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那侧传来交谈声,余堇收回视线,齐芜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感兴趣。
显示屏只有看画面的功能,他竖起耳朵,从众多声音中寻找属于宁羽池的。
按照顺序,宁羽池是第二个,事先没有草稿准准备,余堇有些慌,脑中盘算着是否真的要将自己心中想的讲出来。
“宁老师在演艺圈也有三年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毕业,面对镜头也比较青涩,现在气质上感觉成熟了很多。”卢映恒照着台本上说完,又多加了句作为好友的调侃“不过外表倒是没什么变化,更帅气了。”
思绪被拽回,宁羽池眉毛轻抬了下,下意识笑着接过话茬,“是的,三年确实积累了很多,从简单到复杂应该是每一个人在新圈子里都会经历的成长过程吧。”
卢映恒点点头,刚要开口继续,就听见一声清亮的男声插进来,“宁老师私下一定反差很大吧?”
齐芜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凑近,手臂也跟着挪了过去,镜头切到全景,让人分不清究竟有多近。余堇皱了下眉,很想去踩旁边那人的脚。
在场的几个人同时屏住呼吸,不论是资历还是地位,齐芜都比不上宁羽池,作为后辈堂而皇之地去八卦前辈,显然不合规矩。
余堇向左侧偏了偏头,不出他所料,齐芜的经纪人表情更难看了几分。
宁羽池没什么反应,齐芜的小心思不难猜,而且远不及刚出道那年遇到的几十个记者,为了曝光和业绩开口不分轻重。
一缕清幽的薄荷香从领口处钻出,中和了香水带来的冲击,胸口处挂坠的存在感在此刻格外明显,感受着镂空金属表面凸起的花纹宁羽池思考了几秒。
宁羽池扭头看了眼齐芜,没什么情绪,该保持的尊重还是得有的。
“当然有,比如写歌没有灵感的时候,我会很暴躁,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锤枕头。”轻巧将主导权转换到自己手中,“这个时候觉得想毁灭世界,与外界断联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辛苦我的经纪人了。”
话题引到个人事业上,加上一点自我调侃,让在场余下的几人都成产生了共鸣。
“演戏也是这样,卡在剧本中的某一段情节上,真的特别难受。”陈宁是个记仇的,许是初生茅庐,她表达完自己的观点,又故意盯着齐芜看,“齐老师呢?您也是歌手,会有这样的经历吗?”
别人不知道,卢映恒作为主持人可是很清楚,齐芜是歌手没错,但对方出道一年半,至今只有一首自己的作品,还只是联合作词,至于究竟写了几个字只有齐芜自己知道。
“我吗……还好,一般都比较顺利。”齐芜依旧扬着嘴角,但眨个不停的眼睛和乱了节奏的呼吸出卖了他。
王导在监视器后坐得很稳,见事不妙,心里有些暗爽,但资方负责人就在现场,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他打了个手势让小云记下,到时候剪掉齐芜的反应镜头。
耳边响起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余堇惊得身子一抖,目光跟随身旁坐着的人径直穿过摄像,那人在导演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现场的拍摄就被叫停。
“大家先休息一下,我们稍后再录。”王宇深呼吸了几次才控制好表情,要不是行业落败,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围再一次嘈杂起来,余堇也随着人群去找常乾,两个人站在一起望向宁羽池的方向,对方眨眨眼表示暂时不需要帮忙。
不远处的角落,齐芜被经纪人拉了过去,“你疯了吗?惹宁羽池做什么?”
开场前休息室的事情他才知晓,再加上片场的这些行为,要是被录下来剪出去了,足够齐芜去总裁办公室喝上几壶。
公司对齐芜可是下了血本,专门找了好几位专家分析宁羽池的成功路,培养成的“完美”艺人。
“你别管了李哥,我香水呢?”经纪人说什么齐芜一个字没听,脑子里只有他的香水,“网上都传宁羽池喜欢栀子花,我多喷点。”
李年一阵无语,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喜欢宁羽池还是想弄宁羽池,无论哪种他的任务就是将齐芜的一切情况细节上报,至于具体做了什么他没资格拦着。
李年从包里把玻璃瓶子掏出来递过去,嘱咐了句,“注意分寸。”
余堇和常乾站着聊天,忽然感到斜前方又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他下意识去找,对上了导演的视线。
“常乾,这你们公司艺人?”之前光顾着生气,王宇没注意宁羽池和常乾身边还跟着一个,他上下打量了眼,余堇虽然没有宁羽池漂亮,但眉眼也十分精致,将五官捏在一起看,多了半分冷感。
常乾请拍了下余堇的背,笑着夸张道,“王导,这是我们宁哥的首席助理,专业的庭院设计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比我周到细致。”
余堇一直都是一个人,很少参加集体活动,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他露出一个拘谨的微笑,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缩着,“王导好,我是余堇。”
王宇了然,面前这人生得好但长相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优点,而且宁羽池很重视他,不能当成普通助理随意对待,“哎呦,那我不和宁老师抢了,原本还想招来参加选秀节目,差点大材小用了!”
