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颜惊月不明所以,手僵在了半空中。
又听时景继续说道:“这个包裹,是你在昏迷前给我的。”
什么?
这包裹竟然是“我”的?
颜惊月内心震惊不已。她在看到包裹的第一眼,就静静放在他的脚下,是以理所应当地认为这包裹就是他的,而且在打开包裹时,见到里面有那么多钱财,他才会无动于衷,一脸平静……
见时景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颜惊月大脑快速飞转,赶紧打了个哈哈,说道:“既然是我在昏迷前给你的,那这包裹就是你的了。”
时景闻言,眼中的疑惑这才消了下去。
颜惊月长呼了一口气,好险,差点露馅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原主的东西,她又为何要在瓶身上刻着自己夫郎的名字?
而且上面的字刻得那么小,那么认真,又那么不显眼,给人一种小心翼翼,像是想让对方知道,又不想让对方知道的感觉,两者很是矛盾。但仔细想想,时景是原主的夫郎,妻主在瓶子上刻上自己夫郎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被这一惊一吓的,颜惊月头脑总算是渐渐清明起来,暗暗梳理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原主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是何人刺杀的她?
又为何要刺杀她?
……
一长串未知的谜题在颜惊月脑海中一一闪过,思绪翻滚,化作三千烦恼丝萦绕在心间,剪不断,理还乱,无从下手。
忽地,余光一瞥中,一道寒光闪过,有些刺目。正是方才拔出后,丢在地上的匕首。
颜惊月捡起匕首,拿在手中,掂了掂,只见刀身轻薄,二寸大小,刀锋上还沾着些许的血迹,红白交错,泛着冷光。刀柄之上,还用金丝镂出几条暗纹花形,华美精致。
那么问题来了,这匕首是谁的?
只要知道这一点,刺杀她之人自然也就浮出水面。
毋庸置疑的一点,现下只有她和时景两个人。
原主非富即贵,不可能自己捅自己一刀,颜惊月又看了看时景,回想起方才她在昏迷中急切的叫喊,见她幽幽转醒后欢喜的神色,还帮她拔刀止血,包扎伤口,他的关切之心,溢于言表,不似作假。种种迹象表明,他都不像是捅了原主一刀的人。
排除掉这两种可能性,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也就是说,在原主昏迷过去前,这里一定至少出现过第三个人以上,对方在捅了原主一刀后,可能害怕被人发现,或者是其他原因,就离开了。
想通这一点,颜惊月心中有了一个底。
颜惊月环视一圈,见松林郁郁葱葱,山野寂寂,景色宜人,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她本也只是随口问问,找个话题聊聊,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此话一出,颜惊月切实地感受到,时景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时景缓缓转过身来,侧对着颜惊月,微微低着头,扯了扯身前的一株小草,摘下一片嫩叶,手上一边胡乱地撕扯一通,一边说道:“你说今天要带我来狩猎,我便想着出来走走,熟悉地形,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狩猎,难怪会来这人迹罕至的山林里。颜惊月之前还在猜想,原主是不是被人追杀才逃到这里的,没想到是来这里后,才被人刺杀的。
只是让她比较困惑的一点,出来打个猎,随随便便就携带了几千两银子,这难免有些反常了。要知道,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普普通通的一家人,一年也不过三四十两的收入,三千多两,都够一个普通家庭一辈子的开销,衣食无忧了。
再者,说是打猎,颜惊月左瞧瞧,右看看,除了地下的包裹,身上连一件像样的弓箭都没有,又如何打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袭淡黄色衣衫,质地极好,还绣着一层淡而雅致的图纹,低调而不华丽。比之时景,只好不差。
二人与其说是出来打猎,不如说是来游山玩水的。
颜惊月出神了一下,又听时景继续讲述起了方才的情形:“我来到这里后,见周围没什么猎物,正打算离开,身后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转身一看,就看见你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一手捂着胸口,手上满是血迹,踉踉跄跄地朝我这边跑了过来。我吓得赶紧跑过去,正想询问你发生了何事,你一下子就倒在我面前了。”
难怪时景并未对她的话起疑。想来那时原主胸口中刀,身受重伤,走了那么远的路,流了那么多的血,一见到时景,心就松懈了下来,便晕了过去。
颜惊月瞬间精神一抖,心知接下来的话才是重中之重,忙道:“那后来呢?”
时景继续说道:“后来,我刚想扶你离开,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追了上来。”
颜惊月愕然道:“就是那个刺杀我的人?”
时景点头道:“应该是。”
颜惊月急道:“那你可有看清他的样貌?”
时景摇头道:“没有,他一身黑衣,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颜惊月听后,也没太惊讶。
她原本也只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时景会看到那黑衣人的模样,知道是谁伤了她,日后也好小心行事,没想到对方如此谨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脸都不露,还真是黑衣人刺杀的标配。
颜惊月继续问道:“那黑衣人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时景道:“走了。”
颜惊月奇道:“他被你打跑了?”
