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漪白入行十年,从配角到男主,名利场的红人和巨星他也接触过一圈了;多数人近距离相处过后,神秘感会减退,滤镜会消失,再绝美的容颜,看久了也没新鲜感。
但方晔始终是最特别的那个。
他是看着方晔的电影长大的,将其视为偶像,羡慕崇拜之余,还想成为。
家是一个私密的私人场所,仰慕了那么多年的前辈,居然请他去家里做客,还要亲手做饭给他吃——莫大的荣幸啊!
哇哈哈哈,追星成功。
谢漪白笑了一整天,总算明白为什么追线下的粉丝们得到他饭撒,会发出那样甜蜜的尖叫了。
他下午就一场戏,结束得早,提前约好特技老师,训练了三小时,回家洗澡吹头发换衣服,晚上七点准时出门。
何荔梅原想着跟他聚一聚不容易,三口小家享受下天伦之乐多好啊,谁知儿子三天两头朝外面跑,还不止一次夜不归宿。
她想问清缘由,是谈恋爱了吗,跟谁谈的;但她和老公靠儿子养着,问多了儿子嫌烦,那她岂不是自讨没趣。
而且孩子大了,这些年风风雨雨,没靠过家里一点,是能扛事儿的,她不如少操那份闲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上还回来吗?”何荔梅送他到门口,检查他的穿着和发型,倒是随性简单,也没喷香水。
“要啊,”谢漪白把妈妈赶回屋子里,“你别监视我,小心下次我不让你们来了。”
他心直口快,无意间触痛了妈妈的心。
何荔梅的手腕伸出门框,拧他的耳朵再推他一把,“好小子,那你今晚就别回家了!死在外头吧!”
谢漪白搓着自己的耳朵进了电梯,喃喃:“无缘无故冲我发什么脾气……”
他的家庭关系虽和睦,但逃不开绝大部分亲子关系的定律——远香近臭,只要长期住在一起,必然产生矛盾。
他下楼,盛柯提着一只袋子,在小区外面等他。
“你还不回去,没人催你吗?”
“催啊,我被催惯了,可以无视。”
算了,盛柯难道是什么很守规矩和秩序的人吗?
车来了,坐进后座,谢漪白翻看着购物袋里的物品,“你买了什么?”
“马卡龙和巧克力,”盛柯说,“本来想买酒的,但想想算了,他不值得我花那么多钱。”
“你还挺抠门儿的……”谢漪白睨了他一眼,拿出礼盒看包装,“这牌子的巧克力好吃吗?”
“没吃过。”盛柯想了想抠门儿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贴切与否,说,“我好像是不喜欢花钱。”
“看得出来……”谢漪白去过他家一次,记得那房子有多极简风。
盛柯:“不过你要是喜欢花钱,我的钱都给你花。”
“谁要花你的钱了?”谢漪白怒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像缺钱的人吗!”
你可以看不起流量小生的演技和业务水平,但绝对不能小看他们的吸金能力。谢漪白的商业价值在他同期生里名列前茅,他现在接商务和代言很慎重,就是因为收入饱和了,更看重质量。
盛柯还想拿钱收买他,搞笑!
“那确实不像,”盛柯哄着他,“你有钱,你肯定比我有钱。”
这也不好说。谢漪白盘算着,当导演很赚钱的,何况这种极富盛名的大导演,电影的回报率那么高,盛柯又不用养团队和工作室,拍片的分红相当于零支出净收入。
赚这么多钱却不喜欢花钱,也是很少见。谢漪白问:“你的钱不花,是存起来有用吗?”
谢漪白不乱花钱,是为了买很多房子,他还要买船、买飞机、买庄园!那盛柯呢?不会只是单纯的吝啬吧!
“没有啊。”盛柯仔细想道,“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花,我没什么需要买的。”
好吧,有的人是物欲比较寡淡的;平心而论,上门做客知道带礼物,已经算懂礼貌了。谢漪白继续追问:“你就没有什么心愿或目标吗?”
盛柯思忖道:“有,但我的工作就是实现自己的心愿和目标。”
导演的工作就是把想象力化为现实,所以也被称为造梦的人。盛柯还比一般导演更幸运,他只用考虑实现自己的梦,不必帮投资人打工。
“命真好啊你!”谢漪白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难道你的命不好吗?”盛柯反问他。
谢漪白一想,也是,他长了一张逆天改命的脸;如果不是这张脸,他现在估计在北漂或沪漂,为房租和生计犯愁吧。
这怎么不算命好呢?
和盛柯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说说话,就到地方了。
谢漪白拎着甜点摁响方晔家的门铃,是助理来开的门。
方晔选助理的指标比寻常艺人严苛,吃苦耐劳是最基本的,还得品貌周正气质佳,这位助理小哥单论长相,比某些十八线小艺人还漂亮些。
因为漂亮,所以谢漪白第一次就记住了他姓韩。
小韩给他们开门,放拖鞋,方晔从厨房走出来迎客,腰上还系着围裙,说:“不用换鞋,我再打扫就是了。”
不等谢漪白说什么,助理小韩就把拖鞋收起来,放回柜子里,请他们直接进。
天呐!谢漪白大受震撼,这如果换小刀,必定是当面回怼他“谁打扫你会打扫吗?还不是我打扫?换鞋!必须换!”
