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一个负责扫撒的侍女“恰好”发现他们,一行人才在接近黄昏的时候抵达客院。
褚姣玉难忍困倦,先去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褚衡和闻夏二人同床异梦。
翻来覆去良久后,闻夏还是决定趁夜在这府里查探一番,可身旁同样还未入睡的褚衡此刻却碍事得紧。
思来想去,闻夏翻身下床沏了一盏热茶。
她背对着他,从袖中掏出那个装着香梦丸的小瓷瓶。迅速扭头看到褚衡正背对自己侧躺着,她连忙倒出一颗药丸,蹑手蹑脚放入杯盏之中。
片刻后,闻夏想起那个货郎交代过,这药和酒服用效果最佳,可眼下无处找酒不说,即使有,突然劝褚衡喝下也太过突兀。
犹豫一会,她索性又倒出三粒药丸融进酒里,这计量应该够他睡到明日晌午了。
“夫君也睡不着吗?不如喝盏热茶,有助眠的功效。”她凑到床边,举盏良久,可直至手臂都有些酸痛了也不见那人接过。
她惴惴不安地抬眸,不想竟正撞进褚衡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那双眼睛波澜不惊,好似看透了所有小把戏般。
她心中一惊,一时未稳住捧着热茶的双手,满溢的茶汤向她白皙的手腕上泼洒而去。
还未等她痛得惊呼出来,一只大手已经稳稳地托住茶盏底部,只溅出几滴清亮的水渍染湿褚衡的寝衣袖口。
顺着袖口往上看去,是他因为大幅动作而微微敞开的领口。
他怕是已经看破自己的图谋了!当下之计唯有先隐藏自己,以后再从长计议。
闻夏伸手想要接回那个茶盏,可那只端着茶盏的大手却突然一撤,晃得她险些跌进这人的怀中。
闻夏心头一惊,不好,他莫不是发现茶里被下了药!
就在这时,头顶的薄唇突然动了:“人人皆道睡前饮茶易令人难以入眠,娘子这说法倒是稀奇。”
他平静的眼眸中并无半分情绪,闻夏不知他究竟是在暗喻自己别有用心,还是只是夫妻间的玩笑。
她稳住心神,逼着自己装出坦荡的样子,索性直接覆上褚衡托着杯底的大手,就着他的动作将杯盏往上递,直到贴近他的薄唇。
“我从前也这样以为,可方才那个小丫鬟说了,长公主有失眠之症,所以府中的茶也是请名医特制的安神茶。”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若不是褚衡早已知晓她的本性,恐怕也不会对她这副率真的模样产生怀疑。
不过闻夏此次确实没有说谎,长公主确有失眠之症,这茶也确是上好的安眠茶,她甚至还在里面又加了这么多“安眠”药丸呢。
所以……说这茶有安眠之效算不上骗人吧。
手上的茶盏动了动,再次平静下来时明显轻了不少,抬头看去,褚衡殷红的薄唇已经蒙上一层亮晶晶的水渍。
“这等好茶,为夫自然不能辜负。”他就着她的手,微微仰头,一盏茶顷刻就见了底。
背对闻夏侧身卧下,嘴角露出一丝狡黠。他倒是相信这只是安眠茶,一来这女子只要说谎就会露怯,二来她巴不得自己快点入睡,她才能放心去做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过这种小把戏对他无用,他袖中素来藏有一根锋利的银针,只要将之刺中穴道,就会产生剧烈的疼痛,无论何种蒙汗药都能轻易瓦解。
闻夏以为自己又一次蒙混过关了,她庆幸地熄了灯,静静躺在褚衡身侧,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一个时辰后,他的双眸紧闭,双颊浮起淡淡的绯色。
“夫君……”停了半晌,榻上的人仍然睡得昏沉,又大声喊了两次确保人已睡沉后,闻夏转身从角落的包裹中取出随身短匕,迈入夜幕之中。
门“咯吱”一声关上,床榻上的人瞬间睁开紧闭的双眼,哪里还有一丝睡意?
这女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蒙汗药,真是丝毫作用都没有,甚至让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整个人更加精神了。
他也未多想,在腰间别了一排暗器后尾就快步随闻夏离开的方向而去。
一前一后,两人相继停在一座错落有致的假山下。
褚衡皱眉,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假山罢了,只不过这山比寻常的大了不少,山前有一片沉睡中的湖泊。这片人工开凿的湖泊平静到连莲舟都没有,更没有什么隐蔽的房间可藏匿些许秘密,她大半夜跑到这里作甚?
难道她这次真的迷路了?
