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栖隐寺 > 第5章 许安寺

栖隐寺 第5章 许安寺

作者:江唤州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16 05:26:50 来源:文学城

两人并肩踏出青黑斑驳的城门,门楣上“永宁门”三个字在暮风中积着薄尘,簌簌落了几点在肩头。苏野辞脚步轻快,率先迈下青石板台阶,被素色发带松松束着的墨发随步履晃荡,尾端几缕碎发像是活物般,一甩一甩扫过他挺直的脊背,又在转身时掠过高挺的下颌线。

沈知寒落在身后半步,目光却全然没落在前路的暮色里——那撮总不安分的碎发像根极轻的针,次次晃过眼前,时而擦过苏野辞耳尖的红痣,时而被风掀起,露出他后颈一小片瓷白的肌肤。明明风是凉的,沈知寒却觉得那晃荡的发梢带着点烫,一下下“刺”在眼底,连带着呼吸都慢了半拍,连城门洞外渐起的犬吠声都听不真切了。

沈知寒揉了揉眉心,额角青筋几不可察地跳了跳,语气里裹着点无奈的头疼:“别晃了,你头发刺到我了。”

“活该!”苏野辞脚步顿住,转头时束发的带子都晃出个弧度,尾音扬得老高,带着点得理不饶人的雀跃,“谁叫你不肯给我道歉!”话落还特意往他这边偏了偏头,墨发随着动作又甩了下,眼尾挑着点促狭的笑,颇有些“我就是故意的”的

沈知寒停下脚步,抬眸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人——发梢还沾着片细碎的草屑,耳尖红痣被晃悠的碎发遮了又露,明明是副剑眉星目的模样,此刻却像只讨不到糖就撒泼的小兽。他沉默片刻,声音极为冷淡:“苏野辞,你真幼稚。”

“切。”苏野辞轻嗤一声,转身踩着青石板跨下台阶,脚步没停,径直走向城根那棵老杨树——树影里拴着棕色骏马,鬃毛被风拂得顺滑,见人来,立马抬了抬前蹄,喷了个响鼻。

他解下马绳时动作轻缓,指尖还揉了揉马耳,语气软得跟方才的气鼓鼓截然不同:“小优,想我没有?”说着拍了拍马颈,又笑着打趣,“没想到这永宁门的守军还挺贴心,城门外竟配了简易马厩,你倒好,跟着他们过得比我在城里还舒坦。”

小优像是听懂了,脑袋往他掌心拱了拱,温热的鼻息扫过他手腕。苏野辞被它蹭得眉梢都软了,低头摸了摸马额间的白毛,眼底的促狭笑意化成了细碎的温柔,连束发的碎发晃荡着

*

苏野辞翻身上马时动作轻快,足尖一踮便落进鞍鞯,束发的素带被晨风掀得飘了飘,转头时语气里带着点晨起的清亮:“走了,再慢太阳都要爬高了。”

沈知寒默不作声抬腿上马,动作稳得没带起半分动静,刚坐稳,苏野辞便轻轻夹了夹马腹,马儿打了个响鼻,四蹄轻快地往前踏去;他□□的马紧随其后,两道马蹄声清脆,正朝着前方爬得渐高的太阳去——那轮日头刚褪了晨时的淡金,染上点暖融融的亮,把两人一马的影子拉得纤长,随蹄声晃晃悠悠,浸在满目的晨光里

两骑正循着日光往前,忽然有灰影从斜上方掠来——是只衔着信管的飞鸽,盘旋两圈,精准落在苏野辞伸出的小臂上。他腾出一只手解下信管,指尖碰着鸽羽上的晨露,低头展开纸条时,日光恰好落在纸面,映得他眉梢微挑

纸上字迹清隽,是苏穆惯有的笔锋:“大姐,听闻你这次要外出接客,返程路上对人好些。我已从亦城动身返程,盼能与你在路上相见。”苏野辞捏着纸条笑了笑,指尖揉了揉飞鸽的顶羽,抬眼冲身后的沈知寒扬了扬信纸:“红人啊,我姐都认识你啊。”

沈知寒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这个调侃

苏野辞将纸条叠好塞进怀中,指尖轻拢着飞鸽羽翅,屈指在它脚环上碰了碰。那鸽儿似通人意,振翅时抖落翅尖晨露,“扑棱”一声从他掌心跃起,盘旋两圈便朝着来路飞去,灰影渐小,很快融进了天际的晨光里

