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包分好的药整齐地码在桌子上,风清决随手拿了一包,撕开纸袋把药材倒进砂锅里熬煮。
趁着煎药的间隙风清决又褪下衣服换了绷带。
“绑绷带的手法有进步啊。”风清决一边把缠在身上的绷带解开,一边冲刚进药放的童殊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绑的!”童殊有些诧异。
“你帮我缠过这么多次绷带,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你绑的?”风清决反问。
被药酒沾湿的纱布贴上伤口时,风清决还是痛的瑟缩了一下,童殊帮风清决擦拭着背上的伤口,感受到风清决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童殊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风清决身上的细小伤口很多,都是他经常偷偷下山冒险采药时伤到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样一看竟然是比从小习武的童殊身上的伤还多的多。
童殊帮风清决把绷带缠好,砂锅里的药也烧开了,童殊刚想从储物袋里取几块糖果递给风清决,才发现储物袋似乎落在了书房。
风清决把药盛出砂锅,童殊又去了书房找那个落下的储物袋。
风清决自幼不喜欢吃药,但身体羸弱不得不靠这药调理身体,小时候他常常端着那药碗皱着眉犹豫半天才小口小口地把药吞下去,每次喝完药后总是会有人递给他一颗糖,有时是师父,有时是童殊。又长大一些后,风清决也习惯了喝这苦涩的汤药,能面不改色地把一碗药灌下去,但对这药的抵触也没有消减,经常能不吃就躲着不吃。
童殊此时还在书房找那个储物袋,他明明记得昨晚他把储物袋和外衣放到一起了,这会儿怎么又没了?
“原来在这!”童殊低头看了眼桌子底下,果然在这,应当是他昨夜没注意弄掉了,他伸手拿到那个储物袋,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上。
头顶扑簌簌地掉下一叠画,约莫有七八张,童殊赶忙伸手把那些画捡起来。
刚才掉下来时没注意,捡画时定睛一看,这画上不正是他自己?
童殊一眼便看出了这是风清决的作品,但是大多都是画了一半便停笔,大抵是不满意然后重画的产物。童殊也没好奇,之前风清决刚刚学习丹青时时常照着童殊的样子练习,这次大概也是这样。
童殊把那七八张画捡起来叠好又放回原位,拿着储物袋又回了药房。
童殊回药房时风清决早已经喝完了药,雫正缠着风清决陪它玩,童殊走到风清决身边,递给风清决一颗糖。
风清决自然接过,一手剥开包着糖块的纸,把糖丢进嘴里。
一个阴影悄然落在药房的窗户上,二人还纳闷天怎么突然暗了,一抬头,发现窗框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只小鹰正歪着脑袋看两人。
“清决哥,童殊哥,琉茗是不是比我们先到呀?”娇俏的女声在桃花居门外响起。
小鹰听到了主人的声音扑了扑翅膀飞走了,童殊和风清决二人也绕到桃花居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了一男两女三名小弟子,那叫琉茗的小鹰的主人大概就是站在最前面,看起来年龄最小的秋茉。
“你们三个怎么来了呀!”风清决惊喜道。
“童殊哥传讯给我们,说清决哥醒了,我们就赶紧来啦!”站在秋茉身后的冬芷开口。
风清决侧身让三名小弟子进院,琉茗就站在桃花居院墙上俯视五人。
三名小弟子刚坐下就开始缠着风清决问山下的事情,毕竟三人自幼在千蕴山修炼,如今还没有下山独自做任务的资格,只能靠着风清决和童殊两人的描述窥探着山下的样子。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还从山下给你们带了点小玩意儿。”说着,风清决转身进了屋子,再出来时手里拿了好几个盒子。
“呐,小茉莉,这个是你的。”风清决从一个檀木的小盒子里取出一个银制的小哨子。
“是鹰哨诶!清决哥怎么知道之前吹不出声音了,谢谢清决哥!”
风清决又拿起了另一个小盒子,递给冬芷,“这个是给小芷的。”
冬芷打开盒盖一看,里面是一盒香膏,“谢谢清决哥!”冬芷笑着说。
最后两个盒子,风清决一个递给了玄澈,另一个递给童殊。
玄澈的盒子里躺着一枚青色的编织剑穗。
“你不是羡慕你童殊师哥的剑上有剑穗?我这次下山顺便给你带了一个。”
“谢谢清决哥!清决哥最好了!”玄澈高兴道。
童殊把盒子放在一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童殊哥,你不看看盒子里是什么?”风清决打趣童殊。
“喂!你装什么嫩!明明你才是最大的。”童殊佯装不高兴,低头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盒子里默默的躺着一个墨玉平安扣,童殊拿起平安扣看了看,对风清决道:“你不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平安扣吗?”
“嘁,不要还我。”风清决做势伸手去拿。
“给我就是我的了,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童殊连忙把平安扣挂到了腰带上。
风清决低声笑了一下。
三个小弟子又叽叽喳喳问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玄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告示。
“下个月就是宗门比试了,童殊哥,清决哥,你们两个要去吗?”冬芷问。
“看情况吧,如果那几天宗门没任务就去凑凑热闹好了。”风清决撑着头思考了一下回复道。
“无聊,不去。”童殊吐出四个字“玄贞峰现在的新弟子一届不如一届了,玄澈去都能一挑十。”
玄澈挠挠头,心想:师兄究竟是在损他还是夸他?
