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后面有什么?
姜原只知道,第三类人的改造,就是定期往脖子后面打针,打到后面脖子便会长出一个腺体……一个勾引别人犯罪的东西。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自他摸过后,她便一直觉得自己的脖子很痒。
她听说,在第三类人的改造中,有一个典型的症状,就是脖子后会很痒。
莫非是这个男人趁着自己抢救的时候,偷偷将药注射给了她吗?
她被这个猜想吓了一跳,整个头皮都麻了起来,又马上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这里是医院,不会任他为所欲为的,况且他不是育生署的人吗?育生署的人那么有钱,怎么可能让未婚妻去改造呢?
回到病房后,程少简将买来的盒饭一个个拿出来,“你不是说饿了吗?怎么不吃?”
姜原顾不上吃饭,假装不经意地问,“我们……认识多久了啊,我平时都是怎么称呼你的呀,总不能一直叫你‘内个’吧?”
程少简的手顿了下,停了好一会儿才回道,“阿程吧,叫阿程就好。”
阿程……姜原又在记忆里翻了翻,一无所获,“阿程,那我为什么要自杀啊?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是第三次问了,却一直没有得到回答。
“为什么自杀,忘了不是挺好的吗?不愉快的事为什么总要去想呢?快吃饭吧。”他再次避开了她的问题。
姜原低下头,看着盒饭中自己讨厌的肥肉和炸鱼,后背再次渗出一层冷汗。
她的未婚夫,会不知道她讨厌吃什么吗?
“医院的盒饭都是大锅饭,勉强吃一口吧,想吃什么等出院了我再给你买。”似是特意为她解释般,程少简主动说。
她看着小炸鱼,夹起来咬了一口,又放到了他的饭盒中,“这个鱼挺好吃的,你多吃点。”
他看着她甜甜的笑容,筷子悬在饭菜上方许久。
最终还是将那块炸鱼又夹回到她的饭盒里,“你吃,补充营养。”说完,便直接合上饭盒盖子,不再吃了。
明明,他的饭盒中还剩着大半的饭菜,他才刚动筷子不久。
男人的饭量会这么小吗?显然不是的,是他嫌弃她,甚至嫌弃到只是筷子头触碰到都无法接受。
他不可能是她的未婚夫,倒是个很严重的洁癖。
男人洁癖到一定程度,有可能是个Gay。
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将自己吓了一跳。
“我出去抽根烟。”他收拾起自己的饭盒,起身出了屋子。
程少简提着盒饭,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将盒饭向着垃圾桶一抛,又自衣兜中取出纸巾,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得小心擦拭,最后将纸巾也扔掉。
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点燃,用力吸上一口,再缓缓吐出,才终于感觉轻松了一些。
他承认,他对姜原刚刚的夹菜举动无比嫌恶,可他也知道这种事在恋人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自己冒充了她的恋人,自然活该承受这些。
他这辈子在意的人或物并不多,可若有谁侵犯到了他的领地内,那就必然要做好承受他报复的准备。
自小到大,他都不认为自己算什么好人,很小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因斗殴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街角,再大一些后,他也以为少管所会是自己的归宿,没料到自己竟就这样一路长大,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大人们对学习好的孩子总是会有“善良”的滤镜。
烟火明灭,程少简掐灭燃尽的烟头,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周旺,给我在下周的“神箭计划”中加一个名额……我确定的……报到已婚组……入组前的体检?我会解决,好。”
挂上电话,去医生办公室取回药,程少简又回到了病房中。
他今夜会陪床。
此时,姜原正坐在床上做着雾化,巴掌大的小脸被罩在尺寸明显偏大的面罩中,震荡打碎的药液化成阵阵白雾从面罩中透出,让她的整个人都变得模糊不清。
房间中已看不见任何吃剩的饭盒垃圾,显然是她已经收拾过扔掉了。
“这个药好臭。”她见他进来便主动说道,似在向他解释,臭的是药,不是她。
“良药苦口。”他走至床边坐下,倒是想起自己实验室中那些被改造后的动物在发情时散发的阵阵香气。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急着出院吗?”他有些惊讶,“你如果着急出院,我可以买家用的呼吸机和雾化机,让你在家养着。不过有个事就不得不跟你说一下。”