沈知寒抬指悬在半空,食指轻轻在苏野辞腰上点了点

“你大姐现在?”沈知寒抬眸询问,清冷的眸子里印出苏野辞的身影,语气淡得没什么波澜,却藏着几分留意。

苏野辞指尖还沾着鸽羽的轻绒,闻言漫不经心地往马腹上搭了搭缰绳,唇角弯了弯:“我姐啊?如今是镇守亦城的女将军,手里握着千把骑兵呢。”

风骨卓然的女将军,如果把沈知寒让他当将军,不做塑料这个阵营不过三天就可以,全线崩颓

沈知寒十分敬佩苏将军

两骑循着晨光往前,蹄声踏过沾着露气的官道,行至一处岔路口时,忽闻林深处传来细碎的铜铃声——顺着声响望去,青黛山坳间藏着方小小的庙宇,青灰瓦顶覆着层薄霜,檐角铜铃被风拂得轻响,清越调子漫过树梢,驱散了几分晨寒。

苏野辞先勒住缰绳,小优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轻轻刨着草屑。他抬眼望庙门匾额,“清宁庙”三个字漆皮斑驳,却透着股素净禅意,忍不住笑:“倒巧,正好歇脚,让小优啃两口嫩草,咱们喝碗热茶。”说着翻身下马,束发素带晃了晃,牵马绳往庙前老槐树下绕——树干粗得两人合抱,枝桠斜探过院墙,投下的阴影正好遮住晨光。

沈知寒紧随其后落地,动作稳得没带起半分扬尘。他目光扫过庙前石狮子,小巧的石兽沾着霜花,眉眼憨态可掬;又看向阶前扫地的小沙弥,七八岁的年纪,灰布僧衣裹着瘦小身子,冻红的手攥着扫帚,见他们来,睁圆眼睛怯生生地望,像只受惊的小雀。

“小师父,叨扰了,讨碗热水。”苏野辞拾级而上,石阶霜气沾湿鞋底,他屈指轻叩虚掩的木门,语气随和得没了方才拌嘴的促狭,倒添了几分软意。小沙弥放下扫帚,迈着小碎步往里引:“师父说晨起可待客,施主请。”

沈知寒跟在后面,脚步轻缓。院里青石板铺得齐整,角落几盆兰草修剪得利落,叶片露珠晶莹;大殿门帘半垂,香烟混着晨雾飘出,莫名让人心里一静。他没看佛像,反倒留意起廊下挂着的晒干的野菊,黄灿灿一串,风一吹晃悠悠的。

“这庙看着有些年头了,”苏野辞凑到廊下,指尖碰了碰野菊花瓣,转头冲沈知寒笑,“上次来永宁门,听守城老卒说,山后头的野菊泡茶最解乏,等会儿讨两朵带走?”

沈知寒抬眸,目光落在他沾着草屑的发梢——方才牵马时蹭的,还没拍掉。他没说话,只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片草屑,动作轻得像怕惊飞什么。苏野辞愣了下,耳尖莫名发烫,咳了声转头跟小沙弥搭话:“小师父,这野菊是庙里采的?”

“是师父上山摘的,”小沙弥脆生生应,“泡着喝甜甜的,施主若喜欢,等会儿让师父给你们装两包。”

两人跟着往里走,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光斑。偏殿里摆着两张旧木桌,小沙弥端来热茶,瓷碗冒着白气,茶香混着淡淡的菊香飘开。苏野辞捧起碗暖手,看着院外晃动的槐树叶,忽然笑:“记得小时候跟人打赌,爬这庙后的老柿树,结果枝桠断了,摔得屁股开花,还是庙师父给涂的药膏。”

沈知寒握着茶碗的手顿了顿,清冷的眸子里添了点浅淡的笑意——他没见过这样的苏野辞,没了针锋相对的幼稚,也没了聊起信笺时的跳脱,只像在说件寻常旧事,语气里裹着晨光的软。他低头吹了吹茶沫,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铜铃声里:“摔疼了?”

“疼啊,”苏野辞啧了声,却笑得眉眼弯弯,“但师父给的糖糕甜,抵消了。”

苏野辞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小沙弥手里磨得发亮的扫帚柄,目光飘向庙后隐在绿荫里的石阶,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确认:“小师父,这山往上,是不是藏着座许安寺?”