瞧瞧人家这助理,多听话多有眼色。
他男神不仅戏演得好,管理员工也有一套,谢漪白更钦佩了。
方晔一贯冷淡,从不虚假热情地客套,看他手里的袋子,问:“买的什么?”
“餐后甜点!”谢漪白递上礼物,没有邀功,指盛柯道,“柯导买的!”
“谢谢柯导,想得真周到,正好我不会做甜点。”方晔接过袋子,交给助理。
“猜到了。”盛柯的回答照旧令所有人哑口无言。
谢漪白偷偷地掐了他一把,盛柯这种一张嘴就得罪人的性格,在人精扎堆儿的娱乐圈还能有一席之地,全靠大众对天才的溺爱和邹延的里外协调吧!
盛柯倒是没有夸张到像情景喜剧里反应迟钝的配角那般,问他“你掐我干什么?”;而是忍着疼,朝他扬了扬嘴角。
他就是故意的!
谢漪白懒得理他了,冲着方晔笑嘻嘻道:“方老师,你在做什么菜?要帮忙吗?”
方晔认真地审视了他,认定他对下厨一窍不通,说:“不用,你们坐一会儿,快好了。”
谢漪白执着地跟进厨房,问:“芊芊姐不来吗?”
“她小孩儿放寒假了,被保姆带着来探班,她想多陪陪孩子。”方晔全神贯注在刀下,切开刚出炉的惠灵顿牛排,酥皮金黄带着焦糖色,内裹的牛里脊肉质红嫩;然后配上酱料进行摆盘,卖相精致不输高档西餐厅。
谢漪白的崇拜之情快收不住了,有感而发:“老师你的戏演得那么好,厨艺也是专业级别……”
“不然怎么配得上你这一声又一声的老师。”方晔体谅他光站着没有参与感,给他派活儿道,“帮我洗两个杯子吧,在上面的柜子里。”
“好!”谢漪白积极地开始行动。
盛柯跟方晔不熟,也不想变熟,坐在客厅里看了几分钟手机,助理小韩给他倒茶,这时来了一通电话,他先走去阳台再接听。
谢漪白帮着把菜摆上桌,得到一小碗草莓做为奖励。
他端着草莓来到客厅,见盛柯还在打电话,就推开落地窗催人快点。
盛柯看中了他碗里的草莓,伸手来拿,谢漪白躲了一下,护食不给。
看穿他的来意,盛柯对那头的人说了句“晚点再聊”,便草草收尾。
谢漪白这才递碗过来,允许他分享自己的水果。
盛柯这会儿不要碗里的,握住他的手腕拽他到怀里,抢他嘴里的。
谢漪白受到惊吓赶紧咽了,但嘴唇仍是被人碰了碰。
“你疯啦?这是别人家!”他并不敢声张,怕被看笑话,用只有两人听得清的音量叱责道。
“所以只亲一小下就好了。”盛柯和他谈条件,仿佛这是天大的恩惠。
谢漪白来阳台的时候,小韩去厨房帮忙了,客厅里没人,理论上他们现在做什么都不会发现。
谢漪白只恨手里的碗不能砸到这个王八蛋脸上,他目光灼灼,没说话。
盛柯只看得见他的眼眶是红的,美人嗔怒,好看。
一道人影从厨房走来,闪烁着映上玻璃,显现出修长窄瘦的身形。盛柯的眼角余光瞄着室内的人,清亮的玻璃隔绝了脚步声,却使得对方的眼神更具穿透力。
盛柯瞧见方晔的那一刻,吻恰好落下去。由于天性,他没有避让或退却,收回视线专注地亲着身前的谢漪白。
他天不怕地不怕,从不接收尴尬、窘迫这些小情绪,可是他知道谢漪白不喜欢;于是搭在谢漪白肩头的手轻抬起,四指向外,如扇赶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示意旁观者离场。
方晔是来叫他们去吃饭的,不巧正撞上这一幕。原本没想多看,但盛柯的手势很冒犯——这里是他家,他才是主人,岂有被驱赶的道理。
谢漪白是怕盛柯难缠,勉强亲的这一小下,然而后颈没来由冒出的鸡皮疙瘩令他不自在,好像后方有人盯着似的。
他推开盛柯,二话不说地回到屋里。
方晔在餐厅,绕着圆桌给他们倒餐前酒,一杯接一杯,偶然间抬眸扫过他,打趣道:“偷吃什么了?嘴这么红。”
谢漪白明明吃的是草莓,脑海里冒出的却是盛柯吻他的景象,脸烧得滚烫,心也慌,瞎说道:“被阳台的风吹的!”
盛柯紧随他其后,步入方晔的视野。
“柯导的嘴也挺红的。”方晔说。
“吃了草莓。”盛柯泰然处之。
“我就说,”方晔笑道,“我家是二楼,风也不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