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嫁给西街屠户后 第5章 回云府

她万念俱灰看着登徒子越来越近，两尺，一尺……

砰！

一道黑色身影从巷口冲进来，一拳捶在登徒子脸上。

毫不设防的登徒子直接被拳头砸倒地上。

云婉初呆呆望着盛怒的男人：“庄川……”

她一张口眼泪就失控地滑落脸颊。

庄川看她这吓坏了的模样心中怒气更甚，他快步上前，对着捂脸嗷嗷叫唤的登徒子一脚脚踹向他腰腹，竟欲对云婉初不轨，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云婉初从未见过庄川这样，面无表情，独踢踹的动作里带着可怖狠意，仿佛他踹的不是人，是死物。

“救命，救命，别踹了……”登徒子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弱。

原本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地面落上鲜红的血。

云婉初不敢去仔细看登徒子的惨状，只快步拉住庄川：“别打了，庄川别打了，为他入监牢不值当。”

庄川转身，她才看清他眼睛都气红了。

可他的声音极轻问道：“小姐可有伤到哪里？”

云婉初嗫嚅道：“没有，回家吧，我们回家。”

庄川抬手轻柔揩去她眼角的泪水，握上她的手：“好，我们回家。”

二人一路无言，唯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回到小院，春芽见她二人面色不好，不敢多言只道已烧好了热水。

云婉初挣开庄川的手回了房。

庄川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才转身去打热水。

饭后，云婉初沐浴完回房时，见西厢房房门敞开里面亮着烛光，她略一思索后走了进去。

今日庄川出手相救，她还没有正经道谢呢。

她脚步很轻，背对着她坐在八仙桌练字的男人毫无察觉。

她走到他身侧，纤长身影倒映在桌面上，庄川猛地抬头。

“小姐。”他惊唤着手一抖，笔尖下的素纸上顿时出现一滩墨迹。

云婉初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纸上。

庄川难得慌乱，克制着没有用手欲盖弥彰遮住纸上的字。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仿若云婉初都能听到他如捣雷的心跳声，

他又唤了一声小姐，声音带着慌乱。

云婉初没应声，只认真地把半个桌子长的素纸从头看到尾，发现这通篇歪扭笨拙的词是……

“婉婉？”

她嗓音轻柔但带着疑惑，若庄川抬头便能看到她脸上笑意难掩。

可惜他心虚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她，听到她的反问以为她生气了，闷闷道：“对不起。”

其实他也没有其他想法，只是白日的事他还心有余悸，脑子控制不住在乱想如果他没有赶到的话，他只能一笔一划写着婉字静心神。

云婉初缓步走近与他不过一臂距离。

庄川嘴唇紧抿，心想无论是她嫌恶怒骂还是打他巴掌，他都会受着不做任何反抗。

看着高大健壮在外还那么凶狠的一个人现下乖顺不安等着她责罚，云婉初的心软了又软，她俯身握住他的手。

温软掌心覆在冰凉粗糙的手背上，庄川心头一颤，蓦地抬头却发现她与他不过咫尺之间。

云婉初把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开始写。

庄川整个人紧绷起来，甚至不会呼吸了。

云婉初认真带他写着撇点，撇，横，点……最后一笔竖弯钩落下，她松开手。

庄川愣愣看着她亲手教他写出的婉婉二字，他迟钝地脑子刚隐约悟出她的意思。

便听到她柔声道：“相公可记住了？”

云婉初面上平静，实则心跳得飞快。

庄川没应声，却在她快站直身子时忽得伸手拉她。

云婉初跌坐在他腿上，惊慌攀着他肩膀。

四目相对，庄川喉结动了动，几息后却克制地将脸偏向一边。

云婉初目光闪烁抬手掰正他的脸，仰头贴了上去。

“唔……”

如画般精致眉眼在他的眼前放大，庄川瞪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温热呼吸交缠，云婉初大着胆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咬，便松开跌回他怀里柔柔道：“相公记住了吗？”

庄川垂眸，见她眼含春水望着自己，他嘴唇微动，良久才憋出一字：“嗯。”

云婉初噗嗤笑出声，心道这呆屠户瞧着凶凶的倒是极可爱。

她笑得身子轻颤，庄川默默收紧手臂把她抱了满怀。

云婉初笑够了才拿起笔在纸上并排写下她与他的名字：“今夜你就练这五个字。”