小沙弥握着扫帚的手顿了顿,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认真点头:“嗯。”

“我就说没记错,”苏野辞直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草屑,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沈知寒,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件寻常事:“午后反正顺路,上去瞧瞧那寺的模样。”

沈知寒眉梢微压,目光扫过石阶上覆着的薄苔——蜿蜒向上的路隐在林木间,看着就陡得费脚。他清冷的声线没半点起伏:“不必。祈愿之事本就虚浮,山路又陡,纯粹耗时。”话落便侧身要往拴马的老槐树走,拒绝得干脆利落,没留半分余地。

苏野辞步子一跨,精准拦在他身前,束发的素带被风掀得晃了晃,眼底没了对小沙弥的温和,反倒添了点熟稔的痞气。他抬手,屈指在沈知寒小臂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语气带笑却藏着点缠劲:“沈知寒,别这么油盐不进啊。”

见沈知寒皱眉要避开,他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撩拨:“再说了,你陪我上去,回头到温城,我带你去吃西街的酱肘子——那老板炖得软烂脱骨,配着温酒,比你一路闷头骑马有意思多了。”

他说着,还故意挑了挑眉,耳尖的红痣在日光下晃得扎眼,那模样哪里是求着人,倒像是吃定了沈知寒不会真跟他僵着。

沈知寒盯着他这副无赖架势,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丝明显的无奈,唇线抿得更紧。他素来懒得跟人纠缠,可苏野辞这副“你不答应我就耗到底”的模样,偏生让他没了辙。沉默片刻,终是冷着脸移开目光,吐出两个字:“……快点。”

苏野辞瞬间笑开,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转身就往石阶走,脚步轻快得很:“早这样不就完了!磨磨唧唧的,比守城的老卒还刻板!”

沈知寒望着他晃荡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下小臂——方才被敲的地方,竟莫名有点发烫。他轻嗤一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语气依旧冷硬:“走慢些,踩滑摔了,我可不会扶你。”

“哎呀,你会不会说点好听的!”苏野辞踩着石阶往上挪,鞋底蹭得阶面青苔簌簌往下掉,碎渣顺着石阶缝滚下去,惊得下方草叶轻晃。他回头冲沈知寒撇撇嘴,眉梢挑得老高,语气里满是不服气——明明是沈知寒自己松了口陪他来,结果一路没句顺耳的,嘴硬得跟山上的石头似的,不过山上的石头没这么硬

“不会。”沈知寒跟在后面,目光像钉在他几乎要打滑的脚后跟,清冷冷的声线没半分起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补了句,“踩稳,摔了没人拉你。”话里带刺,脚步却悄悄往前挪了半步,离苏野辞近了些

“喊什么喊,我没……”苏野辞刚要逞强说“我没那么笨”,脚下猛地一滑,鞋底在青苔上蹭出“吱呀”一声,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栽,手忙脚乱地想抓点什么,却只抓了空。身后突然传来小沙弥气喘吁吁的声音:“施主!等等——!”

两人同时回头,就见小沙弥怀里抱着个靛蓝布包,小短腿在石阶上磕磕绊绊地跑,灰布僧衣的下摆被风吹得掀起来,裤脚还沾了些草屑和泥点。他跑到近前,弯着腰撑着膝盖喘气,把布包往苏野辞手里塞:“师、师父上山前特意叮嘱我,说这石阶青苔滑,让我等你们走了,赶紧把草绳送来!”布包沉甸甸的,里面两截草绳编得厚实,还带着点晒干的草木香。

苏野辞捏着草绳蹲下身,手指笨手笨脚地往鞋上绕,草绳软乎乎的,刚缠两圈就松松垮垮往下掉,指尖还蹭到了鞋边没扫干净的青苔,黏糊糊的不舒服。沈知寒在旁边看得眉梢微蹙,终是忍不住弯腰,没等苏野辞反应,直接伸手拎住他的脚踝,指尖捏住草绳一端,一绕一勒,动作干脆利落得没半点停顿。他侧脸对着苏野辞,下颌线绷得紧,冷得没半点情绪,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哎,你轻点……勒得脚腕疼!”苏野辞下意识挣了挣脚踝,却被沈知寒按得稳稳的,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这人下手没个准头,就不能慢些?

