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财神惦记我。”祝猗想了想,“太惦记也不太好。”
唐灼奇道:“你忌讳这些啊。”
“那倒也没有,还没有成功到拜神佛问风水的地步。”祝猗诚恳说,“但我这不是也得多少信一点吗?得学人家成功人士的先进经验啊。”
唐灼笑得东倒西歪,最后靠在祝猗身上:“你也太会说话了。”
祝猗也笑:“一天到晚在腹诽,阴阳怪气的水平自然高起来了。”
唐灼小声说:“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这样和你师姐阴阳怪气的呀?”
分明没人听,她偏声音故意压低,眼睛又亮,像找同盟搞坏事的小孩。
祝猗也小声:“那当然呀。”
唐灼:“没挂电话?”
祝猗:“她气得不想说话,又不得不打。”
唐灼捂着脸,倚在祝猗身上笑,说:“人家不知道你这样说吧。”
“坏事当然偷偷做啊。”祝猗说完叹了口气,“她也难,冷静下来我也没有怪她,但没办法。一生气,总会迁怒吧,她也知道我心里肯定没好话。”
她侧头看看倚在她肩膀上的唐灼,也没忘了趁机卖乖:“不过这些话我只给你说了哦。”
唐灼亲了亲她的颈侧。
“包括你的一切思考和剖析吗?”她问。
“我也没说什么吧……”祝猗仰头想了想,“当然包括了。”
唐灼注视着她:“你好像很羞耻于展现所有和哲思有关的东西。”
祝猗说:“我怕太油腻了。”
“担心得这么早啊,你比我还小呢。”唐灼说。
祝猗解释:“就因为见到中年变得油腻的人太多了,才要预防起来。我不想到时候我也变得汲汲营营,然后被像我这样不尊老的年轻人背后嘀咕不停。”
唐灼肯定:“不会的。”
祝猗与她对视一会儿:“你怎么保证?”
你会一直陪着我、注视着我,以此来保证吗?
但唐灼沉默片刻,只是说:“我就是知道。”
祝猗意外于自己对她这个回答并不觉得失望或者惊讶。
在问出口的那一刹那,自己好像就已经得到了会受到这样模糊回答的预感。
她想到昨日“享受当下”的宣言。她本以为是箴语,让她从昨晚选择离唐灼更近,此时又有些担心是一句谶言。
她低头向唐灼索吻。
唐灼很配合。
盛夏的阳光热烈地撒下,她不禁眯了眯眼睛。
刘姨可能是错的,可能是对的,但此时何必再想呢。
这一瞬间唐灼才是对的。
“红颜少年变成疲惫难堪的中年,但有些时刻可能是永远记着的。”唐灼轻声说。
祝猗:“比如?”
“比如现在,比如我。”唐灼很自然地答道,一点也不担心祝猗会反驳后一点。
她松开了祝猗,走下阳台进屋,蹲下一件件收好箱子,祝猗也慢吞吞地跟过去看着。唐灼拉好工具箱,一本本整理书册,看一本,抬头,朝祝猗递过去。
祝猗兢兢业业地给她当书架助手。
“好多书,好多作品集,一大半是我不爱看的。”唐灼起身,点了点最上层那本册集,“瞧瞧,人情往来。”
祝猗低头翻了翻,看不懂,纸页摸起来是挺昂贵的。
“这几年画价下跌的厉害,不光是画,艺术市场都在跌。而我又不想画,感觉进入了这么一个倦怠期。”
唐灼叹了口气,向后坐在床上。
“老师就有点急,说让我转转,看看画展,看看风景。结果我转了一两个月,玩倒是玩爽了,画是更不想画了。”
祝猗接话:“于是就叫你来了秦岭?”
“对,于是我来了。”唐灼坦诚,“我正好也没来过,一听也好,住一段时间,逛一逛,东西也不必带太多,几乎都能是现成的。”
祝猗笑道:“老太太知道吗?”
“虽然问都没问,但我想也是心知肚明吧。”唐灼握着脸,“哎呀,真应该振奋起来,可是好难啊。”
祝猗拍了拍册集:“那这些是……?”
唐灼说:“老师说让我看的,有几本我没看完自己带来的。都是现当代的名家,有名有利,受人追捧,变现能力强的那种。”
祝猗安静地听着,低头又换了一本作品集,翻着看了看,很快又合上了。
唐灼就看着她笑。
祝猗被她笑得有点赧然。
“画家的后代并不一定要对艺术感兴趣。”她镇定地说。
“我知道。”唐灼含笑道,“我也知道很多人觉得当下有些流行的艺术看起来就像是营销噱头,纯骗钱的,我有时候也这么想。”
祝猗否认:“我可没这么说。”
唐灼半开玩笑:“你方才的神情是这样告诉我的。”
“真可怕。”祝猗喃喃道。
唐灼说:“表达出来,如何解答就是观众的权利了。”
她抽走祝猗手里的作品集,打开自己的平板,点了点递过去。
“看我的吧,”她说,“我要听好话喔。”
祝猗一边看,一边很认真点了点头。
唐灼说完停了一会儿,弯腰去瞧祝猗的脸。
“我开玩笑的啦,没关系。”她小声说。
祝猗目光从画册挪开,神情保持着严肃和唐灼对视,两秒后她很响地亲了唐灼一下。
“哎呀。”唐灼完全没反应过来。
祝猗低头看着唐灼的画笑出声。
唐灼哼了一声,抱着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也一起看着平板上的画。
祝猗看得很慢,迟迟没翻到下一张。
唐灼也没催促,她看着平板光面屏映照的祝猗的面容。
“这是多大的?”祝猗说,顺便点开了照片详情,上面的日期正是今年,“巨幅画吧?”
