吐信，直刺他肋下与咽喉！

配合得天衣无缝！

谢无妄身处重围，面色不变。他脚下步伐玄妙，如同泥鳅般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钩锁，手中长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并非格挡，而是后发先至，点向那使鬼头刀杀手的手腕！

那杀手只觉得手腕一麻，力道骤泄，鬼头刀险些脱手！他还未及变招，谢无妄剑尖已如附骨之疽般贴上，轻轻一引一带，那沉重的鬼头刀竟不受控制地转向，恰好挡住了侧面刺来的两柄细剑！

“铛！”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谢无妄左掌拍出，掌风凌厉，印在另一名使钩镰枪杀手的胸口！

“噗！”那杀手吐血倒飞。

兔起鹘落之间，谢无妄已破开合围，反伤一人！剑法之精妙，应对之从容，令那领头之人瞳孔骤缩。

另一边，沈琉璃同样陷入了三名杀手的围攻。一名使链子锤的杀手舞动铁锤，虎虎生风，封锁她周身空间。另一名使匕首的杀手身法诡异，如同鬼魅，专攻下三路。还有一名使软鞭的杀手，长鞭如同毒蟒，抽、卷、缠、点，变化多端。

沈琉璃身形灵动至极，在锤风鞭影中穿梭，红色劲装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影。她并不与对方硬拼，指间琉璃刺神出鬼没，总是攻其必救，打乱对方节奏。那使匕首的杀手几次突进，都被她以毫厘之差避开，反而被她反手一记掌刀切在腕脉上，匕首险些脱手。

“这丫头滑溜！用网！”使链子锤的杀手怒吼一声。

使软鞭的杀手闻言，长鞭招式一变，不再追求杀伤，而是如同灵蛇般缠绕向沈琉璃的双腿，试图限制她的行动。另外两人攻势更紧！

沈琉璃压力陡增，她虽轻功绝顶，但被困在这狭小空间内，闪转腾挪愈发困难。眼看那软鞭就要缠上她的脚踝——

千钧一发之际，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不闪不避，任由那软鞭缠上！同时，她足尖猛地一点地面，借力身形如箭般射向那使链子锤的杀手，指间一枚琉璃刺直取其咽喉！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那使链子锤的杀手没料到她会如此拼命，仓促间回锤格挡。

“叮！”琉璃刺被铁锤挡住。

但沈琉璃已趁机近身，短刃出鞘，划向对方手腕！

就在这时，那使匕首的杀手如同鬼影般从她身后袭来，匕首直刺其后心！

“琉璃！”谢无妄一直分神关注着她这边，见状心头一紧，长剑荡开身前两名杀手的兵刃，身形强行扭转，便要向她那边扑去！

然而，那领头的杀手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

他一直游离在战圈之外，此刻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黝黑的筒状物，对准谢无妄，猛地一按机括！

“咔！”

并非暗器发射的声音，而是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异香的粉色烟雾，如同活物般喷涌而出，瞬间将谢无妄笼罩其中！

“木头小心！是‘千日醉’！”沈琉璃余光瞥见，失声惊呼！千日醉，并非毒药，却是一种极其厉害的迷香，吸入少许便能令人筋骨酥软，内力滞涩！

谢无妄反应极快，在烟雾及体的瞬间便已闭气，但仍有少许烟雾透过皮肤渗入！他只觉得头脑微微一晕，体内奔流的内力骤然变得迟滞起来！

高手相争，只争刹那！

就在他身形微滞的瞬间，那领头杀手动了！他身形如电，手中一对判官笔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点谢无妄胸前要穴！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与此同时，另外几名杀手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攻势更加疯狂！

谢无妄腹背受敌，内力运转不畅，形势危急！

沈琉璃看得目眦欲裂，她不顾身后刺来的匕首，强行拧身，将手中短刃掷向那领头杀手！同时娇叱一声，指间最后几枚琉璃刺尽数射出，逼退身旁三人！

“噗嗤！”

匕首划破了她的肩头，带出一溜血花。但她掷出的短刃和琉璃刺，也成功阻了那领头杀手一瞬！

就是这一瞬！

谢无妄眼中寒光大盛，强提一口真气，不顾经脉隐隐作痛，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剑势骤然变得狂暴无比，如同九天银河倾泻，又似瀚海怒涛翻涌！

“破霄九式——星陨！”

剑光爆裂，如同无数流星坠地，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席卷！

“啊！”“呃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围攻他的几名杀手，或被剑光洞穿，或被凌厉的剑气撕裂，瞬间非死即伤！