但她四下一扫,只见周围的花草树木,生机盎然,一点都不像是有打斗过的痕迹。
果然,只见时景摇头道:“没有,他追上来后,一看见我,突然就停了下来,远远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我一会。之后,他便转身就走了。”
颜惊月心中大奇,惊呼出声:“走了?他为何一看到你就走了?”
不怪颜惊月如此惊讶。黑衣人都能对原身痛下杀手,而时景只是作为原身的夫郎,论身份地位,应当远远不及原主,为何一看见他就走了?单单对他手下留情?
毕竟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为防止事情败露,杀人灭口,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这才符合常理。但为何会在看到时景后就离开了?就好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一样。
难道,时景的身份不简单?
又或者,其中有什么隐情?
时景眉头紧锁,明显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明白。”
颜惊月猜测道:“有没有可能你认识对方,或者对方认识你?”
这次,时景没那么快回答了,一脸深思的样子,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说道:“也有可能。不过,我认识的人,和认识我的人都甚少。”
颜惊月一听,讶然了。
一般来讲,人们只会说自己的朋友少,知己少,但却很少有人会说自己“认识”的人少的,家族成员,街坊邻居,学堂同伴,哪怕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认识的人下人都不少了吧。更何况,他还用了“甚少”这个词。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比较特殊,也有例外。比如像颜惊月这种莫名其妙就穿越过来,又没有原主记忆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还真的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时景察觉到了颜惊月探究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颜惊月摇头道:“没什么,那之后呢?”
时景接着说道:“黑衣人走后,我便扶着你来到这里坐下,我一直叫你,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
他说的,便是颜惊月刚魂穿过来,开头的那一幕了。
这一番话,不知为何,从方才起,颜惊月便感觉时景的话中,隐隐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况且她刚穿过来,又没有原主的记忆,可以说得上是对原主一无所知,不知其中缘由,也不好轻易细究下来,只得按耐内心的好奇。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慢慢来了。
她正沉浸在思绪当中,又听到时景继续说道:“在晕过去之前,你还叫我快点离开。”
离开?
不好!
自穿越过来,颜惊月在发现自己胸口中刀后,一心只想着如何保住这条小命,浑然忘记了,真正的危险并未解除,对方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
颜惊月忙站起身,说道:“我们快离开这里。”
可她还没走两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颜惊月一下子慌了神,伸出手,在空中一顿乱摸乱抓,片刻后,触手之处,只觉硬邦邦的,惊慌之下,也来不及细想,以为是摸到了身后的树干,就像是抓住水中浮木一般,紧紧抱住不放。
原来,是她方才失血过多,坐得久了,又猛地站起身来,大脑供血不足,一下子就晕了。
就这么静静地待了一会,总算是没那么晕了,稍微缓过了神。
可很快,她蓦地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气息不对。
方才她坐靠在松树干上时,闻到的是一股松树上独特的木质松脂香,很好辨认。可这时,她闻到的却像是泠泠之水,多了几分清冷和清爽之感,犹如置身在一片甘泉之中,风和水的气息同时扑面而来,沁人心脾。颜惊月登时精神一爽,不由得多吸了几下。
片刻后,晕眩感散去,颜惊月睁开了眼。
入目之处,皆是一大片的水蓝色,恍若身处在水面之上。蓦地,她这才发觉哪不对劲了,猛地抬起头。与此同时,时景也刚好低下头,四目相对。
颜惊月怔住了,第一个想法便是:好高!
方才时景不是蹲着,就是坐着,并未站起来过,不知他身形如何,现下他一站起,两人一对比,颜惊月心中默默量了一下,才到他下巴处,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两人此时相距不过一寸,颜惊月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脸上,耳垂上,一片炽热。不过她也无比庆幸看不到自己的脸,否则,那肯定是五颜六色的。
时景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犹豫片刻,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颜惊月埋着头,闷声道:“还好!”
时景“哦”了一声,静待片刻,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并无放手之意,轻咳一声,缓缓说道:“那你,你可不可以……”
颜惊月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茫然问道:“可以什么?”
时景看着颜惊月,脸上一红,微微侧目,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姿势,似是有些不妥,又有些为难,说道:“可以不可以,先放开我?”
颜惊月“啊”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惊奇。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她整个人几乎都扒在了时景身上,身子靠在他怀里,双手抱在他腰上,就像是一只树袋熊抱树一样,抱着他不放。两人紧紧相贴,又像两条藤蔓般,相互缠绕。
这一下,她彻底惊醒了。
颜惊月羞臊不已,只觉再也没脸见人了,低着头,看着时景胸前的衣服,恨不得把头埋进去,再也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