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几度开 第5章 第五章-五片花瓣

之后的一切好像按照凌崇说的，言出法随，李雪薇拿到了图书馆的岗位。

一周两天，帮找不到书的同学做查询，把还过来的书按编号归位就好，整理书架，搬运，清洁这些工作都不要她来，原本她每周都最少跑3、4趟图书馆，这个工作量约等于白给。

她没有提安排辅导老师的要求，而是选择了凌崇说的奥数班，把数学的解题方式调教好，自然一通百通。

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了，她想下学期再重头开始去奥数班。

凌崇教给她的思考方式，对她最大的启发不是变被动为主动，而是从适应规则的视角转向更新规则，让规则服务需求。

这是她之前从未考虑过的，说的直白点，这样的处事方式，对于从小接受“乖乖听话才可以获得奖励”教育的她来说，有点超纲了，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这让她很兴奋，原来还可以这样！就好像面对一道复杂的几何题，别人还在苦恼，复杂的图形从哪里着手，他却说，可以跳出平面，用空间变换和三维展开，降维解题。

来克己快一年了，从福利院的集体宿舍，迈入克己中学花团锦簇，移步换景的校园，这一年里学业的压力，生活的威胁，阶层的冲击，都给她原本只要心无旁骛、埋头课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她好像不仅仅只是从初中生变为高中生，而是整个世界的外延都变得宽广。

原本她觉得有些苦闷，有些难熬，一边做心理建树一边将脑子捆绑起来，不想其他。

可是凌崇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让她豁然开朗，这种跳脱固定的选项桎梏，恍若站在穹顶之上的观星者，重新审视星辰运行规则的新鲜感，让她心头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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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考试周，整个学校的氛围都紧张起来，没有人再关注门口便利店的闭店装修，黑塔高一群的八卦也成了昨日黄花，他们现在的爆点新闻是黑1楼负一层的泳池清理的时候，发现了用过的TT，肖荣主任正在疯狂删贴。

果然是不用期末排名的黑塔啊，复习和吃瓜两手抓。

李雪薇和白郁晓一起去看考场，克己按照成绩顺序，从顶楼开始排考场，每个考场30人，李雪薇用“凌式减法”重刷了自己高一所有的数学作业，越做越顺，终于克服了初中先堆公式的习惯，上次月考爬回到了年段第8。

晓晓正好卡在30名，没有掉出第一考场。

从高一上到现在，他们班45人仍然是最开始的原装45人，内部排名有波动起伏，但是没有一个掉出（1）班，真算的上是，人均是卷王，爆肝又疯狂了。

“薇薇，回去我们再对一下生物重点考点吧”，晓晓最近很焦虑，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她卡在30名上下不动很久了，想冲前20，拿一等奖学金。

可以说，他们班整个一号考场，人均都想冲一等奖学金及以上。

“李雪薇，能耽误你几分钟么？”沈丹犀远远叫住了她们。

她是他们班语文科代表，真正的学神，从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把李雪薇从1号位挤下来开始，她就成为了凌志班高一年级的统治级第一。

她的文字非常漂亮，不管是优美的散文还是平铺直叙的议论文，在她笔下总有一种娓娓道来的诉说感，非常能调动人的情绪。

李雪薇数理化生还可以和她拼一拼，语文哪怕背了好几本高分作文，也没法想象她那样的遣词用句是怎么构想出来的。她特别佩服文笔好的人，大家看到的明明都是同样的世界，他们脑中是有不一样的乾坤么？

不过她和沈丹犀很少打交道，主要她俩都很忙，没错，沈丹犀和她，就是他们高一（1）班唯二的贫困生，其他同学家里基本小康以上，她俩忙的王不见王。

这也是她钦佩沈丹犀的另外一点原因了，兼顾勤工俭学的同时，依然保持高强度的学习和稳定的年段第一，这原本也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可是她却陷入了思维囹圄，妄图像从前一样以刷海量题不断试错，用稿纸踏脚逃脱，失败了，不过好在凌崇点出了她的问题。

