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婚姻 第15章 靠近

在ICU外煎熬地守候了十几个小时后，母亲的病情终于在及时有效的抢救和江辰争取来的顶尖医疗资源介入下，出现了转机，各项生命体征逐渐趋于稳定，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被转回了条件好很多的单人普通病房。

当听到王医生说出“暂时脱离危险”这几个字时，林若薇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巨大的疲惫和虚脱感袭来，她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被身旁的江辰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没事了，暂时没事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

林若薇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贪婪地呼吸着，仿佛要将之前压抑在胸腔里的所有恐惧和担忧都置换出去。她抬头看向江辰，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有着让她安心的力量。

“谢谢……”她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这两个苍白却无比真诚的字。

江辰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脆弱的神情，目光柔和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江辰几乎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公务和社交活动，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医院。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持距离的“契约伙伴”，而是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细致周到的支撑。

他会准时带来符合她口味的、清淡却营养的餐食，盯着她吃完；会在她固执地想要彻夜守护母亲时，用近乎强硬的语气要求她去隔壁休息室睡一会儿，自己则代替她守在病房外；他会笨拙却异常耐心地安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林母，用简单的话语告诉她“若薇没事，公司也好，您安心养病”，甚至会学着护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水湿润母亲干燥的嘴唇。

林若薇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这个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动作生疏却认真地削着苹果；看着他因为连续熬夜，在等待母亲检查结果时，靠在椅子上不自觉睡着后微蹙的眉头；看着他与医生沟通时，那专注而沉稳的侧脸……

她心中那片因漫长冷战和猜疑而冰封的角落，正在被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暖细节，持续地、不可逆转地融化。坚固的壁垒上，裂痕不断扩大，最终轰然倒塌，露出了里面柔软而真实的内里。

她开始清晰地意识到，江辰对她而言，早已不再是最初那个单纯的“交易对象”或“麻烦下属”。他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她的生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以一种强势而可靠的姿态，成为了她可以依赖的支柱。

一天傍晚，母亲在药物作用下安稳地睡着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病房的窗户，洒下一片温暖而宁静的金色。

江辰轻轻带上病房的门，对守在门外的林若薇示意了一下。两人默契地走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在一张被藤蔓缠绕的长椅上并肩坐下。

初夏的傍晚，微风拂面，带着青草和淡淡的花香，驱散了医院里那股令人压抑的消毒水味道。夕阳将天际渲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色，云层被镶上了金边，景色美得令人心醉。

连续几日的奔波和担忧，在此刻这片静谧的黄昏中，似乎都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谢谢你。”林若薇再次轻声开口，这一次，她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却蕴含着更加深沉的情感。这是她卸下心防后，第一次如此真诚、如此心无芥蒂地对他表达感谢。

江辰侧过头看她。夕阳的金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让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看起来格外温柔，连眼底那抹疲惫也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色。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不再有往日的玩世不恭或刻意营造的疏离。

“不用谢。”他的声音在傍晚的风中显得格外低沉悦耳，“我说过，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伙伴遇到难关，自然要倾力相助，不是吗？”他用了他们之间最初定位的那个词，但语气却截然不同。

林若薇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眼中那片被夕阳映照得格外清晰的、温和而深邃的海洋，心中一动，一个问题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只是……合作伙伴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脸颊迅速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住了衣角。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这简直像是在……索要一个更明确的答案。

江辰也明显怔住了。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那带着些许羞窘与期待的侧脸，心中那棵早已悄然生根发芽的幼苗，仿佛瞬间汲取了足够的养分，开始疯狂地生长蔓延。某种期待已久的、炽热的情感，在他胸腔里剧烈地鼓动着。

他没有立刻用言语回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林若薇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江辰缓缓地伸出手，动作带着一丝试探性的迟疑，却又无比坚定。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常年握笔或方向盘留下的薄茧，轻轻地、却不容拒绝地，覆盖住了她放在膝盖上、微微蜷缩的手。

他的指尖先是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然后慢慢收拢，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他宽厚温暖的掌心里。

这一次，林若薇没有躲开，没有挣脱。

她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心、悸动和一丝甜蜜的暖流，通过两人紧密相握的手，汹涌地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心脏，引起一阵阵急促而有力的跳动。

他的手心像是一个小小的暖炉，不仅驱散了她指尖的凉意，似乎也熨帖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和彷徨。

江辰感受到她手的柔软和那份默许的回应，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他稍稍收紧了手指，与她十指轻轻交握，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踏实感充盈着他的内心。

夕阳缓缓沉入远方的建筑群背后，天际的橘红逐渐被深邃的靛蓝所取代，第一颗星星在渐浓的暮色中悄然闪现。花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在他们周围投下温暖而朦胧的光晕。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语言在这一刻显得多余。所有的试探、猜疑、冷战、挣扎，仿佛都被这黄昏的微风轻轻带走。只剩下掌心传递的温度，和彼此心中那不言而喻的、悄然滋长的情愫，在宁静的夜色中静静流淌，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关系的彻底转变。

他们依然并肩坐在长椅上，手牵着手，像一对最寻常不过的、历经风雨后彼此依靠的恋人，共同迎接着夜幕的降临，也迎接着他们之间，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