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瑜放下手里的账册,挑了挑眉梢看她,“可贵妃娘娘好像很高兴?”
佟贵妃敛下眉,手里拿着的纱绣花蝶图面留青竹雕柄团扇又往上举了举,堪堪遮盖住半边眼眸,“本宫哪里敢高兴呀?叫德妃姐姐知道了,不得吃了本宫?”
她话虽这么说,可眸子里的笑意还是止也止不住。
吴婉瑜这下是彻底无奈了,她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身边伺候的宫人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佟贵妃赶了出去。
她便干脆把账册合上,端正了身形,肃着小脸,“按照宫规,娘娘不该称呼额娘做姐姐的。”
可佟贵妃怎么会听她的?美眸一转,声音里的委屈就如同流水一般洒溢出来,“可本宫小她那么多呢。”
“再叫她一声妹妹,岂不是把本宫生生叫老了?”
“而且啊,你是不知道,每次本宫唤她们做姐姐时,她们脸上的表情都可精彩了!”
“深宫无聊寂寞,本宫也就这么些乐子可寻,你呀,就别再说道了。”
吴婉瑜:……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皱了皱眉,闭嘴不语。
佟贵妃是个绿茶白莲 阴阳怪气的性子,她第一次来给佟贵妃请安时就见识到了。
眼下还是康熙四十年,跟在康熙身边的那一波老人就没有四十岁以下的,且还都是主位。
现在后宫里的格局是一贵妃加五妃六嫔。五妃分别是惠妃、宜妃、德妃、荣妃和宣妃,六嫔则是安嫔、敬嫔、端嫔、僖嫔、和嫔和良嫔。
这里面除了和嫔年纪轻些,只有十九岁以外,其他五妃五嫔里最年轻的,就是蒙古来的宣妃,今年三十七岁;年长一些的好比荣妃,已经是四十八岁高龄了,直接步入老年人行列。
而佟贵妃却只有三十四岁,仅凭着一个佟佳的姓,就能位列众妃之首,成为后宫里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那些妃嫔怎能不气?
康熙二十八年,孝懿皇后甍逝;康熙二十九年,佟家就把如今的佟贵妃送入了宫,且一进来就是妃位。等到温僖贵妃病逝,就像是专门给佟贵妃腾地儿似的,皇帝迫不及待就给了当时的佟妃以贵妃待遇,又叫四妃带着她一同管理后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佟佳氏的厚爱一般。
那时候佟贵妃年纪小,又没有经过正式册封,是以其他人便一口一个“佟妃妹妹”的叫着,看着恭敬,但实际上总差了些意思。
待到去岁佟佳氏行了册封礼,她们才不甘不愿地改了口。
可佟贵妃哪里又愿意叫这些陈年旧事儿直接翻了篇去?于是面对众妃嫔时,还是如同当初,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直把人尴尬得不行,还没法说道什么。
吴婉瑜在脑海里回忆完旧事,见眼前的佟贵妃还眉目含俏看着自己,只得苦笑开口,“额娘她……许是不喜欢见儿臣与贵妃娘娘多亲近吧。”
这也算是阖宫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每次胤禛或者原主来给承乾宫请过安,不出两日,永和宫内必请太医。
不过这次却是拖得久了些,吴婉瑜都来给佟贵妃帮忙三日了,永和宫里那位还是稳坐如山,一丝动静也没有。
佟贵妃私下里还跟嬷嬷琢磨呢,这位的脾气是当真练出来了?
而就在佟贵妃把这个疑惑问出口时,那边承乾宫的一等宫女如雨便步伐匆匆走了进来。
她先对着佟贵妃道了万福,才又转向吴婉瑜,“福晋快去瞧瞧吧,听说永和宫里德妃娘娘晕倒了!”
“又晕倒了?”佟贵妃一下坐直了身体,捏紧团扇。
吴婉瑜先看她一眼,嘴里很是好奇,“什么叫又晕倒了?”
佟贵妃不着痕迹瞥了一下永和宫的方向,“自万岁爷下了圣旨以来,这已经是德妃第五次晕倒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挪下榻,由着如雨给她穿上鞋子,又理了理身上绯红色对襟旗装上的几道褶皱。
而她口中所说的圣旨,应是指命四妃将手中宫权移交给佟贵妃的那一道。
“不过她以前常挑万岁爷在宫里的时候晕倒,而万岁爷都出京好些天了,她是晕给谁看?”佟贵妃嘴里喃喃自语着。
说完又迟疑地看向吴婉瑜,“不会是给你看的吧?”
