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的太过明显,江砚澄一眼看穿,但面上波澜不惊,回道:“小的没见过,但听说温公子芝兰玉树,蕙质兰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京城里的独一份,想求娶他的女子都排到城外去了呢。”
“真有这么好看?”萧念有些不信,她觉得女尊世界的审美多半不太一样。
“小姐想看看吗?”江砚澄不答反问。
萧念有些犹疑,抬眸时瞧见江砚澄脸上挂着一副完美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觉得瘆得慌,不自觉地吞咽口水,默默拿起了书,念了起来。
为什么她会害怕让他知道她的心思呢?
不去就不去吧……
可是!
羽衣说了,温芝芝从来不会主动约人的,传闻中的美人,见一面也不亏啊?
心神不定地看着书,终于等到课憩,萧念漫不经心道:“阿砚,我想喝茶,你去替我倒点来。”
茶憩室就在讲堂旁边,可若懒得走去,也可让人煮好送来,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要求。
“好。”江砚澄没多想,应声出去了。
萧念待他进了茶憩室后,拉着羽衣催促:“快快,走!”
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一个墙角,羽衣熟练地从角落搬出一个梯子,萧念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看来原主没少干这种事。
她有些不解,“羽衣,蕙兰书院不就在隔壁吗?为什么要爬墙?”
羽衣有些疑惑,“小姐莫不是糊涂了?蕙兰书院除了学子的亲信,外人一律不得入内,小姐以前都是这样爬墙出去看温公子的呀?”
萧念讪笑一声,是了,她想起来了,只是由于原主过去的行径太过荒唐,很多细节被她自动忽略了。
羽衣扶好梯子,确认不会晃动后,道:“小姐,来吧。”
萧念看她认真的模样,算是明白了,羽衣比她还兴奋,之前肯定没少干。
梯子很结实,可穿着的衣裳终究不便,萧念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踩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上爬,眼看着快到顶了,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姐,你在干什么?”
江砚澄端着茶水看着扒在墙上的人,嘴角都要抽搐了。
好啊萧念,你有出息了,敢背着我去看别的男人!
墙上之人缓缓转头,一副镇定的模样,“那个……我有东西掉外面了,我出去捡一下。”
好拙劣的借口……
江砚澄装模作样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小姐是要去隔壁看温公子呢,听说蕙兰书院规矩严苛,未经允许的女子进入是要被乱棍打出来的,若是掉东西了,小的去捡就好。”
萧念与羽衣对视一眼,她眼睛眨得飞快,像是在说什么。
——小姐你在怕什么?他是咱们的人,不会告诉夫子的,你尽管去!
萧念皱了皱眉,大致领略了意思,抬脚又往上爬了一步,“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江砚澄端着茶水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脸上极力维持着,抬脚往前走了几步,语气温柔又体贴,“小姐既然要去,那小的帮小姐扶稳梯子吧……”
这片角落是块草地,凹凸不平,平日也无人打理,江砚澄走着走着差点崴了一脚,脑中灵光一闪,索性顺势倒了下去,“哎呀——”
柔弱到不能自理的惊呼声响起,萧念的动作一顿,回头就瞧见瘦弱的身躯倒在地上,茶水撒了一地。
江砚澄扶着脚腕,抬眸看向她的眼神可怜又委屈,嘴里还在连声道歉,“对不起小姐,小的想帮你的,只是没想到这地不平,一时不稳才……”
他垂着眼眸,眉头微蹙,心里却在怒吼:“萧念,我都这样了,你要是还敢去看他,你就完了!”
羽衣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想去扶他又不敢松了梯子,“小姐……”
萧念轻叹一声,从梯子上下来,走过来扶起江砚澄,“还能走吗?”
江砚澄思索一瞬,要是他还能走,萧念是不是还要去看他?想着找什么借口比较好,谁知不等他反应,身体突然腾空,他被萧念打横抱了起来。
抱、了、起、来!
震惊两个字快从眼睛里蹦出来,又恐被萧念看出破绽,只能在心底憋着,嘴里急道:“小姐!不……不用,小的自己能走……”
萧念没接话,而是颠了颠他,皱眉道:“你好轻啊。”
江砚澄:“……”
这是重点吗!
前世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还没被女孩子这么抱过呢,太羞耻了!
“小姐,您还是放小的下来吧,这要是被旁人看见了不好,恐坏了您的名声……”
萧念眉梢一扬,语气不容置疑,“脚崴了不能乱走,会加重伤情的。”
“……”萧念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以前怎么没发现。
江砚澄就这么被萧念稳稳地抱着,一路穿过曲折的长廊向后院走去,金色柔光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钻过帘子间的缝隙在廊间落下道道柔和的光辉,风一扯帘子,光辉跟着微微晃动。
连同着江砚澄的心一起,在风中摇曳。
平静的湖面荡开了阵阵涟漪,柳絮的枝条划出动人的弧线。
江砚澄的耳尖染上了红晕,他微微偏头埋进萧念的怀中,淡雅的清香钻入鼻尖,心脏在极速跳动着。
仔细回想起来,他从未这般心动过,即使是前世和萧念在一起之后。
周围路过的杂役和小厮们见状,各个瞠目结舌,羽衣则跟在后头偷笑了一路。
要她说,眼前这个小伴读,梳妆打扮一番也不比温芝芝差,都是美人,抱谁不是抱呢。
萧念径直转进松月斋的西厢房,小心地将江砚澄放在椅子上,吩咐羽衣拿药来,随后蹲下身去,欲看看他的伤势。
“小姐要做什么?”江砚澄眼疾手快地拦住。
萧念不以为意,“自然是要看看你伤得如何了?”