那领头杀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剑势逼得连连后退，判官笔上火星乱冒，虎口迸裂！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然而，强行运功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谢无妄脸色一白，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千日醉的药力在内力冲击下扩散更快，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开始发软。

“走！”他一把拉住刚刚逼退敌人、肩头染血的沈琉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不能再恋战！

沈琉璃也知形势不利，毫不犹豫，反手握住他的手，两人身形急退，向着竹林更深处遁去。

那领头杀手稳住身形，看着满地狼藉和死伤的手下，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谢无妄在中了千日醉后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战力。

“追！他们中了千日醉，跑不远！一定要夺回注解，杀了他们！”他厉声吼道，带着剩余还能动的杀手，紧追不舍。

竹林幽深，仿佛没有尽头。

谢无妄与沈琉璃携手疾奔，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汗湿与微微的颤抖。一个是因药力与内伤，一个是因肩头伤势与内力消耗。

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边！”沈琉璃忽然扯了谢无妄一下，带着他拐向一条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小径。小径尽头，是一面布满青苔的陡峭山壁，看似绝路。

沈琉璃却毫不犹豫，在山壁某处用力一按！

“轧轧轧……”一阵低沉的机括声响起，山壁竟缓缓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后面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快进去！”沈琉璃推了谢无妄一把。

两人迅速闪入洞内，山壁在身后缓缓合拢，将追兵的呼喝声隔绝在外。

洞内一片漆黑，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潮湿的气味。

危机暂时解除，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沈琉璃只觉得肩头伤口火辣辣地疼，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受伤了。”谢无妄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小伤，不碍事。”沈琉璃吸着气，试图表现得轻松些，“倒是你，千日醉……”

话音未落，一只微凉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她肩头的伤口附近。

沈琉璃身体微微一僵。

那手掌的主人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一股温和醇正的内力，如同潺潺溪流般，透过他的掌心，缓缓渡入她的伤口。

疼痛顿时减轻了大半，一股暖意顺着肩头蔓延开来。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那按在肩头、稳定而轻柔的力道。

“你……”沈琉璃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这块木头，居然还会给人疗伤？而且……动作这么……温柔？

“别动。”谢无妄低声道，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少了些许往日的冰冷，“内力驱毒，需引导药力。”

原来他是在用内力帮她化解可能侵入伤口的毒素。沈琉璃心中微微一暖，乖乖不动了。

洞内陷入了沉默。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和内力流转时细微的嗡鸣。

在这绝对黑暗和寂静的狭小空间里，某些东西，似乎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无妄收回了手掌。“暂时无碍了。”

沈琉璃活动了一下肩膀，果然疼痛大减，只剩下些微不适。“多谢啦，木头。”她语气轻松了些，摸索着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

微弱的火光亮起，映出两人略显狼狈的身影。谢无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唇色微淡。沈琉璃肩头的衣衫破了一道口子，血迹已经凝固。

“这里是哪里？”谢无妄打量着这个洞穴，似乎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密道，墙壁上有模糊的刻痕。

“我也不知道，”沈琉璃摇摇头，“刚才情急之下乱按的，没想到真有机关。看来这栖霞观，秘密还真不少。”

她举着火折子向前照了照，密道幽深，不知通向何方。

“注解被他们抢走了，现在怎么办？”沈琉璃看向谢无妄。

谢无妄眼神深邃，沉吟片刻：“注解是线索，但并非唯一。玄诚道人提及前朝秘藏，能动摇国本……‘青蚨’如此势在必得，其所图必然极大。”他顿了顿，看向沈琉璃，“你肩伤未愈，我先送你出……”

“打住！”沈琉璃立刻打断他，瞪起眼睛，“又想甩开我？门都没有！这点小伤算什么？再说了，没有我这个福星，你刚才说不定就栽在那‘千日醉’里了！”

看着她那副“你敢丢下我我就跟你急”的模样，谢无妄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难以拒绝这女子的胡搅蛮缠。

“随你。”他最终仍是这两个字，转身向密道深处走去。

沈琉璃得意地翘起嘴角，连忙举着火折子跟上。

火光照亮前路，也照亮了两人并肩的身影。在这未知的密道中，追兵在外，前路未卜，但他们之间的某种联系，却在这生死与共的险境中，悄然加深。

而关于“青蚨”，关于前朝秘藏，关于那枚看似普通的青玉佩……所有的谜团，都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帮俺看看咋样[可怜][可怜]多谢各位大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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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棺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