见她在定定看着自己,他继续斟酌着开口,“你这次入院一共花了五万多,钱倒是不多,但难办的是,你的保险余额里只剩不到三万,你入院后在icu抢救了两天,我也没关注钱这事,医院就直接扫脸用的你的保险,后来是一个医生提醒我,我才知道你的保险现在应该已经是负额了。”
如今就医的时候是允许赊账的,急救或是一些基础治疗的费用,医院会直接在保险卡中刷掉费用,待病人后续进入社会工作,每月工资会自动进行定量还款。
原本是这样的,可自从“女娲计划”实施后,社会上保险额为负的穷人的**信息就没那么安全了,总会有骚扰电话劝他们去改造,更有个别人连住所位置都被暴露出来,人身安全都受到了威胁。育生署外包出去的那些外销公司被民间戏称为“狐腿子”,他们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常常和保险公司勾结起来,保险公司想查谁的保险余额是很容易的,而圣莲又出于生育率的考量,对这种肮脏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圣莲来说,穷人和病人本就只有拖累,能让他们贡献点生育率也算是废物利用。
姜原的保险额负值了,这意味着她很快便会受到无穷无尽的骚扰,这对于一个只身生活在大城市的小姑娘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
姜原听到这个消息果然慌了,不知所措地看着程少简。
“或者……你用我的余额?”程少简缓缓开口,向她提出邀请。
保险额是可以代付的,但规定仅限于直系亲属间,程少简相当于向她提出了结婚的邀请。
姜原从未想过,自己的求婚居然是这样的,和爱情毫不相干,简直像是在卖一样。
“你……那个,你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出于想帮我代付的缓兵之计?”她其实更想问的是这结婚是打算长久的还是暂时的,只是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也没能好意思问出来。
“你来决定,我尊重你。你可以不结,也可以让我代付,什么时候想离了也可以……我一向不喜欢逼迫别人。”
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她的直觉警铃大震,但她偏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她摸不清程少简想和她结婚的目的,纵使是心怀不轨的,她应该也没有多少资产能让他来觊觎。
姜原的处事风格,一向是躲不开不如迎头直上,“好啊,那就结婚吧,你用手机申请一下吧。”
程少简取出手机,简单操作了几下,然后走到她旁边,“要扫脸了,咱俩靠近一下。”
姜原只得用湿巾简单擦了擦脸上的药液,匆忙地靠了过去,三秒后二人的合照便跟着申请上传了上去,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就这样草草结婚了。
心内不免有些埋怨:谁家的结婚照是连脸都不洗妆都不化就拍的?
等等……
“这么快就申请好了吗?”她终于后知后觉到不对劲,印象中政务机关的线上业务一向是很麻烦又难操作的,她虽不了解结婚申请的流程,但要提交二人的资料怎么也不能这么快吧?
更别提那一贯令人崩溃的网络卡顿。
程少简抬眼看了下她,“我有提前将信息录入好。”
所以刚刚只需要扫脸这最后一步了。
这相当于承认自己很早便惦记着和她结婚了。
姜原有些脸红,“很晚了,你不走吗?”
“我今晚陪床。”他将病床旁的陪护床抽出,准备休息。
他抽出床后直接合衣躺了上去,并没有用湿巾先擦拭,也不像是洁癖的样子。
莫非他并不是洁癖,只是嫌弃她吗?可他又那么急切地和她结了婚。
大概,应该还是有一些秘密或东西想从自己这里得到吧。
突然,她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那个,嗯……等我出院后,是回家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两个人有没有住在一起。
程少简眸光动了动,却只是拿起床头的药片递给她,“你别想太多,医生让你多休息,快吃了药睡吧。”
他向她摊开掌心,红的白的蓝的各色药片足足有五颗,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药。
真的都是医生开的吗?
“这……都是什么药啊?”她小声问,又因怕他疑心解释了一句,“是不是出院了也要吃,医生有交代吗?都叫什么名字?我得记下来。”
“听话。”他伸手向前,掌心几欲抵到她的下巴,态度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