“乱动就滚下去。”沈知寒头都没抬,声线冷得像淬了冰,连眼神都没分给苏野辞半分。指尖却悄悄避开了苏野辞脚踝处泛红的印子——方才爬山时蹭到的,他早就看见了。草绳缠得紧实,却没勒出红痕,边缘还特意压在了鞋帮内侧,避开了皮肤,免得走路时蹭得疼。

小沙弥站在旁边,仰着小脸,晃了晃脑袋补充:“师父还说,许安寺亭子里的案上,给你们留了干净的香烛,不用特意找他,直接拿了用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谢啦小师父!”苏野辞挥挥手,催着小沙弥下山,生怕晚了耽误行程。等人蹦蹦跳跳跑远,他才抬起脚,踹了踹沈知寒的鞋跟,语气里带着点揶揄:“行啊沈知寒,没想到你手倒比嘴利索点,没白让你陪我来。”

沈知寒直起身,抬手拍了拍手上沾着的草屑,拍得仔细,连指缝里的碎渣都没放过。他看都没看苏野辞,只淡淡丢了句:“总比某些人,连根绳都系不明白,浪费时间。”话落转身就往山上走,脚步却刻意慢了些,比刚才苏野辞自己爬时还慢了半拍,走两步还不忘回头扫一眼,丢出一句:“跟上,别一会儿落太远,喊我也听不见。”

苏野辞啧了声,踩着缠得稳稳当当的草绳往上追,鞋底没再打滑,走得稳当多了。他冲沈知寒的背影喊:“谁要喊你!你走快了我还不等你呢!”嘴上硬气,脚步却紧紧跟着,没落下半分——毕竟这草绳系得是真稳,比他自己弄的强多了。

沈知寒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没接话,只率先往上走:“走了,别浪费人家师父的心意。”苏野辞笑着跟上,脚下踩着缠了草绳的鞋,果然稳当多了,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两人循着石阶往上,风里的香烛气息随脚步渐浓——混着山间松针的清冽与晚桂的淡香,丝丝缕缕缠上衣角,连呼吸都染了几分禅意。石阶旁的蕨类植物沾着暮色里的露,叶片上的水珠折射着残阳,像撒了一路碎星。待踏上最后一级石阶,许安寺的青瓦飞檐终于在暮色里舒展全貌:小小的庙宇依着山势卧在山巅,青瓦铺得齐整,檐角铜铃挂着细碎铜穗,风一吹便“叮铃”轻响,与山间归鸟的啁啾应和,像在低声诉说岁月悠长。门楣上“许安寺”三字漆皮斑驳,边角浸着风雨侵蚀的浅痕,却透着股安稳的力道,如同两人此刻并肩的身影,不必言说,便觉妥帖。寺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吱呀”一声,似在迎客,殿内的香火气混着暮色漫了满怀,案上并排放着两炷裹着朱红纸的新香,烛台里的残烛燃着豆大的火苗,明灭间将案上木纹拓得愈发清晰,连香灰都堆得齐整,像有人日日打理时,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苏野辞先走上前,指尖捏起一炷香,低头凑到烛火旁。他没像往常那样冒冒失失,反倒慢了些——火苗舔上香火时,他指尖轻转香杆,让火星顺着香身慢慢燃透,怕中途断了,误了心意。烟气袅袅绕上指尖,带着点微呛的草木香,呛得他鼻尖微痒,却硬生生憋住喷嚏,怕扰了寺里的静。捧着香走到佛前,他难得敛了平日的痞气,双肩微微绷紧,腰背不自觉挺直,闭眼时睫毛在眼下轻颤,连束发的素带都静了,没再晃荡。殿外的风穿过窗棂,拂动案上烛火,光影在他脸上晃,像在替他描摹心事。心里的愿早想了千百遍,此刻默念得格外认真,字句都浸在暮色里:“愿往后岁岁年年,都能同沈知寒踏遍山河——春到江南看桃花蘸水,夏去溪边听蝉鸣绕林,秋登寒山捡枫红满袖,冬归庭院赏雪落肩头。无灾无难,无病无扰,哪怕天天拌嘴,从晨吵到暮,也能吵到头发都白了,还能像现在这样,我走在前面喊他,他就跟在后面应。”念到最后,耳尖悄悄发烫,连殿外掠过的晚风都似懂了心意,轻轻掀起他的衣摆,像在替他藏住这份直白的温柔。末了,他恭恭敬敬将香插进香炉,动作轻得怕碰倒烛台,火星落在炉灰里,溅起几点细碎光点,转瞬即逝,却像把心愿种进了这方清净地。

