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老在殿内眉头紧锁之际,许沅曼和许梧攸已踏出黜幽司大门。
山间风裹着草木清气掠过衣袂,许沅曼脚步匆忙地跟着身前身影,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
顶着“二师姐”名分,她对这位久居内门的小师妹全然陌生,连对方要带自己去哪都摸不准,想搭话却憋不出半句开场白。
正思忖间,许梧攸忽然停步,牵着她走进后山一片茂密竹林。风过叶响,藏着几分静谧。
许梧攸缓缓转身,殿中拒人千里的冷硬早已消散,眼底凉意化成明晃晃的担忧,握着她的手甚至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带着种不容错辨的靠近欲。
许沅曼被这反差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就听见许梧攸清冽的声线裹着焦灼。
“师姐,我闭关数月,一出关就听说了些风言风语。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自然是信你的。”
许沅曼心头微动,以为是说澄心玉的事,正斟酌着解释,对方已接连说道。
“师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断然不会欺辱同门、强取豪夺。你且说说,究竟为何让师尊生气,将你贬至外门?有我在,定能为你讨回公道!”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许沅曼的手腕,掌心沁着薄汗:“还有澄心玉失窃,怎么偏偏抓了你?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外门?”许沅曼像被按了重启键,猛地抬头。
合着小师妹说的是原主被贬外门的事?穿越前刷的修仙文剧情瞬间涌入:夺机缘?撞破秘密?还是原主故意装怂避祸?
她看着许梧攸眼里的真切担忧,后颈一凉又心头一暖。下意识想挠头,忘了还被牵着,差点带倒对方,赶紧稳住。
“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好多事想不起来了。”
许梧攸眉头蹙得更紧:“有人对你动了手脚?”
“没有没有!”许沅曼连忙否认,生怕小师妹要去把人拆了挫骨扬灰,转了话头。
“小师妹,你刚出关就听说了我的事?能给我讲讲吗?”
许梧攸指尖悄悄调整姿势,从“攥着”变成更稳的“托着”,缓缓道来。
“前几个月宗门组织去雾凇林历练,内门亲传里就你一个人去了。后来传你抢了术苓峰白榆师姐的玄品草药,还伤了她,白师姐至今昏迷不醒。”
许沅曼脸色一凝。原主干的?可原书没这段啊!是剧情跑偏还是漏看伏笔?
许梧攸见她凝重,赶紧补充:“都是瞎传的。但是白敛说,他赶到时只看见白师姐昏迷,旁边落着凇心花,上面沾着你的灵力气息,和你完全对得上。”
“白敛是白榆师姐本家的弟弟。”
“就凭一株草?”许沅曼拔高声音,“万一有人栽赃我呢?”
“我也觉得不对劲,可没人怀疑。”许梧攸摇头。
“师尊单独传召你后,你就被派去外门,理由都没明说。外头传你被关锁灵窟思过,这事被师尊封锁了,我也是硬问才知道的。”
“这定罪也太离谱了吧!”许沅曼皱着眉,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费解。
“师尊召你时说了什么?你为何甘愿来外门?”许梧攸追问。
许沅曼哪答得上来,正打哈哈糊弄,远处走来一名弟子拱手:“许师姐,尊主请您过去。”
许沅曼刚想起澄心玉的事,就被许梧攸拉着往主峰大殿走。
还带我?生怕我跑了?旁边弟子欲言又止,默默跟在后面。
刚踏入大殿,一道威严声音震得耳膜微麻:“小五,我何时特许你动用澄心玉了?”
化神期大能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裹住两人,许沅曼心头一沉,骤然清明:澄心玉不是许梧攸拿的?那她先前为何要撒谎?
玄鉴尊主的目光才落在许沅曼身上,轻飘飘却带着压迫感:“未经传召,谁准你进大殿?破妄宗主峰何时容外门弟子随意踏入?”
许沅曼正想辩解,许梧攸已上前一步:“回师尊,是弟子带师姐进来的。”
“师姐?”玄鉴尊主声音陡然转厉,“许梧攸,这么多年你学的规矩都喂狗了?”
许梧攸没退,抬眼直视,眼中倦意化作凌厉:“师尊,您为何仅凭传言就断定是沅曼师姐伤白师姐、抢草药?这对她不公平!”
“公平?”玄鉴尊主冷笑,威压又重了几分,“在破妄宗,我就是公平!”
他转头扬声:“来人!许梧攸以下犯上、顶撞师长,即日起入锁灵窟闭门思过!”
许沅曼傻眼了,不是说许梧攸是近百年来难遇的绝世天才,更是玄鉴尊主捧在手心的宝贝徒弟吗?
就这么关进去了?可眼下哪容得她细想,不过懵了三秒便回过神。
自己还悬在半空没着地呢,女主有大佬护着肯定死不了,她要是不赶紧溜,指不定下一个被关的就是自己!
