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哈雷送外卖 第34章 第 34 章

刘嘉醒来时，休息室的门虚掩着，他起床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隙，从里向外看，谢顾儒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他这才胆子大了些，推开门走了出去，谢顾儒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改变，和刘嘉第一次来时几乎一模一样。

桌上乱七八糟堆放着些文件，角落一个相框被扣放着，刘嘉愣了一下，脑袋不清醒地将其翻了过来。

照片里赫然是刘嘉，估计是偷拍，周围的景物大过了刘嘉在照片中所占的面积。

刘嘉瞬间觉得照片烫手，他慌乱后退几步，把照片放回了原处，转身时撞上椅子把手，他倒吸几口凉气，疼得满头大汗。

刘嘉捂住胯骨，摸索着坐回椅子上，他缓过劲，视线又落在那个相框上。

谢顾儒做得永远比说得多，他的爱好像更多体现在了行动上。

无意一瞥，刘嘉又注意到桌上有几张白纸，他有心帮谢顾儒收拾一下，可拿起那些纸才发现纸是被倒扣着的，正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东西。

也不是刘嘉想看，可文字中重复出现的“墓志铭”三个字太过显眼，他难免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不知道是会议内容实在无聊，还是刘嘉在办公室的原因，谢顾儒坐在会议室第一次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从头到尾都蹙着眉，惹得上去汇报的员工胆战心惊，以为是自己的汇报内容有问题。

会议结束，谢顾儒回到办公室，看见刘嘉已经从休息室出来，坐在沙发一拐角发呆，他走近：“睡好了？”

刘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抬头看谢顾儒，说：“好了。”

刘嘉这幅模样实在可爱，谢顾儒不禁弯了下嘴角，坐在他对面，“怎么感觉还没醒，要不要去洗把脸？”

刘嘉这次反应很快，摇头说不用，看着谢顾儒几次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谢顾儒主动问道，“看你那么为难的样子。”

刘嘉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不小心看见你桌上的东西了。”

“嗯，”谢顾儒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是不确定是照片还是他从书房拿来想要销毁的墓志铭，问刘嘉：“怎么了？”

“我的照片，”刘嘉顿了一下，又说：“你想把墓葬在我旁边，墓碑上……”

谢顾儒没说话，看刘嘉一眼，那眼神欲言又止，饱含复杂情绪。

刘嘉说出了后面的话：“刻有关于我的内容。”他换了说法，不想将那些话直白说出口。

谢顾儒没有否认，点了下头，但刘嘉反应很大，“你怎么能那样想呢！！”

谢顾儒一时有些不太明白刘嘉的意思，“什么？”

“你明明这么年轻，你怎么可以随便死掉呢。”刘嘉眼底带了些难过，“为了我也不行啊，更何况我没有真的死。”他越说越小声，悄悄掀起眼皮看谢顾儒。

谢顾儒甚至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他重复完一遍才逐字理解了刘嘉那句话背后的含意，刘嘉不想他死，刘嘉在关心他。

“刘嘉。”谢顾儒低低笑了声，他穿着很正式的西装，打着领带，发型也一丝不苟，他这个模样叫刘嘉时有一种莫名的压迫。

刘嘉顺着他的声音抬眼看他，谢顾儒却再没说话。

两个人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是谢顾儒先开口，问刘嘉：“这次回来还走吗？”

“要走的。”刘嘉说完有些心虚，目光略过谢顾儒的眉眼，掩饰性地低下头，小声说：“买了今晚的票。”

谢顾儒点点头，这时才问了两个人见第一面时该问的问题：“那怎么突然来了？”

“来看你。”刘嘉一气呵成，生怕自己不立马说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谢顾儒盯着他的眼睛，眼里有片刻动容，又问：“为什么突然想来看我呢？”他似乎也在期待刘嘉说些想你一类的话。

“因为我在想我可不可以追你。”刘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脸上忐忑之意很浓。

“什么？”谢顾儒这次是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眼里从期待变成了诧异，像是高中时代裸考过后发现自己那门功课得了第一，想让他不断求证成绩的真假，现在亦如此，想要求证刚才刘嘉嘴里说出口的话是否和自己听到的相一致。

刘嘉的脸颊微微发烫，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说……我想追你。”

谢顾儒的呼吸明显一滞，眸色骤然深沉。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刘嘉面前蹲下，与他平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刘嘉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我想了很久。”

