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戴眼镜的室友刘雨忸怩在寝室里宣布:“我谈恋爱了。”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辫子,“我男朋友想请大家伙吃饭。”
我们剩余三人对视一眼,能怎么办,当然是同意了。
结果吃饭的那天,不止刘雨她对象,他一寝室的人也过来了。
都是单身,醉翁之意不在酒。吃完后,理所当然地互相都加了联系方式。
刘雨则还要陪男朋友上自习,我们就打道回府。
回寝室后,寝室长在宿舍里转圈圈,刘雨她男朋友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圆脸室友若有所思道,“他的气质,温文尔雅,比较风度翩翩?”是挺眼熟的。
寝室长恍然大悟,对的,她男朋友比较像李教授,刘雨很喜欢听李教授的课,看来,她喜欢的就是这一类型的人。
我回忆起李教授三白眼的面相,千万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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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健社。
我和裴砖是此次社团活动的发起人,需要提前做准备。我手里拿着名单,捕捉到门口的闪光灯,调侃道:“我们裴神,真是到哪里都有大堆迷妹呢!这让我想起了高中围棋社,明明很枯燥,每次你在,都有大批女生在场。”
“钱同学也不逞多让,一次也能与四位男生吃饭。”裴砖手指轻点桌面,见她的目光果然被吸引向下看,轻笑一声:“也不怕噎着慌。”
上次他和周南恰好也在那家饭馆吃饭,他下意识无视了现场还有其余三位女生。
一阵急促的的铃声打断我正要说的话,“多多,快来操场这里,刘雨出事了。”是寝室长的电话。
“我陪你一起去吧,或许能帮的上忙。”
等我们来到操场的时候,就见室友两人各拽着刘雨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拼命拦着刘雨的肩膀,阻止她的头往墙壁撞。
刘雨整个人都癫狂疯乱,瞳孔放大,嘴里一直胡言乱语,“好痒,好痒,有虫子,爬,走开,痒啊。”
"兵—文始真人无心咒..."我施展大冲虚宝印,行动快速如镖,一手点在刘雨的眉心。
刘雨立马冷静下来,她的眼神开始聚光,见她不再挣扎,室友们这才尝试松开她的手臂。
刘雨只觉得浑身疼痛,哇哇大叫起来,像是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鬼上身!
我和裴砖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眼神。
等刘雨冷静了,我才询问,“你最近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吗?”
刘雨很懵逼,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后背,只觉得浑身刺痛,“没有啊,我只觉得突然全身痒痒的。”
“那这个现象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我继续追问。
刘雨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是那天我们一起吃晚饭以后,我陪男朋友上完自习课。”
安抚好刘雨,我看着室友们搀扶着刘雨去医务室拿药的背影,皱眉思索,裴砖站在我身边,“她这是怎么了?”
我下意识解释:“被鬼气侵蚀,迷了心智,已经被我驱逐,不会再发生了。”说完,我掩耳盗铃地四周望了望,见只有裴砖一人才松了一口气。
裴砖只觉得好笑,“走吧,钱大天师。”
说完,率先朝操场外走去。
“去哪?”
我小跑跟上。
“去见嫌疑人。”
裴砖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让后面那个小短腿能顺利跟上。
我们很顺利地在食堂见到了刘雨的男朋友,他肩膀下沉,背微微拱起像是背上面背着什么东西一样。
我走近,看见他脸上明显的黑眼圈,含笑打了声招呼。
刘雨的男朋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旁边的裴砖,心道可惜,室友们打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黄了,这么盘靓条顺的人,就他兄弟那歪瓜裂枣的的模样,没戏!
随即挺了挺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有精神,“钱同学怎么来了,是小雨出什么事了吗?”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便没有找小雨。”
我笑着小雨没什么事,只是恰巧碰到,打声招呼,便直接去窗口打饭。
裴砖落后我两步,也点了下头。
刘雨的男朋友只感觉突然浑身一轻松,背也不驼了,他甩了下胳膊,也没多想,脚步轻快地朝外走去。
我边吃饭边和裴砖说明情况,“不是他。”
裴砖挑了挑眉,“那"他/她"在吗?”
