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似锦 第1章 初见·信任

九月一日，炎热夏训后的开学第一天程以安是从侧门进的学校。

军训和开学考请假让他现在才第一次真正踏进这个学校，但他已经从同样在这里上高中并且现在已经高中毕业四年的姐姐口中对这个学校有了大概的了解，对这个学校的环境也是熟到不能再熟。

侧门正对着学校绿化带，植物很多也很杂，所以这是一条鲜少有人知道的小路，他来的比较晚几乎是踩点到，没遇到什么杂七杂八的人。

程以安在零班，全年级最好的班级。

他本来对这个班就不抱什么期待，走到班门口才发现确实不应该抱有什么期待。

只不过不是一种。

“他是我们班的人吗？军训没见过啊？”

“他军训没来吧。”

“他好白啊，羡慕了。”

“不会开学考也没来吧？”

“怎么可能？诶，我偷偷告诉你，我有内部消息，关系户是进不了零班的。”

“一个班聚集两大校草，我宣布，今天本颜狗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

“……”

议论声不受控制地一句一句砸进程以安的耳朵让他有些无措，下意识攥紧书包带子就要往后退。

就在这时，一个男生小跑过来打破了这场程以安单方面想逃的僵局。

他问他：“你也是0班的同学吗？”

明明在那个男生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教室里就安静了下来，但这一刻，程以安却觉得那些无声无形的目光比刚刚的说话声还要更吵。

他不明显的低头，偏了一下想避开所有视线，发现没办法后只能在沉默中点头。

得到程以安准确地答复后面前的男生开始热情地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安念勘，0班公平选举出来的正班长，副班长是我同桌，叫叶裎，我们班的人都很好的，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

程以安摇头。

看出程以安比较怕生，安念勘环顾整个教室找到位置后也没指着空位让他自己过去，而是走在前面将他领到那个空位旁：“我看你没戴眼镜，你不近视吧？那就坐这里吧。”

程以安这才微微鞠躬，声音极轻但极有礼貌地道了声谢。

安念勘差点忍不住要冒出一句“原来你会说话啊”，但他的大脑比嘴快一步及时捕捉到了这一句冒昧的话语让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安慰地说了一句“没事”，然后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以安的同桌也是一个男生，刚刚一直在和他的前桌讲话，看起来很开心，看到程以安后愣了一瞬才把视线放到安念勘身上：“班长，这个同学是我的同桌吗？”

程以安本来就垂着眼睛，不想跟别人有太多接触，听到这句话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安念勘调侃似地对那个男生说：“对，你看看，多少人羡慕，你就偷着乐吧。”

“那不挺好。”

程以安看他们都没有厌恶的情绪才坐下来开始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全程没一点多余动作，周围一眼都不带看的，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般。

不过他的同桌对此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你好啊同桌，我叫墨知锦，你叫什么名字？”

墨知锦笑得灿烂，和今天的太阳很像，程以安看过去时被晃了一眼，只能匆匆收回目光回道：“你好，我叫程以安。”

“你长得很好看，是混血儿吗？”

景盛高中的校服就是正常的白蓝相间，但奈何程以安长的又白又瘦，五官还特别精致，每一个地方都像是被女娲精心雕琢过，乍一看确实有点像混血儿。

“谢谢，不过不是，我是本地人。”

程以安说完看了一眼墨知锦，墨知锦依旧笑着看他。

墨知锦长的不差，和程以安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好看，甚至完全相反，以墨知锦的性格更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

程以安看他没有再往下问的意思就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将开学典礼学生代表的演讲稿从书里抽出来放进口袋，跟安念勘说了一句就走了。

他其实不想去，但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开学前两天了，根本没时间再换人，相当于是被硬拉上去的。

墨知锦看着他离开教室，刚想开口叫安念勘问他什么情况就被许写绎打断了。

“两大校草及人物坐在一起，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慕名而来。”

