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等式-心向往之 第18章 第 18 章

大二上学期过得忙碌疲惫，到了十二月，离期末考就还剩下最后一个月了。

顾远道对学弟学妹们还是很仁慈的，这段时间活都派的很少，还和他们说可以来工作室这边刷夜，通宵都没有问题。

木雨潇自然不会放过薅羊毛的机会。

她每天一下课就往SKY跑，因为她知道，陆子韵大三的课并不像大二那样扎堆，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在工作室一边工作一边复习。但是她看得出来，陆子韵比一般的大三学长学姐还要忙很多，除了工作室，感觉他很多时候都是拿着笔，戴上那副框架眼镜，低头演算着什么。

“所以学长还是想考研啊......不过不是金量，还能是什么呢？”木雨潇小声地自言自语，“总不会......”

她快速把想法从脑子里面挪去，毕竟过于离谱。

其实虽然去工作室的时间多了，但木雨潇和陆子韵平时说话还是不多，反而和顾远道、魏泽凡这些话特多的交流频繁。但是没关系，有时候她很累，但抬起头看向陆子韵，就又会觉得心情轻快，解题都没有那么痛苦了。

她有时候会觉得，就算隔了那么多人，就算在忙碌着完全不同的事情，只要想着他们两个都在努力着、奋力奔跑着，她同陆子韵的距离就会那么稍稍地拉近一点。

“大家！今晚说是有双子座流星雨，要不要一起看？”陈佳一手拉着许雨琪，一手搭着木雨潇的肩膀。

是了，每年冬季都会有双子座流星雨，去年也有。

木雨潇想了想，闷闷地说:“不行呀佳佳，我今天中午追剧没有好好复习，今晚得疯狂补一下了。”

“这有啥，反正还有三个星期！”陈佳笑嘻嘻地说。

“佳佳，潇潇他们要考线代和概统。”许雨琪好心提醒道。

“啊，是呀，潇，你好惨。”陈佳反应过来。

“呜呜呜，我好恨，我为什么要点开那部剧。”木雨潇怒己不争。

事实上，她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又一口气看了8集的偶像剧，当然，是二倍速播放。当木雨潇愧疚地来到SKY时，她心思全在如何补救学习上，旁的也没有在意。大家说要不要一起看看流星雨，她也没参与。

去年倒是想看，等了半天也没有。

当木雨潇觉得学得知识就是不进脑子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她的面前。木雨潇抬起头，是陆子韵。她心虚地放下正在刷微博的手机，略带点疑惑地看向陆子韵。

“快十二点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了？”陆子韵开口。

“这么晚了？好的，我马上走。”木雨潇刚刚在玩手机看视频，没有注意时间，戴着耳机也没有留意大家的走向。

啊对，程思颖这个家伙，跑去做什么志愿了，还在市郊区，今晚回来晚，就不来了。

又剩他们两个人了。

“嗯，我送你。”陆子韵点点头。

路上的氛围依然是沉静的，虽然这段时间两人熟了一点，但陆子韵向来话少，木雨潇面对陆子韵又紧张。他们聊的很少，断断续续，大概是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之类的话题。

“快看，是不是流星雨！”路上行人少，有一对情侣突然出声喊道。

木雨潇条件反射地抬头，真的有。

“学长，流星雨啊！”木雨潇一激动，就拉了拉陆子韵的衣角，兴奋地不顾形象跳了起来，“快许愿！”

木雨潇自顾自闭上眼睛，她的愿望很多：全家人幸福安康，今年总成绩上90，排名靠前一点，可以有一场甜甜的恋爱......