“好。”他没有松开扣在她腰间的手。

云婉初疑惑地看向他，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庄川低头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她红润的唇，便紧张又期盼地看着她。

良久，云婉初从错愣中回过神来，脸上发烫：“我……我该看书了。”

她落荒而逃，庄川心里却炸开了花，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嫌弃。

他确信她确实是有点心悦他了。

第二日。

庄川不放心云婉初独自一人去书院，早上让春芽陪着一同去，傍晚则自己来接云婉初。

每每庄川去接她回家，街上遇到还算相熟的妇人男子对方都会打趣他，不外乎：

“庄屠户，又去接云夫子啊！没想到你还是个粘人性子。”

“小两口真恩爱，真是羡煞人了。”

“南锦城的男子都该跟庄兄弟学学，瞧人家庄兄弟对自己娘子多上心。”

庄川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平静，他很乐意整个南锦城都知道他是云婉初的相公。

而多数人不太敢和云婉初搭话，少有唤她的也是有孩子受她教诲而对她客气敬重。

那日一吻后，云婉初和庄川对此都有些避而不谈，但二人相处中有意无意的更亲近了一些。

特别是庄川，会趁着街上人多的时候牵云婉初的手。

什么吃食点心更不用说了，一个劲买回来，有时候云婉初都怀疑他一天挣的钱都给她买吃的了。

夜里，云婉初看着来她房中练字但先讨乖变戏法似拿出一盒点心的庄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莫要买这么多点心了，吃不完总浪费了。”

庄川觉得手中的点心此刻像烫手山芋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他不希望她不开心：“好，我不买了，那小姐喜欢什么？”

他觑着她脸色，小心翼翼把糕点放下。

云婉初摇摇头：“没有，你将银钱攒起来就好。”

毕竟过日子的，哪能是把当天挣的银钱又当天花完了。

可庄川听起来又是另一层意思，他直言道：“小姐，我们还是要和离对吗？”

当初他答应过她，攒够银钱给她买小院就和离，现在她要他攒钱，意思不言而喻。

他娘在世时总说他话少似哑巴又爱胡思乱想，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憋死。

现在他不做哑巴了，想到了就直接说出来，可他还是很难受，比把自己憋死都难受。

他肃着脸，尽管眼眶里染上水意他还是一瞬不瞬看着云婉初，等待她宣判。

窗外虫鸣此起彼伏，房间里两人相对而站。

云婉初沉吟道：“你不想与我和离对吗？”

庄川看了她一眼，心道他不想她就不会和离了吗？

他神色黯然道：“我听小姐的。”

云婉初绕过桌子走近：“我不要你听我的，庄川，我要你说想还是不想和离。”

她平静的目光仿若把他看透了，庄川心一横：“不想，小姐我不想与你和离。”

她眉眼绽放浅浅笑意：“我亦如此。”

本“视死如归”的庄川愣住，呆呆道：“那你为什么要我攒银钱？”

云婉初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为了和你过日子啊，你以为是什么？”

庄川脸上发烫：“我以为你要用来买小院。”

云婉初抬手戳他胸膛嗔道：“好你个呆屠户竟敢误会我。”

庄川望着她笑盈盈模样，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我错了，小姐原谅我可好？”

云婉初双手抵着他胸膛，轻哼一声：“勉为其难。”

“小姐。”

在云婉初紧张的目光中，他身子压下。

“嗯……”

云婉初顺从地微微张嘴，任由他攻城略池。

-

这日，庄川照常在书院外等云婉初。

唯一不同的是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挂着云府的标识。

云家中祖上有官至丞相，后辈到云婉初父亲都不喜挥霍，是以还有些家底。

铛！铛！铛！

沉厚的钟声回荡在书院上空，片刻后，学童们鱼贯而出。

偶有云婉初教的学童路过庄川时跟他问好：“见过云相公。”

小学童的嗓音清凉穿透力极强，引得周遭的大人学童纷纷侧目。

紧随她身后的几个小学童也学着她问好：“见过云相公。”

