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第43章 第2的5次方 11集

蒋南涔在大脑中立即对“不在了”三个字的含义列举出了众多释义，然而在她印象中，这三个字并不能形容什么好的事情。

“不在了？什么意思？哪种不在了？”

蒋南涔心中一悸，想不通其中的问题，声音不自觉地扬了几分。

“就是你想的那种‘不在了’。这十七年来，她颠沛流离，甚至被卖到了风月场所，她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老林将她接回了王府，再后来，荣王夫妇通过她的胎记认出了她，可是她却选择了跳崖……”

蒋南涔一声惊呼，惊诧地掩住了口。

说到这里，洛北淮也很是难过，轻抿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我们去寻过她，山崖下发现了她衣服的碎片和鞋子首饰，以及被野兽啃食过，只剩一半的枯骨。我们都知道，那就是老林的姐姐。”

听到这里，蒋南涔不自觉地抓紧洛北淮的手臂：“她为什么要跳崖？怎么能确定那个女子就是林世子的姐姐的？没有看清面容就能肯定吗？或许不是她，她没死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洛北淮不知从何作答，他想了想说道：“老林也是这样说的，他也是如你一般的不相信，且他至今依然坚信他姐姐没有死，那个不过是某个可怜女子不慎遇到了野兽而已。但是，那女子身上的衣服首饰，真真切切的摆在那里，就是曾经老林买给她的，还有她后背上的胎记……一切的一切，都能肯定她就是她。”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一个郡主，天之骄女，流落在外那么久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还要让她遭这种罪……”蒋南涔眼眶盈满了泪水，为一个女子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而难过。

洛北淮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安慰她说：“或许对于她来说，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了，死才是一种解脱。”

“可是，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在风月场所又怎样，她又不是想去风月场所才去的！人都是在痛苦中活着的，跨过去了，就会发现没什么了不起。她只要活着就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是爱着她的，就像她走了那么多年，你们，荣王夫妇，林世子不都是依然还惦记着她吗！”

为着这个可怜的女子，蒋南涔居然哭的有些上不来气，不停抽搐着，鼻涕眼泪一起流下，却找不到可擦拭的东西，她抬起眼皮有些哀怨地看了洛北淮一眼，洛北淮会意，扬起胳膊，将衣袖递给了她。

蒋南涔抓起衣袖胡乱擦了擦眼泪，又扭到一旁夹住鼻子擤了擤鼻涕，终于稳下了情绪，又继续问道：“那林世子不娶妻，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洛北淮不禁佩服蒋南涔的思维明了逻辑清晰，总是能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只是这件事……

“老林本来性格不同于我与苏青，长着一张纵欲过度的脸，风流成性，放荡不羁，却总有一群女孩围着他转，成日流连于石榴裙畔，好不要脸……”

“你这样说你的好朋友好吗？”

洛北淮撇撇嘴：“总之，老林从此以后变本加厉，但只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或许他于此事已看破，不想再付诸任何感情了吧。”

“可是，这又何他姐姐有什么关系呢？”

“哎呀，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就是想到他有个姐姐，你不知道，便顺口提了而已。”

蒋南涔“啧”了一声，知道他不想提起好友的隐秘，只得点头说了句“好吧”。

她低下头，看到洛北淮那被自己眼泪擦的晶亮的袖口，不禁皱眉，自己刚才怎么那么恶心呢？于是一脸歉然地看着他：“回来我帮你洗洗……”

洛北淮轻笑，目光却已是柔软一片：“好。”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向怀中摸去，取出一个物件递给蒋南涔：“给你。”

“这是？”蒋南涔狐疑着接过，借着月色，她方才看清，那是一根素银簪子，正是蒋娘子今日当掉的那根。

洛北淮眼睛乱瞟着，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嗯，我感觉挺好看的，就买了给你。”

“好看的多了，你为什么不买金的？”

“你喜欢金的吗？那下次……”

“你是不是听到我和我娘说话了？吃饭的时候你一直不在，就是去挨家当铺去寻这根簪子吗？”蒋南涔缓缓抬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而洛北淮却并不正视她，偏头看向别处，只用眼角的余光斜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好奇，所以……”

“谢谢你，洛北淮。”

一直以来，洛北淮总是能非常细心的察觉到自己的每一处窘迫，然后再如春风化雨般的为自己化解，润物细无声。他贴心到从来不会多做一分，始终让自己在那个最舒服的领域，体会他的关切。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让自己逐渐沉沦于他独有的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蒋南涔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洛北淮，原来他的睫毛这样长，盖住了他正低垂着的漆黑眼眸。而那眸子似是感知到了自己的目光，忽而抬起，四目相对，她才发现，印象中一向傲娇毒舌的他，眸中亦可如秋水般温和。

洛北淮暗中为自己鼓了鼓气，终于颤抖着开口：“蒋南涔，我喜……”

“小猴子别动！”

蒋南涔突然打断他的话，双手拢在一起，猛然朝他肩头罩去。

“你看，萤火虫！”她缓缓朝洛北淮张开手心，开心地咧开了嘴：“好久没见过萤火虫了，好不好看？”

“嗯。”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蒋南涔扬着头，目光闪亮，一如她手中闪烁着的萤火虫。

“没，没什么。”

洛北淮苦笑摇头，有时勇气这东西，也是再而衰三而竭的。

“送给你。希望你可以像这只萤火虫一样，发出自己的光，得到你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洛北淮上前了一步，凝视着她。

“你是猴儿爷，什么都有，那么目前想要的应该只有夏小姐了！”

“蒋南涔！你！”洛北淮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攥拳，而那冒火的眸子，几乎要将蒋南涔吞噬。

“嘿嘿，好了，就送你到这吧，我要回家了。明天见！”

说罢，蒋南涔转身跑走。

她越跑越快，而她嘴角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在躲什么，但是她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