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梦昭昭 第5章 新年礼物

过完年，又等着过元宵。元宵节当天，金花广场有节目表演，吃过中午饭，奶奶打算带虞梦出去浪一浪，凑凑热闹。

大街上一老一小慢悠悠的走着，虞梦挽着奶奶的胳膊，注意着脚下，周围时不时还有炮子炸开的响声。去往金花广场的路，要经过实验中学，奶奶向学校里望了望，又拍了拍虞梦挽着她的手，虞梦偏头看向奶奶，见奶奶带着期盼的目光与和蔼的笑容正看着她，她淡淡笑了笑。她知道奶奶的期盼，期盼她好好学习，考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学，期盼能将她从这偏远大山中的小县城里送出去。

路上三三两两结伴的人，与她们的目的一样，到了金花广场，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节目表演还未开始。虞梦听说还有十分就开始了，可十分钟过去后，依旧没有人表演，不一会儿，她又听到同样的话“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虞梦已经不相信这话了，不相信是对的，又过去十分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当她百无聊赖，盯着前面舞台发呆时，忽然，肩膀被一拍，“虞梦”一声欢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虞梦被吓了一跳，她不由瞪大眼睛转身，看见千寒娇微歪着头，脸上挂着笑，虞梦张开的嘴又闭上，抿了抿。千寒娇先是嘻嘻两声，然后说“有没有被吓到啊，嘿嘿。”

虞梦如实的回答“有。”

千寒娇不相信似的，说“真的吗？看你表情不像被吓到啊。”

虞梦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问“你一个人吗？”

千寒娇指了指另一边，说“我爸妈还有我弟在那。”虞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到了她的家人，父母看起来非常恩爱，手牵着手，弟弟则是在父母一旁吃着糖葫芦。

千寒娇看着虞梦问“你一个人？”

虞梦摇摇头说“不是，我奶奶在，在哪？”虞梦望着刚刚还在这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她焦急的环视四周，寻找着她奶奶。

千寒娇听见虞梦说完奶奶，又一脸焦急四处张望的样子，她问“你奶奶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头发长还是短？”

虞梦快速的说“短头发，大红色的袄子。”

两人挤出人群，开始寻找，不一会儿，千寒娇指着一个人问“那个人是不是？”

虞梦说“不是，头发比她还要短。”

两人围着人群找了一圈，也没有，虞梦绕到舞台旁边，向下面的人群中来回扫视，依旧没有，这下她反而放心了，这么多人，她就怕，在这人多的地方出现拥挤踩伤。

虞梦稍微安了心，说“不用找了。”千寒娇偏头问“找到了？”

虞梦走下去，没入人群中，说“没有，不过不用找了，她不再这，那就是去了别的地方，应该一会儿会回来的。”这不是第一次她奶奶突然的不见，按照以往来说，过不了多久，奶奶就会来找她的。

千寒娇站在她旁边点点头，不过眉头的一丝担忧依在，嘴上说着“哦哦好吧。”

忽然，周围的人高声欢呼“节目要开始了。”话音刚落，从舞台后面出来一群中年妇女，身上穿着相同的衣服，手上拿着扇子，开始跳起舞，配乐是《青花瓷》。一舞过后，虞梦问“你不去找你爸妈吗？”千寒娇将一侧的耳朵靠近虞梦，虞梦又重复了一遍，千寒娇凑到她耳朵旁说“晚一点再去找他们。”

几个节目看下来，虞梦觉得没什么意思，转头见千寒娇嘴唇一直在动，应当是在跟着台上的人一起唱。越往后看，虞梦越犯困，最后，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眼睛后，耳朵反而能从喧闹嘈杂中听到千寒娇跟着唱的声音，清脆悦耳，赶走了她的困意。千寒娇偏头看见她双眼紧闭，伸手轻轻推了推她说“这么吵都能睡？”

虞梦睁开双眸，感觉眼前更亮了，千寒娇凑到她耳旁问“你怎么把眼睛闭上啦？”

虞梦也凑近她耳边说“我发现闭上眼才能听到你的声音。”

千寒娇听见后，微微晃悠着脑袋，笑着做出了然的样子。

节目渐渐接近尾声，虞梦环视四周，还是没有见到奶奶，等到最后人群渐散，她奶奶还是没有出现，她便决定往回走找着看看。

千寒娇还未等到节目结束，她父母就找过来，带她离开了。千寒娇跟父母回去的路上，遇见一个穿着大红袄，留着一头黑白交织的短发老人，她盯着老人多看了好几眼。

老人手上拿着尼龙袋，正往金花广场赶去，虞梦还未走多远，迎面就看见了她奶奶。虞梦等奶奶过马路后，就小跑着过去，带点抱怨的语气说“奶，你去哪了？走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奶奶举起手中的尼龙袋，说“我回去拿袋子了。”

虞梦接着说“那也要不了这么久啊。”

奶奶一笑，表情像小孩子邀功一般，说“我回去的路上啊，还捡了不少瓶子。”看奶奶嘴角挂着笑，她却笑不出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挣钱，让奶奶过上好的生活，不需要捡废品，不需要寒来暑往抛头露面的上街卖东西。”