吴婉瑜也说不好。
一行人很快赶到永和宫。
永和宫里的宫人都板着脸,不时有提着药箱的小太监进进出出。
吴婉瑜跟在佟贵妃后头进来,拿眼睛那么一扫,就见着德妃的寝殿里已经整整齐齐跪了三位太医。
佟贵妃一看这个架势,也明白德妃这下怕是真的有什么不好了。
“德妃姐姐这是怎么了?”她话一出口,寝殿里的宫女嬷嬷们齐刷刷看过来,然后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行礼。
“奴婢/老奴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四福晋。”
“快起来吧,太医怎么说,可给德妃诊过脉了?”大事当前,佟贵妃还是很能靠得住的。
她直接带着吴婉瑜穿过跪了一地的人群,来到德妃床前,而余嬷嬷则赶快指使着宫女搬来椅子,伺候着佟贵妃和吴婉瑜先坐下了,才开始回话,“方太医正在看着呢。”
说完,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德妃床前的空地来,吴婉瑜和佟贵妃这才瞧清楚,德妃床前还跪了个发须皆白的老太医,正一手搭在德妃覆了帕子的腕间,眉间紧锁,嘴里不时念叨着什么。
佟贵妃便也闭了嘴,安安静静等着太医宣判。
而另一头,东六宫里住得近的一些妃嫔听到消息后纷纷动身赶了过来,她们一进屋,看见佟贵妃守候在此处,怔愣两秒后很快行了屈膝礼。
吴婉瑜就只能从椅子上起来,侧身避开,等她们行完礼以后再对着她们屈膝行礼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却是佟贵妃先不耐烦了起来,她皱着眉突兀开口,“你们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有本宫和四福晋在此处等着就够了。”
佟贵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叫她身边的老嬷嬷出去永和宫外守着,来一个打发走一个。又随手指了个几个永和宫的小太监,叫他们去西六宫传话,说她已经在永和宫守着了,其他妃嫔若无宣召,便在自己宫里安份候着,别没事在外面瞎跑。
她话说得很不客气,身边跟着的几个宫女嬷嬷却都低眉顺眼,没有丝毫劝诫的意思。
吴婉瑜就知道,经过这半年烧的几把火,佟贵妃在整个后宫的威势算是彻底立起来了。
她敛眸想了想,这样也好,只要佟家一日还向着胤禛,就等同于她也抱上了佟贵妃的大腿,往后在这紫禁城里,除了德妃之外她无需受任何人的罪。
而德妃……
德妃除了某些时候,在胤禛和十四之间很难拎清以外,总体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不然不会简在帝心这么多年,四十多岁了还能叫康熙时不时想起。
佟贵妃方才不还说么?说德妃常挑皇帝在宫中时“晕倒”,若不是确定了皇帝一定会过来看她,且非但不会怪罪,还会万分怜惜的话,德妃哪里能搭得出那么多戏台子?
她又不是个天生的戏精。
所以德妃这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把双刃剑,端看吴婉瑜如何使用了。
*
说回德妃这边。
头发胡须花白得简直可以直接cos圣诞老人的方太医终于在一盏茶后慢悠悠收回了手,又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佟贵妃面前,拱着双手行了礼,“微臣见过佟贵妃,见过四福晋。”
佟贵妃身旁的老嬷嬷立时瞬移一般过来扶住他,“方太医无需多礼,德妃如何了?”
方太医只摇头摸了摸胡须,“还得小林子几人看过以后,才有结论呢。”
他口中的小林子几人还跪在寝殿门口外,看他起身让开位置了,忙不迭膝行挪动到德妃床前,几人轮流把了脉,又对视几眼,小声低语几句之后,回到佟贵妃这边。
眼见他们才刚起来,又要跪下去行礼,佟贵妃没什么耐心地出声打断,“不用行那么多礼了,快说德妃如何了?”
小林子,哦不,林太医,也就是三人中站在中间的那个,先是抬头小心翼翼地觑了一下方老太医脸上的神情,看他气定神闲,才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挑着捡着把德妃的脉相说了一通。
什么“沉脉”,又什么“阴阳”,像是背诵文言文一般,他说完以后,吴婉瑜表示什么都没听懂。
而佟贵妃显然跟她一样。
于是旁边的方老太医摸着胡须,沉着冷静开口把话题接过来,“简单来说,德妃娘娘这是中暑了。”
中暑?
吴婉瑜很难以置信,她“腾”地一下扭头去看余嬷嬷,“额娘今日都做了些什么?怎么会中暑晕倒呢?”
要说德妃是外出时晒了太阳晕倒的,还算能理解;可现如今她就在永和宫待得好好的,又是哪里来的暑气能叫她热晕过去?