庄川站得挺直，对于她们给他贯上妻姓不仅没生气，还少见的含笑点头，一向唬人的脸看起来都亲且了些许。

第一个问好的小学童是成衣店陈掌柜的女儿，一次云婉初和庄川在街上遇到她，她便是这般跟庄川问好。

还吓得她娘也就是陈掌柜连忙跟庄川道歉。

小姑娘在陈掌柜催促道歉时一副我没错模样：“李婶本姓林，娘你却唤她为李娘子，说她是李叔的娘子；他娶云夫子，不就是云夫子的相公，我唤他云相公何错之有。”

陈掌柜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庄川却对她这个说法很满意，她这样一唤所有人都能知道他是云婉初的相公了。

他在陈掌柜和云婉初惊讶的目光下，认真让小姑娘今后就这般唤他。

“小姐。”

云婉初一出大门，庄川就快步迎上去，他接过她手中的书：“走吧。”

他用身体挡住云婉初的视线，怕她看到云府的马车而伤怀。

云婉初点点头，随他离开，未看马车一眼。

马车的帘子却在这时被掀开，一句低声吩咐后，采红快步追上云婉初二人。

“大小姐，姑爷，夫人有请。”

云婉初当做没听到，加快了脚下步伐。

采红没想到她会不理，眨眼间她二人就走远了不少，她连忙小跑上去拦在云婉初面前。

她无视庄川不悦的眼神，拔高声音：“大小姐，姑爷，夫人有请。”

这下周围人都看过来，又是在书院门口，闹得太难看，可能影响云婉初的前程。

庄川侧头低声道：“小姐走吧。”

他牵着云婉初来到马车前。

柳继夫人端坐在马车上，庄川道：“见过夫人。”

云婉初则抿唇不语。

柳继夫人也不恼，她浅笑看着云婉初：“婉初，三日后中秋家宴你同姑爷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聚聚。”

她言语中亲切自然，好似那日下令不许云婉初进门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身体不好，脸色常年苍白便是笑起来也是带着一丝阴寒之意。

云婉初默了默，淡声道：“是。”

她无法拒绝，中秋也是她母亲忌日，她要回去看看她。

见云婉初不欲多语，庄川适时出声：“夫人，我们先告辞了。”

云婉初与庄川方一离开，一个学童才书院出来，见云府马车眼前一亮，小跑过去：“娘，你怎么来接我了？”

他是云婉初的异母弟弟，小她十一岁，在这书院上学。

云婉初与他不亲，自来这教书，便是见面也当作不认识。

快到家里，云婉初没忍住问身旁的庄川：“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答应？”

庄川推开院门，侧身让她进去：“小姐这样做自然有小姐的道理，我蠢笨，听小姐的就好。”

他依旧唤她为小姐，云婉初却不似先前那样觉得难过，反而脸颊微烫越过他。

中秋。

庄川还没到中午就卖完了肉摊子上的猪肉，他匆匆赶回家沐浴。

今日是节令假，云婉初不用去书院。

本来庄川不打算开摊，但云婉初说太早去云府也是无事，不如多挣点银钱。

皂香扑面，在树下石椅看书的云婉初抬起头来。

只见庄川身着海青长袍，腰系紫蓝暗月纹带，身姿高挺，宽肩窄腰。

云婉初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她笑道：“相公今日俊朗非凡。”

庄川本因她的目光而心中紧张，现下她夸赞，他眼神飘忽，不敢与她对视：“是小姐眼光好。”

这衣裳是云婉初前些日子给他买的，他收到后欣喜得一夜未睡。

云婉初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这人和衣裳都是她选的，都极好。

春芽不在，庄川自觉接过她手中的书放回房间。

他锁好门后，云婉初才懒懒站起来，他快步走过去帮她理顺衣裳，便十分自然地牵着她出门。

一路上格外热闹，往日上学院的小学童不是在父母店前就是结伴在街上看花灯猜灯谜。

是以到云府前脆生的“见过云夫子云相公”问候接连不断。

云婉初与庄川在街上买了礼物才到云府，纵使她不喜继母，但该有的礼节她不会少。

云府大门敞开，门房一见她便高声朝府中道：“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云婉初二人刚上台阶，一个精干的嬷嬷从里中出来迎上前：“老奴见过大小姐，见过姑爷。”