虞梦跟着奶奶回到金花广场，在地上，在草坪里，在垃圾桶中，她陪奶奶捡起一个又一个的空瓶，虽然一开始她还是不太习惯，捡瓶子时，还是会左右看看，有些扭捏，但是看着奶奶布满老茧的手麻利的捡起空瓶子，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她渐渐忍下了羞耻、难堪、自卑等等所有的负面情绪。看着奶奶一根又一根的白发，一次又一次的弯腰，她的心中交杂着感动与痛苦，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她要拼命学习，走出大山的目标，不仅仅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奶奶。

回去的路上，她和奶奶一人一个尼龙袋，奶奶的里面被塞的满满的，她的反而只有半袋子，她要跟奶奶换，可奶奶坚决反对。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路过的人大部分都会多看她们两眼，但是眼中却没有嫌弃，只是或多或少有些疑惑，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人穿的整齐干净吧，背上都驮着一个大袋子。回到家中，她放下袋子，给奶奶倒杯水，就跑向房间，拿起书看起来。

虞梦期盼的开学之日，终于来临了，她如以前一般，起得很早，去了学校后，她默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书，其他人三三俩俩的围一起谈论着寒假的趣事，她虽然学习名列前茅，但是她在班上其他人眼中就是个只会学习的机器，和她说话，要么不回答，要么语气十分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因此，渐渐越来越少的人主动找她聊天玩耍，除了她的组员。

千寒娇一出现在门口，立刻就有人主动与她打招呼，甚至还有人送给她新年礼物，千寒娇笑着一一收下，她的人缘在班上那是相当好。

班主任走进教室，围在千寒娇身边的人立马一哄而散。整个早自习都在打扫卫生，不止她们一个班，而是所有班，都在卫生大扫除。

吃早饭的时候，几个人下去抬饭，又找了十几个人下去搬书，书一拿到手，虞梦便打开目录看了看，等她要拿笔写名字时，千寒娇刚好回到座位上，拦住道“等等。”随后，从书包里拿出两个盒子，放在虞梦面前，虞梦疑惑的看着她，千寒娇朝盒子点了点，说“打开看看。”虞梦犹豫两眼，打开细长的盒子，一根粉色的钢笔静静躺在里面。

千寒娇看着她的眼睛说“送给你的，新年快乐！”虞梦将两个盒子又退了回去，顺便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千寒娇见礼物被退回，轻轻皱眉，问道“你不喜欢吗？”

虞梦回道“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不能收。”

千寒娇追问“为什么不能收？”

虞梦没有回，而是拿起自己的笔，开始在新书上，写下名字。

千寒娇见她不理自己了，于是又把钢笔和墨水放到她桌子上，虞梦写完名字，又将它们送回到千寒娇桌子上，几个回合下来，千寒娇有些不开心的盯着她，上课铃声响起，她还是一直看着她，老师进教室了，她还是如此，虞梦感受到老师朝她们这看了好几眼，她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瞥了一眼千寒娇。千寒娇适时出声询问道“你为什么不收？”

虞梦小声说“下课再讲。”千寒娇这才收回目光，坐正身子，抬头看着黑板。

一下课，千寒娇侧过身子，问她“虞梦，你为什么不收？是不喜欢？还是觉得太廉价了？”虞梦摇摇头，皱眉望着手中的笔，千寒娇单手撑着脑袋望着她，轻咬着舌尖，百思不得其解，她只是想送一份礼物而已，再她看来，她们的关系还不错，不至于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啊。

突然，“咔嗒”一声，虞梦将笔塞进笔帽，向桌面上一放，也侧过身子，面对着千寒娇，嘴唇翕动两下，还是说道“别送我礼物，我没有钱回礼。”

千寒娇微微张大嘴巴，有些吃惊的说“就因为这吗？可我没有要你买礼物回我啊。”

虞梦说“你不要，我也买不起，所以我不要。”沉默一会儿，千寒娇语气忽然有些撒娇的说“哎呀，这不仅是新年礼物，也是为了感谢你去年帮我提高成绩的感谢礼啦。”

虞梦坐正身体，干脆的说“没什么好感谢的，你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组员，又是我同桌，我给你讲讲题，我自己也温习了一遍知识，对我来说也没有坏处，这没什么吧。”

千寒娇靠近她说“你就收下吧，这整个初中，我以后还会需要你给我讲题的，你不收，我以后怎么好意思找你啊。”

虞梦还是没有收的打算，千寒娇抓着她的胳膊，好似撒娇卖萌“你不收，我不好意思找你，你就收下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虞梦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晃，并没有同意，千寒娇不气馁，一直软磨硬泡，虞梦受不了，才心想大不了以后，在学习上多帮帮她吧，于是抽回手臂，点了点头。

千寒娇见她答应了，一时高兴，又拽上了她胳膊，虞梦又一次默默抽回手臂。千寒娇把钢笔和墨水递给她，笑着问“款式颜色喜欢吗？”虞梦拿起钢笔，钢笔是粉色的，上面还有樱花，捏在手中，手感也不错，于是她有些欣喜的回道“嗯，喜欢，谢谢。”

千寒娇提议“要不装点墨水试一试？”虞梦扭开墨水与钢笔，她发现她有点喜欢墨水的味道，鼻子微皱，轻轻吸了几下。钢笔装好墨水后，找了张废纸，写了几个字，字迹清秀，笔锋顺畅。

千寒娇将自己新发的书，都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说“虞梦，帮我写名字，好嘛。”虞梦拿起一本书，用新钢笔，在书页空白处，写下了“千寒娇”三个字。还未写完，铃声响起，千寒娇说“下课继续啊。”虞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