沈知寒在旁看得清楚,也取了另一炷香,指尖捏着香尾,弯腰点烛。他动作比苏野辞更沉静,火苗刚要舔上香火,便刻意放轻手腕,指尖拢着香杆慢慢转,直到香火燃得稳妥,烟线笔直向上,才直起身。抬手拢了拢飘向眼睛的烟气,免得熏得眯眼,而后双手举香至额前,手肘绷得直,姿态端正。烛火在他眼底映出浅光,清冷的眸子里没了往日的疏离,只余几分专注,连眉梢都染了暮色的软——他的愿简单,却藏着没说出口的软意,随烟线飘向佛前:“愿苏野辞此生平安顺遂,所求皆能得偿,岁岁无忧,日日开怀。不用再藏着掖着,想笑就笑得张扬,想闹就闹得肆意,不用怕摔,不用怕输,身后有我。也愿我自己,能常伴他左右,护他安稳,陪他走过岁岁年年,看遍他说过的每一处风景。”默念完,又在心里补了句“哪怕他天天吵得我耳根不清净”,才恭恭敬敬将香插进香炉,稳稳立在苏野辞那炷旁,间距不过半寸,像两人此刻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见案上落了点香灰,还伸手用指尖轻轻拂去,指尖蹭过案面,带着木质的凉意,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心愿。

两炷香在炉里燃得安稳,烟线缠在一起,顺着殿门飘出去,缠上山间的晚风,往许愿树的方向去了。风掠过庭院里的老桂,落了几片花瓣在香案上,像替佛应了这份心意。苏野辞摸了摸怀里,掏出两枚巴掌大的木牌——是方才在清宁庙时,小沙弥塞给他的,红绸绳系得整整齐齐,木牌打磨得光滑,边缘圆润,还带着点晒干的草木香。他捏着自己那枚,凑到烛火旁,就着跳动的光,从怀里摸出块钝了的炭笔,低头写字。炭笔在木牌上划过,留下深浅不一的痕,他写得歪歪扭扭,笔画却用力,“愿与沈知寒,岁岁常伴,无灾无扰”十二个字,占满了木牌正面,末了还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圈,像盖章确认,又像两人相扣的手。炭粉沾了指尖,黑乎乎的,他也不在意,只把木牌翻过来对着烛火瞧,见字迹清晰,才吹了吹牌面,让炭粉落定,指尖的黑痕蹭在衣摆上,也觉得无所谓——和沈知寒有关的事,怎样都好。

沈知寒也取过另一枚木牌,指尖捏着炭笔,手腕微抬,笔锋利落,没几下就写好了——“愿苏野辞,平安顺遂,所求皆得”,字如其人,清隽有力,每个笔画都透着利落。写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野辞低头写字的侧脸上,见他鼻尖沾了点炭粉,眼底不自觉软了,又在木牌末尾添了个小小的“沈”字,才把炭笔丢回苏野辞手里,将木牌揣回怀里,指尖沾着的炭粉黑痕,他低头看了看,没擦——这是和苏野辞有关的痕迹,留着也挺好。

“走,挂许愿树去!”苏野辞把木牌揣进怀里,拉着沈知寒的手腕就往寺外走,语气里的雀跃藏不住,脚步都轻快了些,带起的风拂动檐角铜铃,又是一串“叮铃”响。寺墙东侧的空地上,那棵老许愿树立得笔直,枝桠遒劲地向四周伸展,像撑开的大伞,密密麻麻挂满了红绸木牌,层层叠叠,风一吹,红绸晃得像跳动的火焰,簌簌声响混着远处的铜铃声,倒比寺里更热闹。夕阳渐渐沉了,把天空染成橘红,给每一枚木牌镀上暖黄的光,连红绸都艳得像燃着的心意。树底下落了满地红绸碎角,是往年许愿人留下的痕迹,踩在上面软软的,像走在堆积的心愿里。

苏野辞从怀里摸出自己的木牌,红绸绳在指尖绕了两圈,举到沈知寒面前,挑眉道:“这树顶的枝桠太高,我够不着,你帮我系,老人家都说越高越灵。”说着还故意踮了踮脚,手举得老高,装作真够不着的样子,耳尖却露了馅——红得像染了夕阳。

沈知寒瞥他一眼——这树不算高,苏野辞平日跳起来能摸到更高的枝桠,此刻分明是故意找借口。却没戳破,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接过木牌,抬手便往最高的枝桠探。他身形高,手臂一伸就够到了,红绸在指尖绕两圈,打了个紧实的结。正要松手,就听苏野辞在底下喊:“系紧点!再紧点!别被风吹松了!我这愿金贵着呢!”

