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易烁怕人群涌动会伤到周嘉礼,所以他们站在了围观群众的最后方,听到这声呼喊便直接扭头看去。
“哥哥,还真是你啊?”白日迷路的那个男生正朝着他们走过来,头顶的一撮毛仍然是翘起来的,“你也来看灯光秀?怎么样,好看吗?”
周嘉礼先是偏头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易烁,然后才答道:“嗯,看了几个表演还不错。”他的视线移到男生身后的男男女女上,多嘴问了句:“都是你朋友吗?”
“是啊,我们一起的。”
“看起来年纪都挺小的,你们高中吗?”
男生笑着摇摇头:“不是,已经大四了,开学后就要实习了,所以我们想着大学生涯快结束了就出来组织了一场旅游。”
“挺好的!”周嘉礼想起自己大四毕业的时候只跟蒋文去了天门安,那天本来是去看升国旗,结果去晚了没赶上,他们立马调整计划去到了故宫。
“哥哥,听说主办方还会邀请观众上台表演节目,你有兴趣吗?”
周嘉礼没有艺术细胞,唱歌跳舞样样不会,更何况他现在折了胳膊,要去台上表扬的话只会贻笑大方。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易烁搭在他腰上的手重重地掐了下,他不解地看向易烁。
易烁仍旧没什么表情,挑挑眉,俯下头在他耳边说:“今天话这么多?”
周嘉礼似笑非笑,就着这个姿势回答他:“吃醋了?”
易烁没吭声,抬起头冷漠地看着面带笑意的男生。
似乎不受他们亲密姿势的影响,男生继续说:“哥哥你喜欢听什么歌?等会要是邀请我上台表演,我唱歌给你听。”
男生确实是热情,目的也够明确,易烁完全明白他那点小心思——还未出入社会的学生总是那么单纯直白,就算惦记周嘉礼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只是易烁觉得有点烦。
好在周嘉礼明确拒绝了:“不用,我平常不听歌。”
“这样啊,”男生眼里划过失落,转念间又问:“那可以和哥哥交个朋友吗?感觉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周嘉礼几乎不与人恶语相向,也不与人主动发生矛盾,即使男生心思不纯,他也仍然用温和的口吻说:“你想和我交朋友我非常高兴,但我确实也不缺朋友,而且我们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
“不一定啊,哥哥是哪里人,我以后可以去找哥哥玩。”
“我的工作很忙,就算你来也没办法招待你,所以今天晚上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周嘉礼这话说得坦诚,就算是情商再低的人也能听懂话里的含义,更何况眼前这个男生给他的感觉并不傻。
果真,男生失望地“哦”了声:“那好吧,哥哥再见!”他说完,回头揽着其他男生的肩往其他地方走去了。
被揽肩的男生回头看了一眼,问:“放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继续纠缠也没意思。”
“他旁边那个男的是谁?看起来关系挺亲密的。”
男生回答:“他男朋友!”
“我靠!”被揽肩的男生惊讶万分,随即嫌弃连连:“人家有男朋友你还去撬墙角?”
“不撬你怎么知道撬不动?”
这段对话周嘉礼和易烁自然没听见,周嘉礼拍了拍自己腰上的手,不满地说:“你刚刚怎么不把我掐死?下手那么重,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伤员?”
“你要是跟他交朋友了,我真会掐死你。”易烁半开玩笑地说着。
周嘉礼轻哼了声:“你这算什么?家暴男?”
周围人声鼎沸,易烁再次俯在周嘉礼耳边说:“你要真喜欢上别人,我没法控制,也拦不住,但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就不能多看别人。”
“你知道你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样?”周嘉礼的眼睛带着笑,望着易烁。
“怎样?”
周嘉礼答道:“有小情绪也不说,就自己憋着,然后不接我电话也不理我。”
易烁当然记得曾经幼稚且不理智的行为,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难共情当时的自己,秦衍有句话说得没错“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的”。
如果时光能倒退就好了,他定要对七年前的自己说:“不要冲动,否则会后悔!”
这晚的灯光秀确实很漂亮,动感的DJ响彻整个海面,台上的人尽情歌舞,台下的人欢呼雀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场露天蹦迪现场。
直到十二点过,沙滩上依旧人山人海,各色的彩灯由远及近,横穿整座城市。
易烁和周嘉礼回到酒店时已经快两点了,周嘉礼先去浴室洗澡。晚上的海边虽然冷,但玩了几个小时下来身上还是有汗,T恤黏在后背很不舒服。
等他慢吞吞换好浴袍,易烁几乎是冲进来把他拖到床边,带着点危险意味说:“坐着别动,等我。”
这个样子的易烁看起来有点凶,周嘉礼虽然不怕但也确实没动,心里嘟囔着:“要干什么?”