童殊看出他在想什么,说:“夸你呢。”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上,风清决和童殊二人早晨没吃饭,现下都有些饿了。
风清决率先问道:“你们四个饿不饿?我拿些糕点来。”
三个小朋友说了这么半天早就饿了,这下听到有东西吃忙不迭点头。
“你那些糕点跟喂鸟似的,仨小孩怎么吃得饱?”童殊翻了个白眼,“我去做饭。”
说罢,童殊便绕去桃花居后面的小厨房,可谁能想到风清决平日里不是去师父院里蹭饭就是去宿云院吃,厨房里干净的一粒米都没有,和药房里玲琅满目的药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童殊走回前院无语道:“风清决,你平日到底吃什么过活?再说,你们缥缈峰难道不给你们这群弟子送米面菜油之类的吗?”
风清决尴尬:“我不经常在桃花居做饭,就没让外门弟子送这些来。我先给你们拿些糕点吃吧,晚些时候我让他们送来。”风清决进屋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几包从山下带回来的糕点。
一包包甜品摆在桌子上,风清决分别打开纸包,露出里面诱人的点心。
秋茉首先忍不住诱惑伸手拿了一块龙井酥,一口咬下去外酥里软,茶香四溢,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好好吃!”秋茉感叹。
接着冬芷和玄澈二人也拿了自己面前的吃了起来。
三个小朋友低头吃得正香,风清决发现童殊迟迟不拿来吃,便拿起一块桃花酥递到童殊面前。
童殊也没客气,伸手接过咬了一口。
风清决反问童殊:“好吃吗?”
“嗯,还凑合吧!”童殊嘴硬道。
风清决浅笑一声,转头自己也拿起一块桃花酥吃起来,不再理童殊。
风清决一边嚼着桃花酥一边想着这家糕点铺子的味道真是不错,下次下山再买些回来。
午后,童殊四人还在桃花居躲清闲,童殊带着玄澈在后院练剑,冬芷帮着风清决分从蚀毒谷带回来的药材,秋茉在一旁陪雫和琉茗玩。
午后的阳光穿过朵朵桃花的空隙,柔和地打在风清决的身上,像是给他打上了一圈温柔的圣光,圣洁,不染尘埃。
风清决的手指灵巧地挑拣着药材,冬芷在他对面一份份把分好的药材摆在架子上晾晒。
“清决哥,你说我来缥缈峰陪你如何?”冬芷开玩笑道。
“得了吧,妙音峰长老把你当眼珠子一样护着,你要真来了,他能把我撕了。”风清决笑着说。
“那我呢那我呢!清决哥,我来陪你怎么样?”秋茉听见两人聊天插话道。
“你舍得千源峰那群灵兽吗?”风清决笑问。
秋茉疯狂摇头,“当然舍不得!我开玩笑的啦!”
此时在后院练剑的二人也收了剑走到前院来,风清决看见两人连忙招呼,“来的正巧,帮我们把这些药材架子搬到后院。”
童殊翻了个白眼:“刚回来就叫我们干活!”
“童殊哥,冬芷是女孩子,我又受了伤,只好拜托你来帮我了。”风清决故意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恶心童殊。
童殊只感觉背后一阵恶寒,但还是带着玄澈去搬架子了。
日落西沉,风清决和冬芷终于分好了最后一包药材,童殊正百无聊赖地翻看下午外门弟子送来的蔬菜和米面,又帮风清决把这些一样样摆回厨房。
现在千蕴山食堂刚刚开门,几千名弟子鱼贯而入,千蕴山食堂一般只有外门弟子去,内门弟子的弟子院一般都设有小厨房,首席弟子更不用说,就算不会做饭也能提前传讯让食堂做上特殊的餐食送到院门口。
三个小朋友还是没有留下吃晚膳,都分别回了各自的院子。
三人走后桃花居瞬间变得冷清了,风清决和童殊二人坐在书房里,童殊从书架上随便拿了本民间志怪之类的话本翻看,风清决则是坐在桌案前认真记录着蚀毒谷的地形和灵植生长状态。
不知不觉间已然月上枝头,明月高悬,风清决写的手有些酸,干脆放下笔,逗弄着盘在桌案一角的雫。
“你今晚回宿云院吗?”风清决抬头问童殊。
“回吧,我再不回去我师父怕是要把我大卸八块了。”童殊摊手做出一副很苦恼的表情。
“呐。”风清决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包糖丢向童殊,“昨天答应给你的糖。”
童殊连忙伸手接,一面嘴上说着他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一面又把糖收到自己的储物袋里。
风清决早就习惯了童殊这口嫌体正的性格了,童殊这样说,他就当耳边风,装听不见。
千蕴山广场的大钟敲响,原来是已经到了亥时,玄贞峰主咆哮着给童殊传讯,大概意思就是为什么还不回玄贞峰,兄弟受伤都日夜照顾陪伴,以后娶了老婆还了得?童殊如果再不回玄贞峰他就亲自来抓人。
童殊倒是不怕玄贞峰主来抓人,但是耐不住风清决一个劲地赶他回去,他也只好掐了移行诀回了宿云院。
童殊走后风清决自己换了绷带,躺在床上,他望着床幔外摇曳的烛光,逐渐有了困意,不知何时,已然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