“丹犀，叫我薇薇就好的，你有什么事么？要换个地方说嘛？”她们现在考场外，人来人往，她想沈丹犀主动喊她，大概率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好的，那去宿舍吧，我宿舍没人，舍友去自习室了。”说着她先转身下楼了。

“薇薇，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呀？沈丹犀奇奇怪怪的，我们和她又没什么交集的，突然这样大庭广众的叫住你，都是同班同学，都不好说不，她玩道德绑架哇！”自从上次看到薇薇胳膊绑着绷带回来，把白郁晓吓坏了，从小被爸爸妈妈疼爱到大的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恶意。自那以后她变得格外警觉。

李雪薇其实也有点不舒服，那不容拒绝的语气，她想了想，“那不然你去她隔壁宿舍找安然她们一起复习？有事情我就大声叫，你们马上能听到的”。

沈丹犀宿舍在她们楼下，这两层楼住了大半都是他们班的，毕竟白塔同学不像黑塔那边天天车接车送的，更何况抢生源的时候很多学生还是从周围城市过来的，还是住校方便。

克己为了保证教学活动开展空间，学校建在一个远离市区，什么都不挨着的山脚下，外面的两条学生街，还都是后来依托学校才发展起来的。

据说黑塔那边其实也有学生公寓，在黑塔生活区最里面，依后山傍莲池，房间阳台还可以看日落，但是没有哪个少爷小姐去住，好浪费啊，李雪薇觉得。

沈丹犀宿舍的格局和李雪薇她们一样，不过东西更少一些，宿舍看起来有点空。李雪薇其实东西也不多，但是晓晓是个很有审美趣味、讲究生活品质的女孩儿，李雪薇动手能力比较强，听她指挥爬上爬下，挂纱帘贴壁纸，两人把宿舍布置的很舒适。

“我是有个问题想问下你，有点**，但是……”沈丹犀有点尴尬，有些犹豫，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但是这对我又很重要。”

“我想问下你，是怎么拿到图书馆的勤工俭学岗的？”她问出第一句，后面的反而没那么多顾忌了，直言不讳，“我入学前就研究过所有合适的岗位了，来学校之后也和班主任讨论过，和教工处教务处都咨询过，所以我很清楚，原来并没有这个岗位，那你是怎么拿到的呢？”

她停顿了一下，用手指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片，又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别误会，我不是要质问你或者故意去探究什么，我只是……就是……我就是，我也需要这样的机会，你，你可以告诉我吗？”

李雪薇不怀疑她说的，沈丹犀来自海城旁边的青城，也是一个海滨城市，但不同于海城的经济繁荣与现代化，青城的支柱产业是水果种植和海洋渔业，整体偏向传统，她家在青城好像是做花卉的，一家人租住在花棚附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

“是不方便说么？没关系，或者你告诉我一下是找哪个老师申请的流程也可以，我可以去找老师问的。”看李雪薇没说话，她有点急。

李雪薇不知道怎么给她说起，说她的契机其实是和黑塔学姐莫名其妙的牵扯么？她不想拿凌崇做筏子，也不认为应该这么做。

想了想，她回复沈丹犀，“我的做法对你没有可参考性，而且有点复杂不是很好解释，不过其实基本的原则是，学校之所以设置勤工俭学岗位，目的是想帮一帮经济上有困难的学生，学生的需要才是岗位存在的原因，”李雪薇把这个思路告诉她，“你可以从这个方向想想，去问下刘老师。”

刘老师是他们班主任，听沈丹犀刚刚的意思，她和刘老师沟通应该是比较多的。

“是哪方面没有可参考性？是说我长得不如你漂亮，不会让黑塔那边怜香惜玉么？”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嘲讽而又刻薄。

李雪薇不解，为什么她突然变得这么尖锐，不过她也并不想去理解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