旁边的陆子韵并没有她那样激动，但是小姑娘兴冲冲地他也没有打断，看着女孩认真地许着愿望，想了想，便也照着她的样子闭上了眼。

“想坐一会吗，说不定等会还有一波。”流星划过不过是几秒，看着木雨潇意犹未尽的样子，陆子韵难得提议了一回。

“真的吗，好呀好呀！”木雨潇眼里亮晶晶的。

没有人会觉得木雨潇是一个浪漫的人。有一次月亮很圆，她和程思颖一起走回寝室，路上很多人在拍照，程思颖说她也想拍。木雨潇又冷又困，直接拉着她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拍什么拍，眼睛记住了就行，美景都在心里。”

可是大一的冬天，她是很期待的。

于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约周文弘出来一起看流星雨，周文弘也答应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忐忑又期待地在冷风中白等了一个小时。

其实木雨潇已经不太记得等待时的细节了，她只记得哭了一个晚上之后，转天看了一个上午的爱情公寓恢复心情，然后下午就拎着包去图书馆继续复习高数期末考了。

所以说，人并不是天生就浪漫或者不浪漫，只不过因时因地因人。

“进来吗？”陆子韵抬起体育场侧门的铁架。

“学长......这可以吗？”木雨潇难以置信。

学校的操场正常每天九点关门，去年是有天文社的人申报了，说是要社团活动观测流星，所以才开到十二点。但今年估计大家也觉得看不到，所以就没申请了。

所以门关着，陆子韵是想从侧门的缺口溜进去吗？

“可以，放心，我试过很多次。”陆子韵笑着看她，果然是听话的好学生。

木雨潇觉得离谱，但是她还是弯腰钻进去了，有时候有些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学长，流星雨真的还会来吗？”他们两个人并肩坐在体育场的站台上，周围悄无声息，木雨潇觉得过于不真实了，就好像梦里一样。

“我看过预测，间隔大概二十多分钟，今天天气不错，应该可以看到。”陆子韵的语气永远都是平和却让人笃定。

“学长，我发现你很喜欢天文呢。”木雨潇眨了眨眼睛。

“嗯，曾经是。”陆子韵答道。

“曾经是？明明现在也很喜欢呀？”木雨潇歪着头不解道，她有一次在工作室的书架看到了很多物理学的书，而且有的是天体物理的专业课本。那时她很惊讶，但是想起那天陆子韵在图书馆七楼看书的身影，倒是很能理解。她差点就猜陆子韵不想读金量，想要考物理了。所以她确信，陆子韵一定很喜欢这些。

“没有。”陆子韵否定地很快，木雨潇很容易地感受到他的抗拒。

“学长经常晚上偷偷来这里吗，感觉你好熟练呀。”虽然心里疑惑，但木雨潇还是选择岔开了话题。

“也没有。大二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陆子韵回道。

“我以前就特别喜欢这个地方。”木雨潇见他兴致不高，便自顾自地说，“我的中学都没有这样的台子，所以小时候我总是想，上了大学我一定要天天坐在这上面。”

陆子韵疑惑地转头看她：“这台子很特别？”

“因为坐在了高处，就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木雨潇看向远处，然后抬起手指向空无一人的篮球场，“诺，那边，傍晚的时候，校队的、不是校队的都会凑在一起打篮球。”

“那边，有为了排球课练习颠球的小白，也有男生女生混打的比赛。”

“那边，我总是很好奇这么小的空间里，为什么还可以练习高尔夫球，但到现在都没进去看过。”

“然后还有跑道上，有人跑的像风一样，有人跑的气喘吁吁，还有的人只是饭后结伴来散散步。”

“每到这种时候，我才会真切地感受到，青春是生动而飞扬的。”

木雨潇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想象着那些描述中的场景，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陆子韵，却只是将目光慢慢聚焦在她的身上。

“十月底的时候，数模竞赛、创业大赛的成绩都出了，我们组一个奖都没有获得。我心情很不好，觉得努力都是白搭。”即使是夜色朦胧，但是陆子韵可以看到木雨潇的神情明显低落了下来，“那天傍晚我就坐在，诶，就是我们坐的这里。天快黑了，我看着对面宿舍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风吹了过来，凉凉地，很舒服。”

木雨潇看向不远处的一片漆黑的楼房。

“我突然就觉得，我其实也不过是这大大的画卷中一个小小的人，虽然不起眼，但也在很用力地奔跑了。就算青春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付出什么就能汇报什么的一个恒等式，我们也要过的恣意和拼尽全力。”木雨潇的情绪变化得极快，陆子韵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什么，女孩眼中却又亮了起来，“所以，那些挫折也不算什么啦。”