我突然古灵精怪地看了他背后一眼,“当然。”
裴砖笑容一顿,背部微微一僵。
你如此吸引鬼魂的体质,见到你怎么会不跟上。
裴砖后面是全程面无表情地吃完饭,他冷静地将餐盘归还,冷静地跟着我回到天健社活动室。
我笑呵呵地看着裴砖,冲他伸出了手,裴砖瞧着我素淡的面庞露出来的一对小梨涡,也不再摆着一张臭脸,微微一笑,任由我牵住了他的胳膊。
一转头,便见到了令他呼吸一滞的场景,笑容又顿住了。
她穿着白色婚纱,原本是一个女子一生最美的时刻,可是她的身体扭曲成一块,就像,就像一块电脑显示屏。
“九字真言:者——”
我拇指、食指、小指伸展相接,其余紧扣,施展秘术,终于听到了她说的话:“信郎,痒,痒,有虫子...这里好黑...你要来陪我...”说着她的声音凄厉,一生白色嫁衣瞬间染成红色,浓重的怨气从中升腾,“你为什么还不来陪我...”
“列——先天祖炁降心咒。”使其神台清明。
裴砖凝重地看着我,拿起手机直接报警。
警察又一次呼啦啦来到A大,裴砖又是报案人跟在警察身边,他带着警察来到A大一所研究所大楼里靠近地下实验室的墙壁,此处阴暗潮湿,墙壁年久有些拖落,里面赫然有一小节骨头。警察们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砸开墙壁,一具破碎的人骨嵌在里面,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10年以上。
我站在人群外望着里面这一幕,身旁,无人能看见的她,身上的白色嫁衣再次渗血,“我想起来了,信郎,李信...”
人骨被警察带回去做进一步身份确认,A大内部调查也同步开始。警察们首先翻找A大以往失踪案件,查到2009年,当时A大药理学博士生安妮神秘失踪,至今是一个悬案,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对比DNA,果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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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教室里等待上课,裴砖坐在我的身边,身后的周南,一直用幽怨的目光盯着裴砖,有异性没人性。
依旧西装打扮的李教授踱步走到讲台,温文尔雅的气质,讲课依旧温润而泽,只是眉梢多了一丝欣喜与愁容。
刘雨崇拜的看着李教授,“听说了吗?李教授失踪15年的未婚妻终于找到了,就是...安妮。”说到最后两个字无声地露了个口型,随即又心疼起来,“李教授超爱她的,在她失踪的这几年里一直没有谈新的感情,为了她守身如玉,其中不乏有优秀的女士倾心他,也毅然拒绝,好深情啊,绝对是男人中的典范了。”
“宝宝,我也会对你一辈子的。”刘雨的男朋友连忙保证道。
你要是知道,你前段时间身上遭受的苦难都是因为你口中崇拜的李教授,会不会觉得自己眼瞎了。
我看着前面的渣男,又看向离他1米开外的安妮,仿佛他身上有什么东西阻隔安妮近身。
渣男昨天被警察叫去问话,他作为死者亲近的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上课,这10几年营造的深情人设没有白立。
我眼中寒芒一闪,抬手施咒,渣男手上挂着的铜钱悄无声息地脱落。
裴砖眼尖注意到了,主动握住我的胳膊,静等好戏登场。
身后的周南,眼神更加幽怨了,还说不是那种关系,小手都牵上了,上课时间,大庭广众之下还要贴贴,不正经!
李教授正对着黑板书写着教案,突然一阵阴风袭脖子,只感觉背部一沉,他往后摸了一把,白色的雪纺布料,他有点恍惚,这是?
“信郎,我找了你好久。”
李信大骇,这熟悉的声音,仿佛午夜梦回之际一声声轻轻的呼唤,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找上来,怎么会找到我,我明明找了大师做法,模糊了她的认知,她绝对找不到我的。
李信哆嗦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钱,还在,他放下心来,原来是个梦,他长舒口气,他是多久没有梦到她那好未婚妻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刚才摸到的其实是手表。
李信猛地将她甩下来,他又回到了15年前的地下实验室里,他的未婚妻安妮穿着白色的婚纱,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李信只觉得一股肆虐狂暴的气息涌上心头,双眼赤红。
贱女人!
