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说不明白,白寄君一直觉得自己特擅长撒谎,可是一到林少辞这儿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嘴角还是带着笑,但眼神里冷冰冰的,白寄君打小就擅长察言观色,在生意场上都能混的如鱼得水,辨别一下自己暧昧对象的微表情更是不在话下。
他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把自己抵在了墙上,手举起来横在自己胸前,放软了声音,立刻就开始认错了:“我……我错了林少辞,我应该实话实说的……”
“……”林少辞看着他不说话。
“你别不说话呀……你别这样……”白寄君的表情忽然有些惊恐了,眼神里有些害怕。
他实在是很害怕失去任何东西。
白寄君伸着手去抓眼前的人,林少辞也不躲,冰凉的手缠在自己身上,眼睛扑闪扑闪地眨,长长的睫毛在颤,连搭在自己身上的手都在颤抖。
好像一下子又被人抓住了命脉,白寄君这个人实在是太胆小,有勇气去做却没勇气去猜测后果,又一次洋洋得意地觉得林少辞会原谅他。
对吧对吧……你会原谅我的……原谅我一味的逃避……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会生气啊?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昨天晚上太近了,我习惯不了。
等等我好不好……
林少辞抓住白寄君的手,强迫白寄君和他对视:“看着我。”
他问:“你是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过吗?”
白寄君慌了神,生怕回答晚一秒钟林少辞就要放弃他了,立刻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久没有和人亲近了,好像真的丧失了爱与被爱的资格与能力,或许只有和他离得远远的,我才能好,或许这样对他而言也好。”林少辞轻声说,“但是我好痛苦。”
白寄君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林少辞,不可置信地问:“你看了?”
“你……我……为什么……”
其实日记本里更多的只是些吐槽辱骂学校生活,还有工作上相关的内容,或许白寄君的内心世界实在是太封闭,很多话白寄君从来不写到日记本里。
他连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自己。
林少辞盯着他的眼睛,继续往下背:“第一天我会哭,第二天我还在哭,到了第十天我却觉得麻木了,或许我就是个死人。”
“白寄君你看着我,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你真的能逃掉所有的感情吗?”
白寄君低下头,无力地滑落在墙角,最后瘫坐在地上,好像无地自容似的,用手把自己的脸挡住了。
外边的天光还是大亮着,太阳自顾自地发着光,把阳光送到屋内,恰好落在白寄君身上,连他棕色的头发都好像隐隐在发着光,于是一切都无处遁逃似的暴露在空气中。
“我……”
我不能,可是……
“我没有你,并没有过得更好。”林少辞也坐下来,紧紧把人抱住,抱在怀里,轻声而郑重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啊,白寄君,可不可以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你自己呢?你值得的,你真的值得的。”
可是卑劣就像一颗牢固的种子,在小时候被自己所认为最爱的人深深地埋进了心里,想再拔出来实在是难如登天。
明明根本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被指责多了不由得去想,“我这样做是不是为了掩盖我恶劣的本质呢?”。
于是到最后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个性格是装出来的,哪个又是他原本的性格。
白寄君从来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要能和所有人都处好关系,没有会对他指指点点,那就好了。
人生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人到底是为谁而活,就算是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也改不了白寄君下意识讨好别人,牺牲自己,为别人着想,为自己找事儿的坏习惯。
走出家门站在大太阳底下的时候,他真的有想过,这样给林少辞省了麻烦。
可他又不是老一辈的人,总是给自己没苦硬吃,故意走过去是想着万一林少辞回家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了,就在留他住几天。
到时候他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多好。
我们都保持着“体面”。
可所谓的“体面”,到底是什么?面子比里子重要吗?你到底更在乎我的内在还是我的外表?可是内在也是装出来的呢?
白寄君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明明答案就在嘴边,他说不出口,好像很久以前就被剥夺了表达自己想法的能力,只能拐着弯地让别人猜。
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所谓的恶意可能只是臆想,一张精神疾病诊断书就把他所有承受的痛苦化作了一张轻飘飘的纸,最后还得给别人陪着笑:“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心里比较敏感,曲解了您的意思。”
那应该怪谁!怪谁?我承受的痛苦难道就活该吗?难道那些辱骂和恶意都是我的幻觉吗?切切实实落在我身上的痛苦都是因为我自己太脆弱了承受不住?