很快周嘉礼就知道易烁要干什么了,为了顾及到周嘉礼受伤的手臂,他整个人是坐在易烁的腿上的,跟随着动作的起伏上半身晃晃悠悠。
怕他摔倒,易烁不得不用一直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小腹下移。
“易烁!”周嘉礼湿润的眼睛看向易烁,鼻尖的红让他的脸带着点可怜和无辜,任谁也无法忽略。
易烁在他的嘴角亲了亲,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你别这么凶,我......我害怕。”
“这是惩罚,”易烁想起今天晚上的灯光秀结尾,彩色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之中,是那样的绚丽多彩,叫人无法忘怀这个瞬间。片刻后易烁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把下巴放在他肩上,喘着气说:“惩罚就得凶。”
周嘉礼没什么力气也不想动,看着他下床拿纸巾擦手,很不高兴地说:“又不是我要搭话的。”
易烁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去小冰箱拿了瓶冰水喝:“那你问他是不是和朋友来玩的?”
“这是出于礼貌。”
易烁懒得跟他聊别的男人,走到床边伸出手:“起来,去洗澡。”
洗完澡已经快三点了,周嘉礼哈欠连天:“又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易烁帮他盖好被子:“起飞时间是下午,你随便睡。”
“我感觉这两天失眠好很多了,酝酿半个多小时就能睡着了。”
易烁把所有的灯关了,侧躺在周嘉礼身边,长臂环着他的腰:“等回锦城了,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周嘉礼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不用,我现在闭上眼睛都没有出车祸的画面了。
“我不放心,怕现在的好转只是暂时的。”
易烁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心里问题最难解决了,很多人往往以为自己要好了,实际上病情还加重了。
周嘉礼也不想因为小小的车祸就让自己患上心理疾病,于是在回到锦城的第二天就去看了心理医生。
通过检查来看周嘉礼并没有多大问题,多出去散散心就好,这让易烁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初五晚上柯临从北京飞到锦城,易烁带着周嘉礼去接他,还叫上了秦衍和易清曼出来吃饭。
易清曼不知道周嘉礼出车祸这件事,见他挂着前臂吊带很是惊讶:“嘉礼哥,你手是怎么回事?”
周嘉礼笑笑:“出了个小车祸,没什么大问题。”
易清曼瞪着眼睛疑惑地“啊”了声,连忙小跑到他面前,想近距离查看情况:“什么时候的事啊?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周嘉礼耐心地回答:“有半个月了,恢复得很好。”
包厢里服务员正在上菜,易烁怕易清曼走来走去不小心撞上了,很严肃地叫她回位置上坐着。
秦衍看了眼,低声问易烁:“你这妹妹还挺关心周医生的,她没把你俩的事情跟你爸说吧?”
“没。”圣诞节那天晚上在柯临家接吻被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这让易烁觉得柯临家阳台的玻璃推拉门非常冒昧,好几次都让柯临换了。
柯临却表示:接吻的又不是我,不换!
这顿饭吃完柯临从外套兜里摸出了个红包给易清曼,笑说:“开工红包,收好!”
易清曼是真不敢再收了,便把求救的眼神挪到了易烁身上。易烁没什么情绪地把红包接过来放在易清曼香奈儿的包里,说:“给你就收着。”
“哥。”易清曼皱皱眉。
“里面还有我的那份,”易烁说话不温不火,即使是易清曼对自己表达了各种关心,也仍然没有办法对易清曼很亲近,“开工图个吉利,现在员工就你一个,不给你发给谁发?”
柯临勾着易烁的肩膀,笑嘻嘻地开口:“是啊,我和你哥可不是无良老板。”
易清曼没再推辞了,回到家后依旧努力学习。她的进步是很快的,易烁和柯临都看在眼里,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摸到门道,能捏个简单的小方块。
初创公司最不容易的就是招人,现在各行各业都怕这些新公司,稍有不注意就关门大吉,连工资都不一定拿到。
整整一周的时间,柯临才从招聘软件上面物色到了测试开发工程和传感器算法工程师。
招人这事柯临全权负责,他在晚上六点前就通知了这两位工程师面试通过了,明天就可以到岗上班。挂了电话他叹了口气,又给易烁发了消息:【招人好难啊!】
易烁正在建业公司楼下,扫了人脸直接往专用电梯那边走,看到这条消息马上回复:【慢慢来,你别有压力。】
发完,他把手机放进了兜里,使用电梯卡去到了顶楼。
建业公司是易业民的公司,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这里了,今日来也只是为了新区“79号”地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