谢顾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哑：“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刘嘉咬了咬下唇，语气有些畏缩，“因为我抽到了爱情签。”

“什么爱情签？”谢顾儒的神情意料之外的平淡，只有咬字的重音透露着他的疑惑，“那是什么？”

“大师给的签，”刘嘉眼睫低垂，微微扑闪几下，“说让我珍惜眼前人。”

迟钝的沉默后，谢顾儒轻轻叹气，“所以你因为这个来找我？”

刘嘉不解谢顾儒的语气为什么又突然变失落，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他能清晰感受到来自谢顾儒身上的温暖，“嗯。”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谢顾儒突然伸手，轻轻抚上刘嘉的脸颊，指尖微凉：“说爱我很难吗？”

刘嘉的眼眶有些发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谢顾儒的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眼角，声音低沉，耐着性子对刘嘉说：“嘉嘉，你知道我想听见什么。”

“哪怕是因为你想我，你想和我在一起也可以，但唯独不可以是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要因为别人这样讲，你就想突然追求我。”谢顾儒认真地望着刘嘉的眼睛，“我可以等，等你真的爱我，好吗？”

刘嘉心底膨胀的酸涩顷刻间爆破，他毫无征兆地红了眼，又迅速用手掌盖住眼睛，不让矫情的眼泪掉下来。

“我不知道，”刘嘉小声说，声音断断续续，“我很想你，可我不能……”

谢顾儒知道刘嘉的难言之隐，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刘嘉的脸，“我知道，所以不用现在强迫自己，一切按你的意思来就好了。”

谢顾儒再次承诺，“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用担心。”

晚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刘嘉在等候区安静地站着。

谢顾儒公司有事，中午两个人吃过午饭就分开了，但谢顾儒替刘嘉换了飞机票，并答应他会来送他。

眼看要到时间，刘嘉环顾机场人流，等到最后十几分钟，转身时余光瞥见一个匆忙的身影。

谢顾儒姗姗来迟，脚步匆匆走到刘嘉面前，嘴角漾着笑意，“公司的事儿耽搁了一下时间。”

鼻端充斥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这股味道刘嘉太熟悉了，他愣神，只点点头，没敢抬眼和谢顾儒对视。

谢顾儒知道他快要到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刘嘉，“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我没有别的可以给你，里面钱不多，但至少让你以后回来不用再去挤火车。”

谢顾儒没有立即收回手，两个人手心隔着一张卡相贴，指尖触及的那一瞬，刘嘉条件反射地缩回。

“快去吧。”谢顾儒收回手，声音有些发紧，他垂下眼眸，笑着说：“嘉嘉，永远都不要着急。”

走进登机口时，刘嘉忐忑转身，和谢顾儒目光意外交汇，谢顾儒牵了下唇角，抬了抬手示意。

细密的痛感划过刘嘉心底，他突然意识到，他心门紧闭，而谢顾儒一直在徘徊。

谢顾儒在门外，等待刘嘉开门的那一瞬。

……

“我父母的死与他的公司有关……”

工作日，寺庙里并没有什么游客，刘嘉和那个大师打扮的人面对面坐在树下，蝉鸣躁动，正是炎热的时候。

大师微胖的脸庞呈着温和的笑意，最后抬起头打断刘嘉，“所以你将这件事归结到了他身上。”

“我没有……”刘嘉出声反驳，但显然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潜意识的行为让他一直都在这样想，不可能在一瞬间根除或者想通。

刘嘉看起来很焦虑，他甚至没办法端坐，站起来在树下来回踱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没有。

“好，坐下吧。”大师笑了笑，“坐下我告诉你该怎么办。”

刘嘉停了下来，坐在大师对面。

“记得吗，我让你珍惜眼前人。”大师说。

刘嘉点点头。

大师便又说：“逝去不可追，你父母的死是很可惜很意外，可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苦难，苦难也只能是这个人承受。”他笑着看刘嘉，“你父母的苦难不是你的苦难，也不是他的苦难，你不能因为此而折磨你们彼此。”

“我知道，”刘嘉痛苦地仰头，用手搓了搓脸，“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我可以头脑发热去做些蠢事，但事后我又会觉自己过分，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他。”

“那么这就是你的苦难，”大师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那张卡上，“你可以再也不回去，也可以现在就回去。”

“承认爱他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父母都希望孩子幸福，你父母亦是如此。”大师说，“你不能再拿你父母的事情来当做你逃避感情的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