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到细作祖师爷门下 第31章 赴宴

闻夏看着镜中浅施粉黛的芙蓉面，一对柳叶眉似蹙非蹙，身后的琼英双手各执了一支华贵金钗在她鬓边比划着，仿佛难以抉择一般。

“小姐，你看是这支点翠镶宝钿的好看，还是这支鎏金缠枝的好看，我实在是选不出了，要不都戴上吧。”她家小姐肤色白皙，面容妍丽，无论是何种首饰都是极为相称的，比较了半天终于挑出两支最为合适的，可这两支实在难分高下。

听到她的声音，闻夏才悠悠回过神来，她虽已经预料到今日去张家赴宴恐怕并不是趟简单差事，但却还猜不透这杨侧妃究竟要用哪般手段对付自己，是以从昨夜就开始心神不宁，一直忍不住翻来覆去，连带着褚衡都被她扰醒了，今日出门时顶着一对乌青的眼圈。

闻夏跟着琼英的动作认真打量起两支钗子，许久才发现有些不对：“这两支钗子是哪里来的，之前好似从来不曾见过。”

“哦，这是今早刚从世子的私库中取来的。”琼英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心思全都放在闻夏的发髻上了。

闻夏一怔，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能擅自动他的私库呢？”

虽然之前褚衡不知抽的哪门子疯，无缘无故将他私库的钥匙交给了自己，但是闻夏从未想过要动那私库中的东西，只是交代琼英好生保管着。琼英一向有分寸你，也知晓二人来此只是为了任务，本不应擅自取用褚衡的东西，如今怎么犯了如此失误。

“小姐可真是误会我了，这东西是从私库里取来的，却不是我取的，而是世子亲自去取的，”琼英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匣子，“喏，不只这两支，这匣子里都是。”

只见匣子里满满当当装着各式各样的金银珠玉，无一不华贵精致，一看便知是宫中出来的极品物件。

“小姐，这褚世子对你还真是挺用心的，这样一来我平时骗他都有点于心不忍了。”琼英叹了口气。

今日天色刚刚擦亮，闻夏还未醒来之时，褚衡就悄悄问琼英要了私库的钥匙，在里面挑挑拣拣了许久，取出来的都是成色样式最好的，也是最适合闻夏气质的。

他昨晚感受到闻夏的焦躁不安，以为她是担心在张家宴会上有失体面，虽然已经将私库的钥匙交给她了，但这么久从没见她取用过里面的东西，索性亲自挑选了一些给她。

闻夏捻起一支金钗，心中一暖。这褚衡虽然是晟朝皇帝的亲侄子，但他只是个醉心玩乐，不谙世事的纨绔罢了，景朝与晟朝的争斗本与他无关，可自己却自私地将他牵扯进来，确实心中有愧，也只能在潜伏的这段时间尽量对他好些，聊作弥补。

想到这，她转头对琼英说：“琼英，你这几日去信给绥州的罗掌柜，拜托她按照上次的尺寸再制几件当季的衣裳，颜色就用月白、淡青、栗黄这些淡雅些的暖色为妙。”褚衡的外貌是偏张扬明艳的类型，不适合太深太冷的颜色，但他五官中又带些妖冶的邪气，太过招摇的大红大紫又有些过了，还是要用淡雅些的颜色压一压。

闻夏想了想，又吩咐道：“还是四季的衣裳都多做几件吧。”这府中杨侧妃虽表面上关心他，却也顾及不到衣饰这种小事，更何况她还巴不得褚衡衣着招摇不羁些，好惹得信王斥责，而褚衡那人的衣着审美又总是那种纨绔习气，也不怎么顺眼。

还有他上次买的那件寝衣，颜色终于好看了一次，质量却差劲得令人咋舌，竟然一碰就破，这幸好只有她一人看见了，若是叫别的女子看了去……

闻夏索性在离开之前将他往后几年的衣裳全部安排妥当，也算是报答他这些时日的关照了。

她指了指那支鎏金缠枝钗：“就用这支吧。”这支钗子工艺复杂，颜色端庄，样式又不过分老气，正适合她出席这种世家宴会，更重要的是这支钗子尾部极为锋利，如遇暗算还可做防身之用。

打扮妥当，琼英捋了捋闻夏腰间的流苏，满意地看向闻夏，看着看着眼眶竟有些发热：“小姐这副打扮，猛地一看有些像曾经的太子妃呢。”

闻夏起身，看了看镜中端庄得有些陌生的自己：“好了，咱们出发吧，不好让侧妃和妹妹久候。”

*

印着信王府徽记的两辆马车早已停在府门外，闻夏掀开后面一辆马车的车帘，发现褚姣玉已经安坐其中。

看到闻夏进来，她只是别扭地福了福身，并没有热络地上前搭话，闻夏自然也没有拿热脸往上贴的意思，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因为杨侧妃还未到，二人只能先在马车中等待，闻夏倒是安然自得地闭目养神，但时不时能感受到几缕不安的眼神正在悄悄偷觑她，当她猛地睁开双眼时，正对上褚姣玉偷偷瞥来的目光，被当众抓包，她的脸上立刻涌现出一团红晕。

“咳咳，我就是随便看看周围的景色，不是要看你的。”褚姣玉欲盖弥彰，丝毫没发现四周的车帘都是严严实实放下的，丝毫看不见车外的风景。

见闻夏并没有出声回应她的意思，她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喂，你说这次去张家是不是为了相看我呀？”

