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勘魂录 第15章 螺娘之死

这个案件真相出来的这么快，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但是除了沈砚和林素，其他人并不知道季长青的真实身份，最后便以他现在的化名季言为他结案了。

合上书馆杀人案的案卷，林素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找《星象寻域图》的线索？”

“不是我们，是我。”沈砚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前朝的事情牵连太多会有危险。”

“喂！沈大人！沈砚！”不顾林素在后面喊他，沈砚便离开了。

今日下值早，林素便早早的回了螺娘家。前几日连续办了几个案子，经常忙到只能在大理寺的客房暂宿。

螺娘担心她，中途还差花哥儿到大理寺来看她，给她送了一篮子的吃食。

“螺娘，我回来啦！”到了院门口林素便忍不住扬声叫起来，从刚穿越过来到现在，她与螺娘母女俩已经感情很亲密了，平日里好像一家人一样，螺娘给了她没有体验过的母亲一般的温暖。

“奇怪，怎么没有人？”林素在屋里里外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们，“平时这个时间螺娘应该在家里做缝补活了，花哥儿也该回来了，马上天都要黑了！”

也许是去鬼市送货了，林素没有想太多，趁着有空干脆将家里打扫了一番。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

只是看窗台花儿似乎有几日没有浇水了，都垂下了叶子。螺娘是一个极为细心能干的女人，她是不会忙到忘记浇花的，林素心中有些发慌。

林素放下手上的工具，去隔壁邻居家问过，没想到螺娘她们好像有两日都没有回家了。

邻居是位好心的大娘，平日里与螺娘也素有来往，她拉着林素的手说，“我这两日还觉得奇怪，头一日螺娘还给我送了一碗饺子，我说了第二日来还她的碗，结果后面两日敲门都没有人。”

林素心中愈发的觉得奇怪，屋里外看起来都不像是有什么问题，不像是有人闯入或者有打斗的痕迹。

突然她心中一怔，没有浇水的花！看来螺娘她们这两日真的没有回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找遍了自己所有能找的地方，也没有看到她们，天色暗了下来，林素也只能先暂时在家休息，明日回了大理寺想办法让沈砚派人在京都寻觅一下。

家中没有人，半夜林素睡得很不安稳，桌上的油灯摇曳。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她突然惊醒坐了起来，房间里多了一个黑影。

油灯微弱的光线下，那人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林素没有喊叫，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抓出来做实验的兔子，全身僵直发抖说不出话来。

只听到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在喊她，“素素，你该回来了！”

“回？回哪里？”林素心里喊着，嘴上却无法发出声音。

“素素，你的魂花开了，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了！不要忘了你的使命！”

“你是谁！”林素终于从嗓子中挤出了声音。

“找到星象寻域图！找到它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林素拼尽全力，手指头触到床上一个东西而后扫到床下，小瓷瓶粉碎，香灰撒了一地，这是螺娘为她求来的安魂香。

一瞬间，林素突然感觉自己浑身恢复了行动能力，她看向四周，并没有与她说话的黑影。胸口闷得厉害，原来是被梦魇了，可是梦中的话。。。糟了！螺娘她们可能有危险！

接下来的几日，林素都没有回大理寺，她好似疯了一般的到处找寻螺娘与花哥儿的下落，但是这两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又是疲于奔命的一天，林素坐在院子里，心中茫然。这时沈砚从院外走了进来。

夏末的天气仍然有一丝热度余温，沈砚衣服的领口仍然束到最上，他白瓷一般的面上却没有看到一点汗渍，“林娘子，你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问话的沈砚，林素突然心中的委屈一下子蹦了出来，她抓着沈砚的袖子说道，

“螺娘，螺娘和花哥儿都不见了！我，还有黑影人在梦中对我说什么使命，要我找星象寻域图！我到哪都没有找到她们！”

沈砚低头看她，一向冷静自持的林素，脸上写满了焦灼与慌乱，她眼眶含泪，额上满是汗珠。“你先冷静一点，我们来找她们！没事的！”沈砚扶着她的肩膀说道。

在沈砚的安抚下，林素逐渐恢复了理智，这才能清楚的把这几日的经历详细的叙述出来。

“这么说，她们有可能是被那个找图的人抓起来了。并且那人知道你与季长青有过交谈，所以想要从你这里找到线索。”

“可是季长青并没有告诉我那个图的下落！”

“但是对方并不知道，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螺娘她们的生命还没有危险！”沈砚抓住林素，盯着她的眼睛说，