“曲嬷嬷不必多礼。”云婉初淡声说道。

曲嬷嬷是她继母的人，自她父亲去世后继母把整个云府的仆人换了个遍。

曲嬷嬷像是没看出她的冷淡笑吟吟领着她和庄川来到正厅。

一身紫衣的继夫人坐在主位上，她浅笑望着并肩进来的云婉初和庄川。

“婉初，唤你夫妇二人回来吃顿团圆饭，怎还带东西来了。”

云婉初示意庄川把礼品交给曲嬷嬷才道：“应该的。”

继夫人又客气了几句便让她带庄川在云府逛逛。

继夫人脾气向来古怪，云婉初在心底暗暗提高警惕，面上则是开心更多。

云宅是三进宅邸，她出了正厅，走到回廊尽头，穿过雕花月亮门，来到一处庄严肃穆的房子前，香烛味若隐若现。

她偏头看了眼一路沉默跟着她的庄川：“走吧，见见我爹娘。”

庄川点点头，默默抻了抻衣袖，尽管知道只是见牌位，他心中还是不免紧张。

古红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幽冷空旷大厅正中摆着三十五个牌位。

香烛随风而动，云婉初缓步走进去，目光定定落在最低一排的两个并立牌位上。

“不孝女婉初，携相公拜见爹娘。”

庄川扑通跪在她身侧：“小婿庄川拜见岳父岳母。”

他重重三叩头。

望着云父云安平的牌位，庄川感慨万千。

云父生前有恩于他，一次是他十二岁时，他和母亲逃难到南锦城，为护母亲他一人打四人，路过的云父见他力气大引荐他给西街老屠户打下手。

另一次是他十五岁时，母亲病重，他带她去医馆求药时，来买药的云父出言相助还赠予他银钱。

他母亲让他要知恩图报，但云家家境富裕，他只能在他家小厮来买肉时多给一些，本以为今后只能为云家做这微不足道的事。

没想到乞巧节他救了云婉初后，云婉初为躲登徒子而要嫁给他。

他为报云父的恩情应下了，但现在他对云婉初的心不再是还恩情。

见云婉初想单独说话，他识趣地出了祠堂。

云婉初与母亲仔细说了成亲后的事：“所以娘亲不要担心，女儿现在过得更好，以后……以后也只会更好。”

出祠堂，云婉初又到了母亲生前住的院子，此处已经荒芜。

庄川耐心跟在她身后，听她慢声细语讲往事。

直到继夫人派人来：“小姐姑爷，该用膳了。”

继夫人坐在八仙桌前，看到云婉初与庄川牵着的手进来，她笑道：“你夫妻二人倒是恩爱，快坐下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沉默，但直到云婉初离开云宅，继夫人都没有为难她一句。

云婉初心中不解，却也不好和庄川说。

倒是春芽在节后回来，听闻云婉初去了云府，大大咧咧道：“小姐，之前我听娘亲说继夫人欺负你，现在她又让你回去是不是因为你做了书院的夫子啊？”

云婉初一愣，她从未往这方面想，她笑道：“也许吧。”

春芽愤愤道：“她这不就是捧高踩低，势利眼嘛！”

云婉初不仅没生气，还赞道：“你能活学活用词语，很厉害啊。”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春芽说的这个原因了。

两天后，云婉初刚出书院不远碰到了谢逸和明珠小姐。

明珠小姐邀请她一同逛街。

来接云婉初的庄川贴心道：“我身上脏，先回去换衣裳，你玩好了便去米粮店前，我在那里等你。”

米粮店位置极好，周遭玩乐吃食之地都离它近。

谢逸道：“晚些我会送婉婉回去，你不用出来一趟。”

庄川看向云婉初。

云婉初想着他累了一天，不想他再出来一趟便点点头。

庄川道：“劳烦谢公子了。”

庄川离开后，明珠小姐热情挽上云婉初的手。

入夜，她们在酒楼吃饭。

方才交谈云婉初得知明珠小姐竟是在衙门做事。

此刻她讲书般声情并茂讲着查案之事。

看她侃侃而谈的明媚自信模样，云婉初不由升起艳羡。

明珠讲了很多，讲到蛊毒时，云婉初心却怦怦跳得极快。

只因明珠说中蛊之后，若想去蛊毒却没有用对药就会日日吐血，血尽而亡。

她的父亲云安平就是日日吐血，最后血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