总不能是在屋里不置冰盆,又穿了几十件衣服捂出来的吧?
再不然是太阳光看她太讨厌了,特意拐过弯冲到屋里给了她一拳?
余嬷嬷听着她的质问,膝盖顿时一软,“噗通”直接跪下把德妃今日所作所为都给交代了,“娘娘这几日苦夏,总吃不下什么东西,心思又郁结,常常念叨远在苏州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今儿午睡醒来,说是梦到十四阿哥想吃杏仁核桃酥,又说四阿哥离京前夸过永和宫的枣泥山药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德妃娘娘就往小厨房去了。”
所以呢?总不能是厨房里的热气蒸的吧?
吴婉瑜和佟贵妃静静听着余嬷嬷说下去,“娘娘在小厨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出来以后命人把糕点打包了,说要快马加鞭送到苏州去,吩咐完以后娘娘不知想到什么,又问老奴,说她无缘无故梦到两位阿哥,会不会是阿哥在苏州遇到了什么不测?”
“然后呢?”吴婉瑜催着问了一句。
余嬷嬷继续,“老奴就说这梦都是假的,是娘娘太过思念二位阿哥了才会梦到他们,老奴劝娘娘放宽心,谁知娘娘却还是心里不安,说什么都要去小佛堂里念经祈福才可。”
“然后路过院子时,看见有两个宫女在嬉笑打闹,便厉声呵斥了几句,不想那两个宫女却是个性子桀骜的,面上不忿不说,嘴里还不干不净地不知顶撞了些什么,老奴当时离得远没听清,就见得娘娘骤然发起了火,说要把她们俩都送到慎刑司去。”
“这慎刑司的人还没来呢,娘娘就等不及叫了两个婆子过来押着她们,说要掌嘴给个教训……”余嬷嬷说到这里还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德妃这前一秒还说要去小佛堂诵经祈福呢,下一刻就声色俱厉地要发作宫人……
吴婉瑜听完也皱了皱眉。
那头佟贵妃却一下想到了关键,“眼下那两个宫女何在?”
“已经被慎刑司的人押走了。”余嬷嬷回道。
吴婉瑜则是接着问,“那额娘是……”
余嬷嬷:“娘娘在檐下站了小半个时辰,不等宫女张嘴完毕便晕倒了。”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作的。
吴婉瑜默默在心里做出总结。
然后无声叹了口气,转向方太医,“那方太医您看……”
方太医很是上道,在余嬷嬷跪下来陈述前情的时候就把林太医几人打发了出去开药方。
现在听到吴婉瑜问话,他又摸了摸胡须,沉吟着,“中暑也不是什么难以根治的顽疾,小林子他们几人开的药方已经足够了。”
“这里头比较难办的,还是余嬷嬷刚才所说心思郁结一事,”方太医说完看了吴婉瑜一眼,“福晋身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如今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都离了京,合该陪伴在德妃娘娘跟前,多尽孝道才是,也许娘娘瞧多了福晋,能有所慰藉呢?”
吴婉瑜脸上表情险些难以维持。
想说方太医这可真是,还以为他是什么大圣母呢,谁成想却是个活阎王。
叫她在德妃面前多“尽孝”,这是嫌德妃死得不够快还是怎么地?
也就德妃现在还昏迷着没法发表观点,不然非爬起来啐他一脸不可。
但方太医是谁?他可是太医院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就连现任太医院院首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呢,方太医还曾侍奉过太皇太后,便是万岁爷到了他跟前,看他颤颤巍巍地走路都得上前扶一把。
吴婉瑜总不好多说什么,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于是只能微微点了点头,礼貌地应承下来。
方太医这才缓缓笑了,“对了,若是府中大阿哥有空,也可一同抱了来德妃娘娘面前叫她老人家抚慰一下思子之情,没什么是比含笑逗孙更能叫人舒心养性的了……”
方太医嘴里喋喋不休,念了一大串叫人不明所以的,前面的话听着还算正常,后面就开始称呼起德妃做“老人家”了。
佟贵妃一听,就知道方太医这是老毛病又犯了,这是把德妃当成是太皇太后了。
于是赶紧命人过来扶了方太医,又叫人抬了轿撵过来送他出宫。
见吴婉瑜一脸不解地站在原地,佟贵妃还有闲心与她解释,“方太医早几年就从太医院卸任了,只是他闲不下来,加上……”佟贵妃指了指脑子,“这里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总当自己还在太医院就职。”
“时不时会穿了官服入宫来,好几次被侍卫拦在宫门外的时候都气得面红耳赤的,险些晕倒过去。万岁爷知道以后,特意下过圣旨,说方太医若是要进宫便让他进宫来,他想去太医院研读医案也行,想给宫里贵人看病也行,总之都随他。”
“好在他虽然脑子迷糊了一些,医术上却是从没出过什么纰漏的,妃嫔们知道这一点,且发现每次都会有其他太医同行以后,也跟着放下了心来。”
毕竟方太医是曾经太医院的院首,只负责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万岁爷三人看病,如今屈尊来给她们把脉,哪里还敢推辞呢?