也不知道是谁在安慰谁。

他们安静了一阵，陆子韵开口。

“好像也是大二。”他又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因为SKY，成绩滑得厉害，很多课也翘了，被辅导员找去谈话。”他难得说那么多话。

“老师说，我应该懂得什么要紧，什么不要紧。我说我知道，可是老师不那么认为。他找我聊了很多次，然后当我提出我可以休学的时候，他还找来了我父母。”陆子韵笑了一下，语气分明是自嘲。

木雨潇不敢说话，这是她第一次从陆子韵的口中听到他的过往曾经。

“可是有什么用？当时全校传的沸沸扬扬，整个SKY的成员都说要和我一起休学，所有老师，还有其他人的父母......事情闹得比较大。”陆子韵沉默了一会，然后继续开口，“我很感谢陪我一起走下来的朋友。”

“道理都懂，但置身其中，还是比较难熬。”陆子韵不像往日那样言辞简练有逻辑。

“有一天我哪里都不想去，一个人在晚上想出来走走，我并不想碰到别人，所以索性溜进了体育场。”

“很安静，安静到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他每一句话都毫无波澜，却讲得很慢。

“于是我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那时我就在想，其实人生来本就应该是孤身一人的。”陆子韵的自述戛然而止，没有推导，也没有结论。

他的声音低沉，有很轻，飘浮在寂静空旷的操场上，却让木雨潇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个图书馆的傍晚，笼罩在陆子韵身上的巨大的落寂阴影。

不是的，你不孤独，你不该是孤独的。

过了很久以后木雨潇才明白，没有谁是该不该孤独，只不过是因为过分偏爱，才希望那个人的周身可以花团锦簇，人声鼎沸。

木雨潇内心波澜起伏，她觉得她有很多想说的，又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她一下子觉得言语是苍白的。

“学长，流星真的来了。”两人沉默了一会，木雨潇抬头，刚好看见一束亮光闪过。

陆子韵应声看去，女孩的声音在静寂的夜晚显得清亮却又带着温度。

“学长，你说夜空中的这些光亮，是不是那些塌陷恒星的残存呀？”木雨潇突然问道。

陆子韵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并不严谨，但是女孩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我记得有一位诗人说，夜晚的星星，是穿越了几十亿光年才来到我们的眼前。”

“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们独自穿梭在浩瀚宇宙，带着几十亿光年的孤独。”

陆子韵转头看向她。

“但就是因为害怕孤独，所以它们才在不停地寻找；正是因为害怕孤独，万物才有引力，人们才会彼此吸引。”

木雨潇收回目光才惊觉自己对上了陆子韵的眼睛，她心突然跳了一下，紧张得忘记了要说的话：“哈哈，这，这不是原诗，我就是有点忘了，然后自己自由发挥了一下......”

“自由发挥得不错。”陆子韵的语气柔和了很多，木雨潇才反应过来。

“所以，其实我想说，孤独不会是归宿的，牛顿不答应呀。”

陆子韵看着她，木雨潇不敢和他对视，目光闪烁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陆子韵则收回了视线。

“其实，牛顿的一些理论并不正确。”陆子韵声音淡淡的。

木雨潇满头问号看向他，却看到陆子韵笑着靠在了后面的栏杆上，心情很好，全然无了之前的清冷气氛。

木雨潇也冲他笑。

“快1点了，回去休息吧。”陆子韵看了看表。

“嗯嗯。”其实是不舍的，但是木雨潇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把木雨潇送回宿舍后，陆子韵也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微信的消息提醒。

这是木雨潇第一次不是因为学习工作上的事情给他发的微信。

她先发了一张刚刚拍的流星的照片，后面附了一首诗：

“万有引力，

是相互吸引孤独的力，

宇宙正在倾斜，

所以大家渴望相识，

宇宙渐渐膨胀，

所以大家感到不安，

向着二十亿光年的孤独，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谷川俊太郎 《二十亿光年的孤独》”

木雨潇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诗文背啥啥不行，乱编胡解第一名[衰]希望不要误导学长呜呜呜......但，核心意思没有错！”

陆子韵收起手机。算了，今天住学校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