难道因为“懂事”,就活该把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因为“适合”就应该被棍棒教育,被打压着向上爬,所以就配不上一句夸赞?
因为我下贱吗?
我天生就下贱吗?
我不是天才吗?为什么到头来我反而又成了做错的那个?
“走开。”白寄君站起来,冷冷地推开了林少辞,站起身子,踉跄着要开门走出去,“我回我自己家,不用你管。”
“我们关系没那么好,你别自作多情,昨天晚上只是意外,差不多得了林少辞。”
他迫不及待的选择了最差的方式,但最保险的方式来夺回自己的所认为的尊严。
用他最熟悉的方式,他知道这个方式最伤人。
贬低自己,然后谴责。
他说:“喜欢上我这样的人你真的也挺厉害的,有这力气你去追个比我更好的人不是早就到手了吗?你要是真有心干嘛不直接把我捆起来?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疯子,我哪天把人捅了也就是关精神病院,和精神病玩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把我拿捏是不是特别简单?我精神贫瘠的得像撒哈拉沙漠,真的累了,没力气去情情爱爱了,趁我现在没转躁期,你放我走吧。”
白寄君目中无人念经似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自以为自己冷酷无情的样子一定伤透了林少辞的心,然后转过身自嘲地笑了笑,想着这一走不知道又是多少年。
够了,昨天晚上那点够他掰碎了蘸这时间再兑水喝十年。
估计自己也就再活十年。
他装作一副极其无所谓和放松的样子,实际上连头都不敢回,正要打开门,林少辞开口了。
“你真的想被我捆起来吗?”
白寄君搭在门把上的手一停,回过头来疑惑地问:“什么?”
林少辞没和他废话,几步上去就控制住了白寄君的身体,一只手就把他两个手腕都抓住了:“嗯,其实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既然你提了,那就这样吧。”林少辞不由分说地把人抱了起来,根本不顾白寄君的挣扎,“说起来这栋房子我后来真的重新装修过了,不让你去客卧是因为里面有点不大好给你看的。”
“捆起来不太现实,关起来还是可以的,其实我甚至买了拘束衣,我怕你有暴力倾向,没事的,放心,这里比精神病院好住。”
这件事有点超脱白寄君的想象,他只有一开始反抗了一会,等到真的被锁在了房间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真的会有镣铐这种东西?
这……这不对吧?
他晃了晃脚,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二十一世纪吗。
这么顺利其实林少辞自己都有点不敢想,主要是白寄君挣扎了一会低血糖了,一天没吃东西又晕过去了。
刚好门开了,林少辞一脸担忧地端着杯水进来了:“醒了?喝点糖水,你是不是没吃饭?怎么一点都不乖呢……都说了给你报销。”
“……”白寄君晃了晃脚,幅度很小,但锁链还是会发出声音,刺的人心烦,“你什么意思?这是啥?我报警你信不信啊?”
他刚醒过来,一点力气没有,自己以为发出了声音,实际上只是蠕动了嘴唇,什么声音都没有。
林少辞走上前把他扶起来,端着糖水要喂给他喝。
白寄君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虚虚地扶着那杯子,张开嘴喝了几口。
水是甜的,吞下去,白寄君又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又开口道:“这是要干嘛 ?”
“给你关起来啊。”林少辞一点也不心虚,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那一圈小小的金属,确定不会勒到白寄君才站起来,“晚饭我给你端进来,马上就好了。”
“我要出去。”白寄君压根不听,“你不能非法囚禁我。”
“说实话,你的诊断没有给你诊双相,如果你缺一个监护人,我不介意过段时间就去登记。”
“……我没有亲属,也不需要监护人。”白寄君眯起眼睛看林少辞,“你这是在威胁我?”
林少辞笑了笑,点头道:“嗯,我在威胁你,你现在的诊断还是抑郁症 ,一旦转双相你就是残疾人,我叔叔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你出诊断了。”
“哦,那你得照顾我一辈子,残疾人可不好好工作。”白寄君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少辞,“我说不定哪天把你捅了呢?”
这章写得我好爽啊……谁懂我一下呢求求了,诶哟我真的好喜欢小情侣拉拉扯扯,写得我在学校都春心荡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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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真的能逃避掉所有的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