吴婉瑜听完又点了点头,“原是这么回事。”
“是。”佟贵妃莞尔一笑,她转身看见德妃还在昏睡,而余嬷嬷已经拿了林太医开的药方,正命人抓药煎药,无人顾得上理会她们,便问道,“你要在这里守着,还是同本宫回承乾宫去?”
吴婉瑜一下苦了脸,“额娘都这般了,要是儿臣还跟着贵娘娘回了承乾宫,明日紫禁城里还不知要如何议论儿臣呢。”
佟贵妃脸上的笑颜顿时又灿烂了几分,眸子里流光溢彩一般,而后遥遥伸手点了点吴婉瑜,“你啊你啊,也罢,权当做本宫没这个福气。”
“什么福气?”吴婉瑜不解。
佟贵妃理直气壮,“叫你当本宫儿媳妇的福气呀!”
吴婉瑜:……她还以为是什么呢。
佟贵妃看她不说话,又故意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本宫走就是,不过你明儿记得要早些入宫,御膳房那边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明日就会把做好的点心呈到承乾宫来,你届时可得来把好最后一关。”
“对了,若是能把大阿哥和二格格带来就更好了!”
“你不能在本宫身边陪着,叫二格格陪着总可以了吧?”
佟贵妃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吴婉瑜还能说什么,只得应了。
佟贵妃这才痛痛快快地离去。
*
佟贵妃走后,没等多久,余嬷嬷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苦药过来,见吴婉瑜坐在德妃床侧,用扇子给德妃扇着风,眼里微微一愣神。
然后很快又反应过来,“福晋是要亲自给娘娘喂药吗?”
吴婉瑜看了一眼德妃紧闭的唇,飞快摇头,“我担心伺候不好额娘,就给嬷嬷打打下手吧。”
“好的。”余嬷嬷也偷偷松了口气。
之后等她好不容易在吴婉瑜的帮衬下给德妃喂完药,整个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然而看见吴婉瑜还在德妃床前杵着,她也不好下去换身衣裳,只能接了杯凉白开过来,用帕子沾湿了,一点一点润着德妃干涸的唇瓣。
吴婉瑜左右看了两眼,“是不是要给额娘换身衣裳?”
余嬷嬷手里一惊,“不、不用了,这些粗活福晋哪里做得来,还是叫小宫女们来做吧。”
她说完看了看外面,“今儿天色也有些晚了,要不福晋就先出宫回府,等明儿再来给娘娘侍疾?”
这样也好,吴婉瑜刚才还在担心自己晚上回不去了呢。
她其实也不想给德妃侍疾,于是微微颔首答应下来,嘴里还很客气,“那今儿夜里就要辛苦余嬷嬷了,叫宫人们都警醒着些,务必要伺候好额娘,若是有什么药材短缺的,只管派人去承乾宫要。”
余嬷嬷听着她交代,倏然一愣,心下还在琢磨,怎么四福晋这口吻,倒像她是承乾宫那位的儿媳妇似的?
还不等她回过味来,吴婉瑜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漏洞,但她也不打算找补,施施然起了身,“余嬷嬷就在这里照顾额娘吧,我自己出去。”
“那怎么使得?”余嬷嬷一惊,把手里帕子一丢,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地走到吴婉瑜前头,点头哈着腰,“老奴还是先送福晋出宫吧。”
“不用不用。”吴婉瑜立马推辞。
“要的要的。”余嬷嬷一边坚持,一边还在心里想着,不让永和宫的人送出宫,那要叫谁送,叫承乾宫的人吗?
这可不行!
余嬷嬷就这么燃起了不知名的胜负欲,一路护送着吴婉瑜走出了永和宫和承乾宫前的宫道,又不放心的送出了御花园,直到顺贞们的偏门前才停了脚步。
“福晋、福晋一路小心着回去,明儿……明儿可要早些入宫来呀!”余嬷嬷依依不舍地扬了扬手里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小帕子,嘴里唱着小调一般说话。
听得吴婉瑜又默了默:……好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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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