她偷偷抬眼,飞快扫过主位上那人的神色,见对方没什么明显反应,才硬着头皮小声开口:“靳宗主,若没别的事,弟子就先退下了。”
结果上首那老头端着个青瓷茶杯,指尖慢悠悠蹭着杯沿,低头吹茶叶沫子,半天没搭理她。
许沅曼站在原地,手心攥得发紧,心底早已把人骂了个遍:靳玄这老东西,装什么大爷呢。
许沅曼指尖死死攥着衣服下摆,本就不大平整的布都快被她抠破了。可没等她骂完,意料之外,上首坐着的老者开口了。
像块冰砸在她心上,只见他随手抬了下胳膊,俩穿黑衣服的弟子“唰”一下地就冒出来了,腰间的剑闪着寒光,看得许沅曼心里发毛。
“传本座令。”
靳玄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重锤砸在许沅曼心上。
“破妄宗六十三代亲传……二弟子,强抢同门传家秘宝,将人打伤至今昏迷不醒;挑唆师妹盗取宗门圣物,桩桩件件皆是大过。”
他顿了顿,语气却没半分波澜,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今日,废其修为,逐出师门——以儆效尤!”
许沅曼猛地抬头,眼睛都亮了,这么干脆?没跟她绕弯子?
惊喜冲昏了头,她脱口就喊:“那我走了啊,拜拜您嘞!”
说着转身就往殿门冲,脚步快得生怕被人拽回来。结果脚刚迈出去,“砰”的一下像撞在无形墙上。
一股强劲的气流突然挡在身前。许沅曼抬头,只见老头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
许沅曼心里一咯噔:老头儿要反悔?正准备控诉他当宗主的不讲信用,就见老头抬手。
还以为要给“裁员工资”呢,结果是手心聚着团白光,“嗖”地就朝她丹田拍过来。
“噗——”许沅曼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小腹处传来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当即呕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青砖。
她撑着手臂想抬头,脑子里却只剩一个念头:好歹跟我说一声!哪怕让我闭个眼咬个牙也行啊……
没等这念头转完,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 *
当许沅曼再次睁开眼时,浑身是血的自己正瘫在离破妄宗门三十米远的地上,活像条被扔了的咸鱼。
“这死老头儿,不讲武德!偷袭也就算了,打完还扔门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欺负人是吧!”
她试着动了动指尖,钻心的疼从腹部瞬间窜遍全身,想撑着爬起来却疼得倒抽冷气,只能又重重躺回去。
动不了一点,先躺着再说。
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系统突然“叮”的一声冒了出来,许沅曼一拍脑门:哦对!她还有个废物系统!
【警报:宿主生命体征濒临警戒线,紧急医疗箱功能可激活,是否启动?】
“好家伙!你居然藏着这东西?早干嘛去了!”许沅曼疼得龇牙咧嘴,急声道。
“启动!启动!我都要断气了,还在这问呢?我要是凉了,任务你自己做去吧!”
系统接收到指令,当即激活功能。可许沅曼眼前只慢悠悠飘出个巴掌大的光秃秃丹药瓶,拧开的瞬间差点没气笑。
里面就一颗黑黢黢的泥丸子,裹着股若有若无的苦味,像刚从泥地里挖出来的。
“你确定这不是伸腿瞪眼丸?别人系统送仙丹,你送泥疙瘩,是怕我死得不够体面?”
她盯着丸子吐槽,却没别的选择,抖着发麻的手塞进嘴里。
刚嚼了两下,浑身上下瞬间炸开一股暖流,专往疼处钻,断骨般的痛感竟渐渐缓解。
于是许沅曼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不敢留在宗门门口,踉跄着往旁边树林钻。
这大咧咧的躺在破妄宗门口总归不妥,谁知道那老东西会不会突然发疯想弄死自己,她可不能死。
靠自己都活到现在了,死在修仙界?笑话,她可没大方到,随随便便的就去死一死。
还没靠稳石头喘口气,一道古朴厚重的声音突然从古树里飘出来,在空旷的树林里格外清晰:“去宁岄宗,那儿有你要的答案。”
许沅曼猛地抬头,眯眼瞅着古树:“谁在那儿?”
“去寻你的路。”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又重复了一遍,多了关键信息,“去宁岄宗,宁芜石便是你的答案。”
“宁芜石是什么?为什么让我去?”许沅曼追问,可再也没了回应。
唯有树干上浮现出“宁芜”二字,泛着淡淡的灵气微光,提醒她刚才不是幻觉。
许沅曼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脑子里乱糟糟的,闪过无数狗血剧情。
想了半天,半分有用的线索都抓不住,反而越想越乱。
但此刻显然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她这具身子还吊着半口气,天快黑了,树林里又冷又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个小妖兽。
许沅曼不再多想,扶着石头慢慢站起来。目光锁在“宁芜”二字上,踉跄着朝着山下宋驿镇走去。
至少镇子能找家客栈歇脚,总比在荒郊野外喂妖兽强。
她不知道的是,身影刚消失在树林深处,树梢上便跃下一道青影。青年裹着松垮的墨绿色云袍。
袍角沾着树叶草屑,看着不修边幅,眼底却翻涌着狡黠与兴奋,嘴角勾起散漫的笑。
“许沅曼吗?有意思。”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打转,带着浓浓的探究。
“可算等到了……会是你吗?”
话音刚落,他脚下一轻,身影瞬间掠出数米,脚步轻得没半点声响,朝着许沅曼离去的方向,缓步追了上去。
[眼镜]:
系统医疗箱里的东西,只能维持小沅子的基础生命体征,让她脱离濒死状态,根本没办法完全疗伤,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外伤还是在的。
而靳老头儿的一掌肯定不止废了她的修为,那个泥丸子也就是说,只有快死了的内伤能治,其他的没办法。
说白了,这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吊着她的命,好让她继续完成任务,至于要全部恢复,还得靠她自己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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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被师尊废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