唐灼声音懒懒散散的:“两米五的画,今年才画完卖出的。卖的挺顺利,就是画完这幅我就开始倦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画巨幅透支了。”
祝猗听出话语里的平淡,确实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她将这图片放大。
摄影很清晰,画作笔触、纸张纹理俱现。
祝猗对画作尺寸很熟悉,闭眼想了想,几乎能想象得到画作立在眼前的震撼。
“常羲浴月。”祝猗说。
唐灼眼睛一亮:“是这个题材。”她侧头兴奋地一亲。
这回是轮到祝猗没反应过来了。
“这个传说……很有意思,可惜不太热门。”祝猗慢慢地说,“‘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当时读到这里时有些触动,但还是挺难想象的。”
她有些惋惜:“要是能亲眼见到你的这幅画就好了。”
唐灼抱着她问:“真的?”
“你不是能读出我的神色?”祝猗说,“是真的。”
唐灼安静地注视着她。
祝猗说:“巨幅画画起来很耗人,又是这样的题材,能开始动笔就已经很厉害了。”
“其实是我一直想画大画,越大越好。然后呢,宗教题材又最好卖。”唐灼说,“可惜天主教也好佛教也好,我都不是很想画,本来也不太懂。就去查资料,查着查着,就看到常羲浴月的传说了。”
唐灼慢慢说道:“‘生月十有二’,令人敬畏到……有些恐惧。那种震悚发麻的感觉出现后,我就想去画她,大尺幅的。”
祝猗听着她说,下意识蹭了蹭她。
唐灼没有躲开,很柔软地挂在她身上,像一条温热漂亮的蛇。
“创作是吞噬情绪的怪物。”唐灼低声说。
那么如今呢?
来到秦岭,来到这里,是否让你的情绪重新充盈?
疑问在祝猗的脑海一闪而过。
她问:“你这两年还会画它的系列画吗?”
唐灼埋在她的肩膀笑,又长长叹了口气。
“因为你是老师孙女儿的缘故吗?买下她的藏家都以为我不会再画了,至少短时间不会。”
唐灼想了想说:“我还想今年秋冬去看看石窟,为之后继续画《山海经》的那些传说做准备。”
她注视着屏幕上神圣的、令人敬畏的女子说:“我真的好喜欢那些传说,卖不出去也没关系。”
祝猗几乎立即否定:“不会的。”
唐灼又笑:“画太大了。不过下次画成,也许能让你当面见到,至于这幅。”
她想了想:“这幅画最后被一个姐姐买走了,和她还蛮熟悉的。”
唐灼好像还要说什么,却倏而停住。
祝猗也一时沉默,又看了一会儿细节,翻到了下一张。
下一张是有些怪诞,但很眼熟的女性。
祝猗懵了一下。
她认出来这是谁了。
是唐灼的自画像,却是全身的。
她很镇定地假装那是一幅她不太在意、也没看懂的作品,指尖一滑。
滑反了。
她听见耳旁笑了一声,很近,几乎能感受到笑时气息传递的实质。
祝猗沉默了一会儿。
“我见过很多这种艺术表达,也知道很正常。”她勉力说道,“我上高中的时候,老太太还在屋里挂着潘玉良的作品呢。”
“我知道,我知道。”唐灼笑道,“我知道是因为我嘛。”
她后半句话说得黏糊,像熬熟的糖浆似地拉丝。
祝猗感觉耳朵似乎开始发烫。
但她又不愿去验证。
太明显了。
“我一直对人体很崇拜,几乎类似于信徒,不论性别,不论年岁。”
唐灼用气声附耳说道,她甚至还更凑近了一些。
祝猗在艰难理解她的话语的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自己的耳朵已经红了,而唐灼已经发现。
……好坏呢。
“不过我最欣赏的还是我自己。画这幅画的时候,我租住着一个五十多平的小房子,有一架全身镜,有次洗完澡就对着自己画下来了,算是自画像里最好的一张,没舍得删。”
唐灼说着,大声叹了口气,满是疑惑地问:“你说怎么就这么巧被你翻到了呢?”
祝猗转头看她,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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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racter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