让你穿着婚纱招摇过市,胳膊、胸脯、大腿都露出来了,想必这一路上都被很多男人看光了。
果真是水性杨花,不知悔改!
太不检点了!
他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在女人的哭泣声中,撕碎了她的婚纱,犹如一只发情的野兽。
李信只感觉痛快极了。
台下的学生见到李教授突然做一系列无实物表演,原本觉得莫名其妙,然后就从他戴的腰挂式话筒中传出的解皮带的声音,再看见他上下起伏的动作,虽然被高大的讲台遮掩了大半身形,视野穿透不过去,但明眼人都猜到他此刻在做什么。
纷纷不可置信。
课堂上顿时哄闹起来。
我也被惊住了。
“信郎,你快放开我,不要在这里,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一片血泪流出,白色嫁衣瞬间染红。
李信见了此幕,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大笑起来,可见午夜梦回,不知梦到了多少次。
他如15年前那般,边做着运动,边伸出双手扼住她的脖子,感受到掌心的原本活力的脉搏渐渐虚弱,直至停止跳动,他随手拿起台边的榔头,敲碎了她的骨头,扭曲她的身体,像极了一堆肉糜,然后塞进如电脑显示屏大小的墙中缝隙,他哈哈大笑,神态癫狂,没有杀人的后怕,也没有死的人是他的未婚妻的悔恨,只有无尽的畅快与安心。
梦到这里,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从梦境结束,看着缝隙中的一滩血肉,李信渐渐恢复理智。
“李信,我好痛,墙中有好多小虫子钻进我的身体,啃食我的血肉,寄居在我的骨头里安家。”那摊血肉慢慢蠕动起来,生出触手,猛地朝他一拉,“你进来陪我吧。”
李信猛地贴在墙上,他只觉得浑身疼痛,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直拉扯他。墙壁很硬,没关系,他用头撞击,头不够,他还有双手,他的双手死命扣着墙,指甲翻飞也还在扣,很快鲜血淋漓。
恐惧的心里蔓延,这难道不是梦吗?
铜钱,我的铜钱呢?
李信看着他的左手不受他控制地砸墙,仿佛不深埋墙壁里绝不放弃,手腕处只有孤零零的一只破碎的手表。
“啊——”
这一声惨叫是李信凄厉的哀嚎。
“啊啊啊啊——”
后面这一声声惨叫是教室里的学生被这眼前莫名又诡异的一幕吓到的。
很快有警察来到了教室,5名警员壮汉一起上去拉才把李信从墙壁上扣下来,他正面皮肤早已血肉模糊,就连那里也被撞击得生生断了一截。
必须得先送去医院救治,不然人得活活疼死。
有不少学生被吓到,也有几个胆子大的学生在那里录像。
至于他身后的周南,早已颤颤巍巍的从后排的桌底下钻到裴砖那一桌,颤颤巍巍的将自己缩在了裴砖的怀里,还颤颤巍巍地手动将裴砖空余的那只手环在自己腰上才觉得安心。
警察当然是裴砖叫来的,他都快成为报警专业户选手了。
后面听说周信的伤势一直没有好转,总是说身上有好多虫子爬,他一直挠,一直挠,包扎好的伤口反复撕裂,直到伤口长浓,发臭,口中一直胡言乱语,警察们没法审案,不过根据现场拍摄的视频也可以看出,他这位在未婚妻失踪后15年里一直扮演深情人设的未婚夫就是凶手,他不知为何自己重演杀人经过还突然发疯。
警察们也查到周信表面温文儒雅,实则他有极端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他的未婚妻穿着暴露且在他看来跟其他男人没有边界感,这使得他十分恼怒。
周信一直没有死,据说他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但是身上的伤口一旦结痂就会去挠,反反复复,直至15年后才不成人型的突然死去,据说死的时候,身体器官早已腐烂,里面产满了虫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