“您过誉了。”余堇被夸得不好意思,面颊泛起粉色,突然身后被放了些什么,他转头去看,是一把椅子,目测比刚才坐的稳。
送椅子的女孩就站在一边,余堇对她笑了笑,对方也回了一个,“我是小云,王导的助理,您等下坐这里就好,宁老师有需要您随时就能看见。”
余堇道了谢,暗自感叹这就是权利的力量。他随着常乾一起坐下,不禁联想到那晚宁羽池说的,无论何事,他都是他的依靠。
身侧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略过,紧跟着的不小的香水味,余堇分辨出是齐芜去休息室时喷的味道,只当是留香时间够久,没多留意。
主摄影机滴的一声亮起红灯,录制继续。余堇坐在一群黑色脚架中间有些兴奋,这次他能清楚的听到宁羽池说出的每一个字。
十分钟过去,一切都很顺利,卢映恒没说错一个字,嘉宾们也很配合,就像是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一样。
齐芜趁其他人没注意暗自调整了座位,喷在右侧领口处的香水味正对着宁羽池的脸,那股未经筛选调配的栀子味直冲鼻腔。
宁羽池一阵头晕,咬牙强忍着想要将这一环节录完。桌下,他本能的撸起袖子,指甲在手臂上狠狠刻了两下,试图用疼痛缓解,脖子上的项链持续稳定的散发着薄荷香,但一切在那样浓烈的香水面前都是徒劳。
最终还是没抵过,宁羽池表面还算镇定地录节目,大脑陷入混沌,指甲开始在皮肉上摩擦,一下一下,越来越用力。
蓦地,沉重的呼吸声变大,不知谁的手掌拍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女声的惊呼,陈宁第一个发现异样站了起来。
台下的工作人员眼中闪过茫然,不明所以,紧接着卢映恒大喊了一声,“宁羽池!”
余堇正和常乾讲小话,听到宁羽池的名字他猛地抬头,眼睛被灯光晃了下有些看不清前方,来不及在意,他和常乾对视了一眼,迅速起身去看导演的监控器,画面中宁羽池皱着眉,露出的手臂上满是抓出的红痕,甚至有点还在往外渗血。
那片红与记忆中的相重叠,余堇顿感不妙,不顾阻拦冲上去,从后面把就要晕厥的宁羽池护在怀里,“放松,身体放松。”
怀中人像是真的听懂了般不再那样僵硬,任由余堇的摆布。
常乾慢了半步也到了旁边,他清楚今天无论用何种理由解释都不能暴露宁羽池生病的事实,他将当初预想的对策搬出,“宁老师大概是过敏了,我们扶他回去吃药麻烦让让。”
周围人散开,宁羽池被架回了休息室,门关上锁好,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不被在意。
相机将闹剧中的每一帧都保留了下来,如果发出去,必然会爆。王宇环视一周,良心和理智打着架,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任命地向小云摆了摆手,“都别剪进去,也告诉他们保密。”
“好的,导演。”
王宇刚要走,又想起来了什么,嘱咐了句,“母带留好,以防万一。”
房间内,常乾将自家艺人平放在沙发上,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这是宁羽池进圈后第二次发病,没有对策,他们只能等。
“常哥,外面是不是还需要你交涉?”
常乾看着余堇一步步走近,那双没了光的黑瞳一直盯着沙发上的人,手里还拿着什么。
“是,估计会涉及到很多方。”
“那你去吧,我来照顾哥。”
不知为何,常乾未经思考就相信了余堇的话,口袋中的手机已经震动了数次,他又看了眼宁羽池那张痛到皱在一起的脸,声音沉了半分,“交给你了。”
说完常乾把背挺得笔直,胸膛起伏了两次,开门走了出去。
余堇攥着药膏蹲在沙发近旁,眼瞳颤抖着,下睫上挂着几滴未流下的泪珠,鼻子抽吸了下,动作轻缓地托起宁羽池受伤的手臂。
耳边的喘息声时断时续,余堇挤了一点药膏在指腹,小心的涂抹在伤处,宁羽池的病不知为何比当初严重了几倍,余堇不是医生,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窗户大敞着,风将室内的药味卷起来,从两人的衣服上带过,沾走了浓艳的香水味。
宁羽池的表情逐渐缓和,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泄了力,他安静的躺着,涂了药的手臂平放在沙发上。
意识逐渐回笼,隐约间又一点凉意落在眉间,划过,停在太阳穴处揉了揉。
困意漫过身体,宁羽池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捕捉到了熟悉的栀子薄荷味。
宁羽池:好难受,缺氧了。
余堇:小池哥哥,不要有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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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舞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