许写绎是墨知锦的前桌，两个人初中是一个班的，莫名合得来就成了朋友。

“好好说话。”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这就是论坛标题，我照念也不行啊？”许写绎把手机转过来给墨知锦看，“还有旁边的女生，刚刚也在偷摸往这边看，我都看到了。”

墨知锦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接过许写绎的手机，第二条是许写绎之前念的那个。第一条是刚刚被顶上来的点赞最高的一条帖子。

【惊！景盛中学竟一次出现两位校草，不知道这又会成为多少少女的青春呢？】

下面的配图是程以安和墨知锦讲话的照片，他们刚刚讲的话总数不超过五句，要说是巧合墨知锦不信，这张图应该就是班上的人拍的。

他虽然已经见识过了零班这帮人的八卦程度，但还是忍不住扶额。

墨知锦没再往下翻，把手机还给许写绎，他没兴趣，猜都能猜的到下面的人会说点什么。

想起什么，墨知锦又说：“问你个问题。”

“问。”

“你是混血吗？”

“你发烧了？失忆了？”许写绎一脸疑惑地看像墨知锦，怕是什么恶作剧身体还诚实的往后挪了一些。

“要我们是第一次见呢。”

在许写绎确定没有阴谋后，墨知锦就听见他用贱兮兮的语气答道：“谢谢夸奖，我纯种中国人，细分的话中南混血。”

果然。

墨知锦懒得理他。

“呐，真说了你又不高兴。”许写绎翻了个白眼。

安念勘走上讲台：“走了，下楼参加开学典礼。”

零班默认班主任不在听老师的，老师不在班长最大，这时候安念勘发了话，很多人纵使万般不愿也只是抱怨了一句。

“走吧。”墨知锦站起身。

许写绎把手机装进书包，放口袋太容易被抓了。

墨知锦环视一圈，没看到程以安，安念勘也已经下楼了，他只能下去再看看。

楼下的人很多，墨知锦长得高，程以安身上的气质又很独特，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的。

他四处看了看。

没看见。

不会是走丢了吧。

墨知锦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景盛中学是老牌学校了，划出来的地很大，学生和教职工宿舍楼也在校园里，校园规模差不多是其他学校的两倍。

听某些已经毕业的学姐说，因为课业紧，直到毕业后回校才有机会走完整个学校，就导致现在都还有人因为下课乱走找不到路。

还是零班军训时遇到的教官好，总是给他们找各种晒不到太阳的地方训练，以至于他们大致把校园都走过了。

但程以安今天还是第一天来。

墨知锦不太放心，走到安念勘身边问了句：“班长，看到程以安了吗？”

安念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全班所有人的名字才明白墨知锦问的是谁。

“哦！那个高高瘦瘦长的有点像混血的新同学是吧？我都忘记问他名字了，”安念勘忙着点人数，语速有点快，“他是学生代表，现在应该在主席台旁边吧，你找他有事？”

墨知锦没回，安念勘也没空听，叶裎帮着赶人，让他没事就赶紧归队。

队伍是按身高排的，许写绎比墨知锦要矮一点，站墨知锦前面，转头嬉皮笑脸的和他讲话：“关心同学啊，难得哦，军训有人摔倒怎么也不见你关心一下？”

“滚，景盛校园这么大怕他走丢。”墨知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去。

离八点开始还有几分钟。

许写绎惊讶的指了指手机，问道：“你不怕被缴？”

许写绎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毕竟是开学第一天，大多数不守规矩的人都不敢这么光明正大，以许写绎的社交手段他早就弄清了零班有哪些人带了手机来学校，但除了墨知锦没人敢真的拿下来。

——哦，还有程以安他不知道。

“嗯。”墨知锦对校纪校规这个方面还挺无所谓的。

主席台旁，程以安周围有许多老老师，他和所有经过的老师都问了好，言行举止都透露着尊敬。

夏天的太阳总是很毒，升完旗，很多老师上去又下来，讲的都差不多都是“青春易逝，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这样的话，跟洗脑差不多，下面本就不想听的高中生更吵了。

程以安作为学生代表总是在最后几个上场。

“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零班的程以安……”