这也难怪,毕竟这女子从来不是个合格的细作。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渐渐逼近,褚衡浑身一凛,那女子竟突然转身往回走。她的脚步声已经尽力放到最轻了,若不是褚衡这样的高手,恐怕也难以发觉她突然转变了方向。
他连忙钻出身后的山石孔洞,可那脚步声却更加逼近,好似贴在耳边。褚衡心里一惊,才发现自己竟又绕回原地。
当下既难找到退路,又无隐蔽之所,心脏从未跳得如此之快。
褚衡一阵心悸,那女子马上就要发现自己了,若她只是个寻常的对手,他大可以当即将之就地正法,可她……她是闻夏。
将她打晕还是索性开诚布公?几息之间无数个念头在心头滑过,就在他还未拿定主意时,头顶突然一阵窸窣。
等等,这是闻夏的脚步声!
原来这座样貌平凡的假山竟然层层叠叠,她看似向后折返,实则是攀上了假山的上层。
褚衡往前方摸索而去,即使他目力上佳,在此时阴暗的天色下也难以分辨出向上的通道,更何况这假山内部已经年久失修、杂草密布,本就只能堪堪容下一人的山道入口早已不见了踪影。
好在褚衡还能依稀记得闻夏方才的脚步声所在,他蹲下身用手掌细细摸索,竟真的察觉到一点不同,杂草之下果然藏着一条以泥土夯实的小路。
他连忙追上,可不知是否因为心情起伏太大,此时脚步越是急促,身体里那股异样的热意就愈发难耐,明明已是深秋时节,他的前襟却已经被滴落的汗水浸湿了。
口干舌燥、心神难凝,反正周围也再无旁人,他索性将领口扯开,让灌入的冷风拽回逐渐走失的清醒。
他躲在山顶的石块之后,压下愈发浑浊的粗气,逼自己凝眸盯紧不远处的闻夏。
可不知为何,那个窈窕身影的一举一动都令他身体里的血液叫嚣得更加激烈,他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粗重的呼吸。
而此时,那女子已经撩起两侧的衣袖,想要用力撬起一块隐秘的山石,可山石巨大,她人又娇小,半晌后山石纹丝未动不说,原本齐整的衣襟竟全然凌乱散开。
这一幕虽然狼狈,但落在褚衡眼中却是无与伦比的香艳。
“嗯~”他再也忍不住身上的异样,忍不住呻吟出声。
柔弱无骨的素手、白皙修长的脖颈、娇小曼妙的身段……还有那张无数次入梦的小脸儿……
褚衡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控制了,此时此刻,什么细作,什么阴谋,什么查案……他的心里通通放不下了,他的身体正发生着某种隐秘的、难以启齿的变化,他忍不住唾弃自己,他何时变成这般昏聩……急色之人?
不,他一定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他索性拿出袖中短刀往自己左臂狠狠一划,鲜血涌出的那刻,他终于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谁?”
下一刻,一把冰凉的短匕紧紧贴上褚衡的脖颈,突如其来的一惊使他彻底清醒了。
“褚……额,夫君,你怎么在这?”
方才听到一声奇怪的呻吟时,闻夏便已提起戒备,她正想手起刀落将这个暴露了自己秘密的人悄无声息地解决时,却发现这人竟是本该在房中熟睡的褚衡!
他此刻面色潮红,衣襟大敞,连上翘的眼尾都弥漫着勾人心魄的酡红,如一颗熟透的杏子诱人采撷。
闻夏紧握匕首的手稍稍一松,他是有意跟踪吗?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如今他的性命就握在自己手中,究竟要不要一刀让这个隐患……永远消失。
“娘子~娘子~~”
她犹豫间,褚衡竟先开了口,只是声音里带着不正常的旖旎,一如他眼神中的炽热。
方才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在看到握刀之人的脸庞时土崩瓦解,褚衡此刻只想拥眼前之人入怀,再也容不下其他。
“娘子,我好想你……”他不顾颈边锋利的刀刃,径直拥向身旁的女子。
如果闻夏不作反应,尖利的匕首将会无情扎进他宽阔的胸膛。
这一瞬间,动作代替头脑做出了选择,闻夏本能地收手,将匕首抛在地上,自己身形一动,以身入怀,支撑住这差点扑倒在地的人。
“夫君,你要做什么?”她察觉到埋在自己颈间的薄唇竟在疯狂啃噬,酥酥麻麻的触觉令她不禁一阵战栗。
“嗯~”那人好似报复她的不专心似的,唇齿间加重了力道,闻夏感觉自己脖颈上好似蚊蚁叮咬般突然一痛,片刻后竟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酥爽。
“你叫我什么?”他的薄唇一路下滑,已经逼近女子微敞的衣领,并无停下的意思。
“褚……褚衡……”浑身都被异样的酥麻占领,闻夏的脑子一片混乱,只能给出最本能的答案。
“嗯?错了,要罚。”男子的齿尖钩住女子的衣襟缓缓向下。
凉风灌入胸前的一瞬间,闻夏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她急急握住他不安分的双手,想要趁机试探:“夫君,你还未说来此地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做……你想要我做之事。”他的凤眸中已然赤红一片,“唰啦”一声,那本不结实的布料在骨节分明的大手下碎成两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