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 第79章 第 79 章

连翘来京城后迟迟未归，日子拖过一日，后有一日，连翘让清将娘子军化整为零，随着楚州的商队、镖师出行各州，见机行事。

一开始清还不明白如此用意，指令如此模糊如何执行，直到这几日，谣言喧嚣，人心浮动。

楚州那些土匪（划掉）熟练的掏出麻袋，以“德”服人，以真相（大概，反正连本人都没听过）对抗真相（魏国公府传出的，看上去像真的，毕竟连翘面上参与极深），广为扩散后，连三岁小孩都能说出连翘的大概事迹，就是可能有一二三四点出入，和魏国公府想要的效果有五六七八点差别。

甚至有那机灵的掌柜高价买了楚州精制原版的《百里皇帝和皇后二三事》《连翘姑县纪实》，听上去很正经，其实一点不正经，甚至经不起考据的话本，说书的那么一讲，生意不要太火爆。

娘子军则负责在其中牵线，引导，找出混在人群中散发谣言的探子，配合官府点对点的解决，这上面她们可是专业的，再经过姑县那么一熏陶，伪装成商户家的小娘子，往人群里那么一钻，姑县的八婆都得甘拜下风。

你要说百里靖娶了男后，百里谨为了连翘大肆查杀官员，或是皇家如何自相残杀，看着人心惶惶不像话，但实际对百姓有什么影响呢？上面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也都不认识。

但这几个月查明受到燕王案和燕国美人案的受害者不知凡几，救回的男女不知凡几，判处的贪官污吏、地方蛇鼠不知凡几，还有其他各种政策的受惠者，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单就楚州就不知多少百姓为百里兄弟立了长生牌位。

随着楚州商路的打通，一天一个变化，跟着吃香喝辣的楚州百姓心中，连翘就是楚州飞出去的金凤凰，更别说连翘燕国皇室血脉一被爆出，在楚州人心中，更添一种血脉中的亲近感，天然的归属感，若说连翘是祸乱朝廷的幕后黑手，他们巴不得这样的黑手多些。

但除了那些人云亦云的傻子，每天的吃瓜的百姓，还是有不少被害的家破人亡的受害者们在煽动下憎恨着连翘。

那些只能看着自家孩子死去，甚至尸骨无存的人们，那些有着同样遭遇再也无法正常生活的受害者们，看到连翘拥有如今地位，他们的恨意有了寄托，魏国公府百年世家太过遥远，他们连恨都不敢，只能恨连翘，宁愿相信她就是踩着那些受害者的尸体，吃肉喝血爬上如今地位的。

好坏的传言如同东风压倒西风，每日醒来都是风云变幻，到后来百姓们已经有点吃不动瓜了，男皇后也好，女皇后也好，连翘是好是坏都好，在不碰触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都是虚的，只有魏国公府大厦将倾是实打实的。

与其说这次谣言是魏国公府临死前的反扑，不如说百里兄弟打算趁此机会将隐患一举铲除，此次过后，裴乐和连翘的身份再也无人能说嘴了。

魏国公府看似闹的厉害，却底气不足，当百里兄弟达到想要的目的后，将查了几个月的陈氏夫妇一案公开，昭禾之战内幕曝光，天下哗然，此前的各种谣言对比下都显得不太重要了。

用新闻覆盖旧闻，算是被他们玩了个明白。

禾州和楚州自不必说，谨王所率谨军可不只是老大昭人了，籍贯遍布各州，还不包括各州抽调的精锐，昭禾之战堪称大昭建国史上最深刻的伤痕之一。

禾州本可以以最小的损失并入大昭的，现在却为何三年了还难以融入大昭国，此战就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当年禾国战败，那群战俘，如今的禾州军如何处置，大殿上起码吵了三天三夜！

禾州军也是人，是人就要吃粮食，可那会儿他们连自己的军队都要养不活了，拿命养这群害他们死伤惨重的战俘？

可以说禾州军命悬一线，百里谨重伤昏迷，百里靖一人要弹压军中戾气，还要平衡朝堂内外，又要与裴乐联手稳住北国局势，毕竟人心不齐，若是北国当时起兵，大昭恐无一战之力。

新生的大昭国每一步都如走钢丝，脆弱的一个不注意就可以夭折了。

能走到今天，是天幸，也是所有人的努力。

可现在，你告诉他们，昭禾之战如同取经的第八十一难，本可避免，全是人为，禾州军也是受害者，数十万人险被坑杀？

这本应该是天下攻讦百里兄弟暴虐的铁证，如此却为魏国公府的罪行再添一笔，成就靖乐夫夫新的佳话，众所周知，当年是北国“公主”裴乐，稳住北国朝堂后，力排众议，紧急筹措支援了一批粮草，开启了两国平稳合并的友好开端。

这批粮草虽然没有赶上昭禾之战，却是禾国败军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贺辕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了一线生机，苟且偷生，压着那些心理压力极大的老伙计们由虎变猫，一日一日熬到今日，熬出了头，再也不用担心禾州军因融入不了大昭而别分而杀之，再也不用担心某天醒来听到哪个老伙计起兵谋反被全歼。

他们禾国本就主弱仆强，幼主登基，若当年昭禾之战能赢，昭国元气大伤，便是裴乐再愿意，北国那些老狐狸也不会愿意并入昭国，禾国便有了喘息之机，待幼主长成，又是另一番天地。

徒呼奈何，一朝沦为阶下之囚，幼主“自请”退位，禾国并入昭国，成了禾州，自此再也没能见过幼主，百里兄弟留着幼主，用他牵制贺辕，又用贺辕牵制禾州军队，贺辕明知是坑，也不得不跳，忠君爱国，一边是禾国皇室最后的血脉，一边是禾国的百姓，若真的让百里兄弟将禾国从历史中抹去，他纵是真死了，也永世不得解脱。

留下禾**士的性命，是百里兄弟的“仁慈”，而非软弱，累累白骨成就了他们的千秋大业，若此战发生在诸国争霸之初，所谓的三天三夜争吵根本不会发生，哪怕百里谨重伤，他也会在重伤前下达坑杀命令，只不过是因为战争快结束了，他们才有机会得到些许“怜悯”，毕竟一个刚刚坑杀了几十万人的国度，如何能让人相信它的国君是“仁爱”的，如何能让另一个国度的“女帝”甘心奉上自己的国家下嫁？

只有胜利者才需要美名，才需要展现仁慈。

这个史上第一次的大一统，能以盛世婚礼开局，而非坑杀数十万降将的血腥开局，百里兄弟的格局和魄力是一方面，裴乐的牺牲和能力是另一方面。

之前只以为北国女帝与昭国皇帝的相爱，开启了大一统的盛世，看了帝后二三事，再代入裴乐男子的身份，除了始终不能接受男子相恋的古板，其他人心情都复杂极了。

撇开二人成婚中是裴乐以女帝身份下嫁而言，裴乐在诸国争霸中的光芒是谁也无法掩盖的，能与大昭国抗衡到最后的北国强大毋庸置疑，只是皇储之争拖住它争夺天下的脚步，裴乐能一路从燕国质子厮杀上位，瞒天过海，以女帝之资登基，内中种种，谁敢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