程以安声音不大，但从这个恨不得吓死人音响里传出来就刚刚好充斥着整个校园。

下面的人安静了一瞬又躁动起来，甚至愈演愈烈，隐隐有压过扩音器的趋势。

早上看过论坛的人得出了一个结论——程以安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很多人为了拍照好看都喜欢加滤镜，但加了滤镜拍出来的程以安反倒没有了那种灵动的感觉，和真正看到是不一样的。

就在大部分人抱怨小部分人欣赏的时候，下面也有很多在初中就认识程以安的人就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于是出声嘲讽到：“现在什么人都能当学生代表了？”

黎明方他们那一帮人说话声音并不小，这句话一出，几乎整个学校都看向他们的位置。

显而易见，这些目光对他们来说很受用。

“一个野孩子，母亲不要，父亲犯罪，有什么可骄傲的？”

“听说他初中还挨过处分，不知道怎么进的这所学校。”

“从下面随便挑一个人出来都比他好一万倍吧。”

“说不定连中考成绩都是抄来的呢。”

“他根本没参加开学考，不是说公平公正吗？公平呢？”

他们说的自信又从容，笑声更是一阵接着一阵，就导致有些不明不白的人听完也跟着一起骂。

程以安刚好念到一段完，听到这些话握紧了手中的话筒。

从拿到演讲稿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高中也要经历这样的人情冷暖。

滋啦——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校园里，不知道是话筒有问题还是扩音器有问题，几乎下面所有人都捂住耳朵，唯独在台上的程以安没有任何表情，各种咒骂声无论停没停止都听不见了。

停了两秒，等到所有声音小下来，他才接着往下念。

程以安没有生气，音调也没有起伏，只是淡淡地往那边瞥了一眼。

初中也是这样，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抛开这些不谈，敢公开挑事的人也大多都有点背景，说出口的话永远不需要他们自己负责，这些人的背后总有一个动动手就能帮他们摆平的父母。

但被霸凌的人通常会因为这些一传十十传百的模棱两可的言语遭受常人所不能体会的痛苦。

那些人被分布在了下面几乎每个班级，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像老鼠一样。

可讽刺的是，现在他站在国旗下，却连最基本的权益都无法保证。

旁观的人永远不嫌多，刚消停没两秒就又像菜市场一样闹了起来，人数太多，即使有老师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有些理智尚存的人听不下去了：“关你们什么事啊，我看你们是真没事做，有本事你们也考进来啊，有什么资格说我们班的人？”

程以安才刚进0班没几分钟，连人都还没认清楚。

他真的没想到有人会替他说话。

“说是这样说，他又没参加开学考，你又知道从哪知道他成绩好了？”

刚好演讲到了尾声。

“青春不是终点，只是很小的一段旅程，而我们，此刻，才刚刚启程。”

“迷茫是堕落者的借口，逃避是懦弱者的故居，退却是成功者的谎言，拼搏是途路者的唯一。”

“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程以安鞠了一躬，将话筒递还给听完后眼神明显有改变的的主持人，走下台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用力握东西而僵硬的左手。

他确实没参加开学考，但参加了也没用，干这种事的人总会找到无数理由无孔不入的渗透进他的生活，像是永远不嫌累一样。

即使有人维护他，但初中以来根深蒂固的习惯让他没有回队伍，也没有找到那些维护他的人道谢，而是经直走回教学楼。

走到楼下，程以安将演讲稿揉成一团，随手往旁边一扔，看着它被垃圾桶吞没才上楼。

为了防止下雨开不了晨会，教室里也安了音响，只不过声音没那么大。

程以安坐在教室里，出神的看着窗外一晃一晃的树叶，直到听到旁边有人说话他才回过神来。

“不用管别人说了什么，做自己就好了。”

程以安朝旁边看了一眼，看是墨知锦就礼貌性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墨知锦肯定不信那些人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刚认识，但他对程以安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甚至甚于许写绎。