“那怎么能行!”江砚澄急忙出口。
那不就露馅了吗!
萧念一愣,忽然明白了,以她看过的影视剧的经验得出,看古代人脚是大忌,于是她略带歉意道:“抱歉,我不是故意。”
心里却在琢磨,他怎么这么介意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或许真的不是江砚澄……
通过这几天的试探,其实也渐渐明白了,只是心里不甘心,总想从这人身上得到一丝一毫有关江砚澄的证据。
即使心里烦他、气他、恨他,但总好过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小姐……其实您不必对小的这样好。”江砚澄忽然说。
萧念看着他余温未散的耳垂,瞬间明白了意思,这是女尊世界,国公府又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归宿,她要是不能给他一个好的未来,确实要保持距离比较好。
于是,她了然地点点头,“抱歉,我会注意分寸的,往后和你保持距离。”
江砚澄:“???”
他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萧念在他对面坐下,神色严肃起来,“我让人去查了书院司计的底细,这人姓柳,不是京城本地的人,早年间从外地迁来,她的子女大多也不在京城,但她有一个儿子,听说是嫁人了,只是嫁去哪儿了没打听到。”
江砚澄凝眉,“那这么说,她的身份没有问题,可她只是一个司计,怎么敢做凌云书院的假账?”
“你说的没错,若是没有人撑腰,一个小小司计是万万不敢得罪京城的权贵的。”萧念沉思一会儿道:“或许……还要找到她的儿子才行。”
她还想到另一件事,李公公背后会不会也有人撑腰?
江砚澄分析起来,“难不成她是被要挟的?她从外地迁来,没有根基,只有一个儿子,这定然就是她的命脉了!若是那背后之人以她儿子要挟她,她能不从吗?如果连小姐都查不到,那背后之人定然是非富即贵的了……”
萧念看着面前的人说得头头是道,心中疑云丛生,忽然问道:“阿砚,你当真没念过书吗?”
江砚澄愣住,慌忙掩饰,“小姐……是小的说错什么了吗?我方才说的,都是胡言乱语瞎猜的,小姐莫要当真。”
他神色慌乱,可眼睛却十分澄澈坚毅,哪里像胡言乱语之人?
萧念敛下心神,淡然道:“我会让人继续去查,有消息再告诉你。”她站起身,看了眼他的脚,“我先回讲堂了,这间厢房没人住,你且在这里歇息,晚点我让小秋来接你。”
“好……”江砚澄抿抿唇,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目送萧念离去。
*
蕙兰书院。
后院凉亭,温芝芝粉嫩的小脸冷若冰霜,一旁的近侍颤着声音劝道:“公子,我们回去吧,她……许是不会来了。”
“您确定把消息送给她了?”
近侍连连点头,“确定!小的亲自派人塞到她手里的!”
温芝芝怒哼一声,帕子上的兰花被扯变了形,“她竟然违我的约?以后别再想见我了!”
“是是。”近侍连忙附和,宽慰道:“公子莫气,想是世女有事耽搁了,没准晚点她就来向您请罪了。”
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打听到了,说是世女见一个伴读摔倒了,抱着他回去了。”
“哪个伴读?回哪儿?”温芝芝满脸不可置信。
“就是她身边的那位伴读,叫做阿砚的。”小厮被温芝芝的模样吓到,声音越来越小,“回她的住处了……”
“什么?”温芝芝气得将帕子一丢,扔在了地上,被风一吹,飘落在一双绫罗镶金靴旁。
来人弯腰捡起,月白暗纹银丝长袍尽显温文尔雅,温轩仪淡笑一声,“什么事惹得芝芝这般生气?”
温芝芝闻声望去,小脸一皱,委屈喊道:“二姐~”
温轩仪走近,将帕子叠好放在他手心,揉了揉他的脑袋,“说说看,有什么是二姐能帮忙的?”
温轩仪谦和有礼,为人沉稳儒雅,在京城贵女中出类拔萃,又十分疼爱弟弟,一得闲就亲自带着膳食来书院陪弟弟吃饭。许多男郎都十分羡慕温芝芝有这样一位姐姐。
下人把菜一一摆在石桌上,都是温芝芝爱吃的,可他却兴致缺缺。温轩仪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询问他的近侍,“怎么回事?”
近侍如实说了,温轩仪倒疑惑了,“你从前不是最不喜她吗?怎的如今改观了?”
温芝芝不喜萧念众人皆知,可温芝芝不好意思说,其实他看中了萧念的皮相,只是碍于她之前庸庸碌碌的,拉不下脸面说喜欢,低声说道:“如今她不一样了……”
闻言,温轩仪轻笑出声,“我是听闻她在比试中赢了何小姐,可这只不过是场简单的比试,又不是科举,如何能证明她与从前不同了?”
“我……”温芝芝也说不出缘由。
温轩仪耐心劝道:“好了,不就是失约吗,她没来是她的损失,别想这些了,尝尝这个,我亲自做的哦。”
温芝芝很给面子的小口咬了一口,但脸上依旧不高兴。
温轩仪看出他的心思,问道:“芝芝莫不是介意那个伴读?”
温芝芝眼神恍惚,“没有啊……他如何能同我比?”
“这就对了。”温轩仪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你可是侯府三公子,金尊玉贵,他算什么?”
言罢,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给了身旁的侍女一个眼神,侍女立刻会意,悄然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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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