“你叫我喂？”闻夏眉头一拧，作出一副冷厉的样子。

她只是想逗一逗这个缺心眼的小姑娘，谁知竟把人吓个够呛，眨个眼的功夫，小姑娘的一双大眼睛里已经兜了两包泪珠子。

“嫂嫂……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妹妹倒是好吓唬，闻夏心思一转，瞬间来了主意：“姣姣，与张家议亲确实与我无关，我与你阿兄也是真的想帮你，只怕你一心防着我，不愿听我的。”

“呜呜呜，只要……只要不被嫁去张家，我什么都听嫂嫂的。”小姑娘用力想将眼泪憋回去，反而将脸都憋红了。

闻夏挑眉冷声道：“现在不怕我害你了？”

“怕呀，那又有什么办法，你要是存心想害我，我也躲不过。更何况杨母妃只是嘴上说着可怜我，也没见她真的帮我想办法，如今除了相信你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小姑娘长得一副软包子样，没想到还挺能想得开。

闻夏被她逗得差点笑出来，但还是强忍着冷冷道：“那你可要记好了，今日在张家务必跟紧我，不准擅自行动，无论做何事都要问过我的意思才行，包括杨侧妃吩咐的事。”

“好，我记住了！”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挤出一脸僵硬的笑容凑到闻夏面前，“嫂嫂最好了，之前都是误会，嫂嫂不要怪我了嘛。”

闻夏满意地笑了笑，这样一来褚姣玉应该不会被杨莲君利用着给自己下绊子了，也算清掉了一个隐患。

*

抵达张家时，诸位夫人小姐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茶聊天。

看到信王府的马车驶来，张夫人连忙迎到门外，亲自将杨莲君扶下马车。

“恭迎侧妃娘娘大驾，臣妇一早便在这盼着了，总算将您盼来了。”张夫人笑得谄媚。

杨莲君挂着温和的笑意：“张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待姣姣嫁过来之后，你我便是亲家了，都是一家人。”

张夫人闻言贴近她耳语道：“事情臣妇都安排好了，娘娘尽管放心。”

她们这副窃窃私语的动作尽数落入闻夏耳中，虽不知她们在谈论些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今天这场宴会绝不简单。

杨侧妃在众人簇拥下进了正厅，剩下后面的闻夏和褚姣玉无人在意，二人便自顾自找了个人少的亭子歇息。

刚坐下来，便听到几个女子的声音渐渐逼近：“听说你马上要有个王府小姐做二嫂了，恭喜呀。”

另一个女子冷哼一声：“什么王府小姐，马上就及笄了连个郡主封号都没有，恐怕信王都不记得有这么个女儿吧。”

“也不能这样说吧，那褚姣玉毕竟是信王唯一的女儿，说不定哪天就向今上请封郡主了，我们见到她都要屈膝行礼的。”

那女子扬起下巴：“就算是郡主又如何，她那副草包样子，倒是和我的混账二哥相配。”

听到这话，褚姣玉气得满脸涨红，看到闻夏探寻的眼光，她解释道：“这是张家的四小姐张贞仪，张夫人嫡女，瑞王妃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因为出身高贵又素有才女之名，一向眼高于顶，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她旁边的几个也都是高官之女，向来喜欢捧着她的。”

旁边不知哪家小姐奉承道：“是呀，莫说那褚姣玉，就连那信王世子也是草包一个呀，听说她还从北地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粗野村妇呢。”

另一位小姐迎合道：“那位粗野的世子妃今日好像也来了，当初张大人向信王透露出结亲的意思，信王还看不上，而今竟招来这样的儿妇，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张贞仪突然冷了脸色，斜睨了那位小姐一眼，那小姐立刻做错事一般连连赔罪：“瞧我说什么呢，褚衡那纨绔怎么配得上贞仪你，肯定是他求信王上门求亲，张家不肯答应才对。”

张贞仪冷着脸没说什么，还是后面的婢女提醒快要开席了，众人才悻悻离去。

褚姣玉哭丧着脸凑到闻夏身边：“嫂嫂你看到了吧，那张二公子荒唐也就罢了，这张家上下可没一个好相与的，我要是嫁到这里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你可得帮帮我呀。”

闻夏边起身往席间走去，边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她饱满的额头：“要我帮忙可以，前提是得好好记住我在马车上给你说的话。”

事实证明褚姣玉确实将闻夏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她在席间不住地问闻夏：“嫂嫂，我想吃一块如意糕可以嘛？”

“嫂嫂，我想吃一口樱桃肉可以嘛？”

“嫂嫂，这樱桃肉真好吃，我想多吃两块可以嘛？”

……

闻夏无语扶额：“这种事情就不必问我了，你自己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褚姣玉“哦”了一声，伸手拿起酒壶往自己杯子里倒。

“等等！”这席上的菜肴是一桌人一起吃的，但梅子酒却是每人单独一壶的，最容易被动手脚。

闻夏将褚姣玉的酒壶放在鼻下嗅了嗅，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递回给她：“少喝些，别喝醉了。”

褚姣玉有些不解，嫂嫂不是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为何又要管这梅子酒了，不过嫂嫂做什么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她刚将满满的酒杯放到唇边，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推了一把，一口未动的玫红色酒水就这么全部洒在她鹅黄色的衣襟上，煞是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