偏偏他一切随心，相信就是相信，不信就是不信，从不纠结原因，更不会去怀疑自己。

只不过墨知锦不太会安慰人，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程以安细想一下才发觉不对，于是轻轻询问了一句：“你逃了后面的开学典礼？”

墨知锦觉得程以安的关注点好清奇，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那些人说的晦气话吗？

算了。

都说是晦气话了就没必要再提了。

墨知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嗯”了一声：“没事，他们发现不了的。”

等到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回到教室，他们这个话题就此止住，没再聊下去。

——叮铃铃。

刚回教室就打了上课铃，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

老师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是一位女老师，很苗条，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手里拿着英语书：“高中的课程很紧，时间开飞机的过，我们就不多浪费时间了，直接上课。”

墨知锦凑过来对程以安说：“你军训没来可能不知道，她是我们班班主任童岚，就目前来看不是很凶，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可以叫童姐。”

程以安知道，他在来之前听程乐说过了，他对班主任叫什么不感兴趣，但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墨知锦第一眼看到程以安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好看，比起其他男生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相处下来也特别舒服，安静又有礼貌。

现在墨知锦对大多数老师描述的“乖学生”才总算是有了实感。

人对好看的事物包容性总是更高一些，因为这个，墨知锦不太理解今天起哄的那些人，虽然他们说的可能是事实，但他觉得无伤大雅。看着这样一个人心情都容易变好。

墨知锦听得有点无聊，刚上半节课就开始走神，转头看向程以安。

程以安左手压着书，同时也压着下面不同学科的练习册，右手就拿着笔一直在写，看厚度比老师上课的速度不只快一点。

还没学就直接写题吗？

墨知锦先是看程以安写题，然后注意力逐渐跑偏，他看着程以安白皙的手腕和。

或许是不热，程以安没有像大多数同学一样脱下外套。

似乎是感觉到了墨知锦在看他，他不自在的顿了顿，撑着写了几个字，发现写不进去还是放弃了，左手握了握拳才鼓起勇气小声说道：“你可以不要看我吗？”

墨知锦没听清：“什么？”

这真不怪墨知锦，童岚带着扩音器在讲台上讲课，程以安说话又真的特别小声，要不是程以安的视线看过来，墨知锦可能都意识不到他在说话。

“你可以……”程以安把声音提起来了一点，到后面又小了下去，“不要再看我了吗？”

墨知锦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点点头轻轻笑了一下：“好。”

程以安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让墨知锦觉得好像他说不行程以安也不会说什么。

嗯……下次试试。

想到这，他听话的真就没再看程以安。

下课后，程以安前面那个女生转过头和程以安说话。

“刚刚都没时间和你打招呼。”女生有点微胖，短发齐肩，笑起来甜甜的，“我叫孟维京，维护京北的维京，你呢？”

意识到她在和自己说话，程以安微微抬眼，也跟着介绍自己：“我叫程以安，程是前程的程，以是以后的以，安是平安的安。”

说完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前程似锦，以后平安。

墨知锦挑了挑眉。

还挺有缘。

虽然他父母最开始给他起名字并不是因为这个。

知锦，知晓锦绣繁华，俯瞰世俗沉沦。

和其他人不同，他不需要前程似锦，他只需要清明在躬。

“你这个名字够爱国。”许写绎靠在椅背上冲孟维京比了个赞。

孟维京没理他，继续和程以安说话：“你的名字寓意也挺好的啊！”

“或许吧，我乱说的。”

程以安和别人对话的时候再忙都会停下来看一眼对方，但又不会一直盯着给人一种冒犯的感觉，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真诚。

他天生眼尾下垂，生得一副纯情无辜小白兔的样子，这种长相会用的话随便哭哭就可以颠倒黑白，所以有的人就是不喜欢，看着就很会装。

但此时墨知锦心里想的是：如果逃课带程以安出去，是不是说出去学习了也有老师信。

开文快乐，不求火，只求尽力。

安安小墨好一辈子！！

我觉得我简介说的够清楚了，拆逆死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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