“既然你自己预设了答案，那是找我来是想要验证一下么？让我夸夸你，不是不是，没有没有，其实你人美心善？”说完她直接往外走，明天就考试了，不想为沈丹犀浪费时间。

走到门口，她还是忍不住补充，“方法我告诉你了，爱信不信，你怎么想的我管不着，但是别太给自己找存在感了，我没义务去安抚你的情绪，你也没有资格对我乱发脾气”。

“怎么啦薇薇？”晓晓本就在关注她这边，看她这么快就出来连忙挎着书包过来。

“没事，我们回去复习吧。”她冲站在宿舍门口看她们的安然她们打个招呼，“我和晓晓先回去啦”。

“哇！她脸多大呀！凭什么她要知道你就得一五一十给她解释呀！”回宿舍后简单说了下刚刚的事情，晓晓比她还气，“她来搞笑的是不啦？她自己都说了，打听过各种勤工俭学的渠道了，怎么不见她来和你分享哇？干嘛，你欠她的呀？”

她越说越气，“哦，你都跟她讲不方便，但是还是告诉她方法了，还不满意，是怎样，还得帮她联系一下黑塔肖主任看看，帮帮安排好的是哇？不然就是你肯定有问题、肯定有猫腻啦！”她把复习卷拍桌上，“你当时应该问问她的，你都知道自己长得丑了，咋还想那么美呀？”

李雪薇被她逗笑，晓晓语调软软的，骂人的话都像是在撒娇。

看她笑得这样，白郁晓都顾不上做题，走过来捏她的脸，两手揉着她腮边的软肉，“笑笑笑，她都那样说你了你还笑个鬼啦，我也来捏看看这个软柿子！”

两个人笑闹一阵，李雪薇拉下她的手，“好晓晓不生气，这搞不好是她的策略来着，怕我把第一名抢回来，来搞我们心态的，对付这种人应该听她任她由她，再过两年半你且看她~”

白郁晓笑听她故作唱腔的半吊子语调，倒在她身上，又还是忍不住，“可是连沈丹犀都这样的想的话，他们应该传的就更夸张了，你要不要找凌学长说下，管管这些谣言呀？”

李雪薇拨弄着笔盖顶上的走珠，“不啦，凌学长平时就忙的很啦，什么都去找他帮忙，我也太既要又要还要了吧，关键是，我也没什么能够帮到他的地方。”李雪薇一直信奉来而不往非礼也。

“而且谁管得住别人脑子里面想什么呀，我确实从中受益了，专门还要去给谁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说罢又转身抱了抱白郁晓，晓晓语调软软的，身上也香香软软的，很好抱。

“再说晓晓你又不会误会我什么，玩的好的自然不会多想，压根不熟的我管他想什么，干嘛为路人内耗自己。”

“是啦是啦，你看着是颗软柿子，其实内里有颗强悍的大心脏啦~”白郁晓又伸手过来捏了一下她的脸。薇薇有时候笑得好像无忧无虑，有时候又平和冷静的让人心惊。

刚开学她爸妈送她过来宿舍，看薇薇一个人在收拾房间，夸她能干，问她家人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平静的说她是福利院长大的，院长妈妈送她过来，她还有事情要忙先回去了，没有低落没有回避，也没有故意去夸大自己的坚强独立，妈妈说她不容易的时候，她说自己过的还不错，吃得饱穿得暖读书学习还有补助，没有丝毫勉强。

之后班级自我介绍，她坦言自己需要勤工俭学，可能没法参与所有的班级活动，请大家包容，也和那些扭扭捏捏，甚至还有说自己的父母和家庭比较普通的人完全不一样。

所以班上有些人拿沈丹犀和薇薇作比，白郁晓从来不赞同，薇薇和她根本不是一类人，沈丹犀看着好像从不在意自己贫困生的身份，每次都说虽然我家境不好怎样怎样，每次都要专门提她的两个弟弟，还有做花农的父母，假做清高不忘凹云淡风轻人设，可不断强调其实就是很在意。

薇薇这样，不主动提但是别人提到她也不回避，才是真的淡然，平静的让人心疼，可她自己却总是笑的开怀，真挚坦荡，白郁晓决定要和她做好朋友，对她更好一点。

薇：宝，别生气了，沈丹犀不值得。

晓：是是是，这个不值得那个不值得，气死我了你个包子！

~~其实我们薇宝不是包子，她是真的不内耗，小时候她这也争那也抢，长大了发现没必要，别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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