“越是近的地方才越有利于藏匿。母女俩个人，并不是很容易一人控制并运到别的地方，何况花哥儿很是机敏，但凡有机会就肯定会想办法逃走。你这几天到处都没有找到，你想想有没有距离很近的，你却没有想到过的地方！”

林素的思绪慢慢沉淀下来，沈砚说的有道理，自己打听了几天，却没有得到过她们在别的地方的消息。近处，近处，突然她脑子灵光一现，地窖！

“地窖！沈砚，我们的院子后面有一个地窖！我一直没有去找过！”林素跳起来，拉着沈砚便向院子后面跑去。

螺娘这个不大的屋子后院有一个地下菜窖，一般是冬日才会拿来储存蔬菜使用，夏季通常都是锁上不用的。

当他们跑到菜窖门口，果然是没有上锁的，林素心中一沉。她的手有些颤抖，不敢去触碰那扇通往地下的门。

沈砚见状便替她拉开了门，一股刺鼻的气味扑到面上，让人呼吸都停滞了。

林素有些呆了，她缓慢的转向沈砚说，“是死老鼠对不对？这个菜窖这么久没有用了，肯定有老鼠死在里面了。不会是螺娘她们，不会！”

她的状态近乎崩溃，沈砚只能揽着她的肩膀让她不会晕倒。片刻后，沈砚说，“我下去看看吧，你，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就准备从菜窖口下去，林素却一把拉住了他。

“我也去。”她的眼神坚定，沈砚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爬下了这个地窖，地窖里原本是空的。这是一个由灰色的砖块砌出的整整齐齐的空间，螺娘的尸体被一条铁链子拴在地窖的角落里。

密闭的空间加上相对炎热的空气，她的尸体已经看不出来之前的模样了。

沈砚靠近尸体，仔细打量，因为潮湿，霉斑顺着青砖墙向上攀爬。

螺娘穿的还是简单的棉麻衣裙，露出衣服的部分肿胀发绿，链条拴在她的脖子上，链条旁边的皮肉都已经挂烂了。

往前爬的姿势看的出她临死前还在试图逃离这里。四处打量一番，还好并没有看到花哥儿，这么说这个孩子有可能还活着。

地上和周围墙上都有着指甲划出的痕迹，泥土裹着血，刻画着这个可怜的女人死前的绝望。见惯了尸体的林素却一步也不敢上前，她的脑海里全都是螺娘的一颦一笑。

螺娘笑眯眯的叫她吃饭的样子，螺娘在她做噩梦的时候抚着她的头发温柔看着她的样子，螺娘气不过作势要揍她和花哥儿的样子，现在躺在这里烂掉的样子。

怔怔的她的眼泪滚落下来，沈砚过来寻她，看见她的样子，伸出手又不知道该不该抱住安慰她。突然她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便昏了过去。

待林素再次醒过来，已经回到了大理寺。她失魂落魄的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仵作房，沈砚已经让人将螺娘的尸体运到了仵作房。

老李正将盖布盖回到尸体身上，回首看到林素站在门边，他知道螺娘与林素的关系，叹了口气，“你别太难过了。”

“李叔，我一直在想，”林素喃喃的开了口，“我如果早一点去找了地窖，我如果早一点问了沈砚，也许螺娘就不会死。我怎么会这么大意！”

“不是你的错，她在被抓当日就已经死了。”沈砚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听闻林素醒了，便赶紧也赶到了仵作房。

说完他看了老李一眼，老李会意，马上补充说，“是的，螺娘的死亡时间是五、六日前了，就算你回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也救不回她。”

林素慢慢的走到螺娘尸体旁，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们不用安慰我了。不管螺娘是什么时候死的，都是我的错。”

而后她拿出她的工具匣子，“李叔，你的验尸完成了吗？如果做完了，可不可以，留些时间给我？我想让螺娘漂亮的走。”

沈砚叫老李和他一起走出了仵作间，在门口他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林素，只见她如平日的工作流程一样，先点了一支香，默默的念词，然后便开始为尸体进行清洁。

螺娘的尸体处理起来十分困难，潮湿的地窖让她的尸体已经浮肿腐烂，只能用衣服掩盖住她的身体。

林素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她轻轻擦拭着螺娘的脸，嘴里说着，“对不起！螺娘，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不会遇到危险。”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坏人的错！”

听到这个温柔的声音，林素抬起头来，她哭得哽咽道，“螺娘！螺娘！对不起！”

一个身影飘了过来，将林素拥入怀里，“螺娘从来没有怪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