毕竟在此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己

“啰嗦。”沈知寒没回头,语气里却没了冷硬,指尖又扯了扯绳结,确认能经住山间的风,才松了手。转身时,正见苏野辞仰头望着那枚木牌,嘴角翘得老高,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连鬓边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都没在意——他哪是真够不着,不过是想让沈知寒亲手把自己的愿系在最高处,让风、让云、让这山这寺,都替他作证,他想和这个人,岁岁常伴。夕阳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笑染得暖融融的,像这山巅最温柔的光。

“该你了!”苏野辞伸手去摸沈知寒怀里的木牌,想帮他挂,却被沈知寒侧身躲开。沈知寒自己从怀里取了木牌,指尖捏着红绸,抬手便往旁侧枝桠系——离苏野辞的木牌不过几寸,风一吹就能挨在一起,像两人此刻的肩膀,只要侧身就能碰到。他系得认真,绳结打得小巧紧实,还特意把木牌摆正,让“苏野辞”三个字朝着苏野辞的方向,仿佛这样,心愿就能被他看见。

苏野辞凑过去,踮着脚想偷看木牌上的字,刚伸头,就被沈知寒抬手挡住额头,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像山间的清泉,却暖得他耳尖发烫。“看什么?”沈知寒语气淡,眼底却藏着点笑意,连指尖都松了力道,没真挡住他。

“瞧瞧你是不是许了‘苏野辞少烦我’这种小气愿!”苏野辞笑着偏头躲开,指尖戳了戳沈知寒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揶揄,脚步却没挪远——他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沈知寒的愿,定是和他有关。转身往寺外走,“走了走了,再晚下山天该黑透了,山路滑,你可别摔了。”

沈知寒跟上,目光下意识扫过那棵许愿树——最高处的木牌是他帮苏野辞系的,红绸在风里飘得显眼,歪扭的字映着夕阳,像在诉说直白的心意;旁侧那枚是自己的,离得不远,两枚木牌在枝桠间隔着几寸,风一吹,红绸便轻轻相碰,簌簌作响,像两人平日里的拌嘴,吵吵闹闹,却满是温柔。暮色渐浓,山风里的凉意重了些,却吹不散两人间的暖意。苏野辞走在前面,脚步比上山时慢了些,偶尔回头喊他“沈知寒,你走快点”,声音被风吹得飘远,却带着笑意。沈知寒应着,脚步没快,却也没落下,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一前一后,在青石板路上挨得近近的,像许愿树上那两枚木牌,像这山巅的风与铃,像案上的香与火,安安稳稳,紧紧挨着,风吹不散,雨打不歪,岁岁年年,皆是如此。

*

两人转身出了许安寺,山巅的风已染了暮色的凉,檐角铜铃最后“叮铃”响了声,像在送别。石阶上的青苔浸了晚露,比来时更滑,苏野辞踩着缠了草绳的鞋,脚步却比上山时稳当,偶尔还回头拽拽沈知寒的衣袖:“慢着点,别跟上次似的,走那么快。”

沈知寒应了声,脚步刻意放得更缓,目光仍落在他脚下——方才系的草绳没松,却还是怕他踩滑。山间的暮色漫得快,夕阳沉到山尖下,把石阶染成暖橘色,归鸟掠过头顶,翅膀剪着残光,往山下林子里去了。苏野辞走在前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声音被风吹得飘起来,和林间虫鸣混在一起,倒比上山时更热闹。

“你说,下次再来,咱们的木牌还在不在?”苏野辞突然回头,眼底映着暮色,亮闪闪的。

“没人闲得去摘。”沈知寒答得淡,却想起方才系牌时,苏野辞仰头望着枝桠的模样,指尖不自觉蜷了蜷——那枚歪扭的木牌,定能在枝桠上挂很久。

下到半山腰时,清宁庙的青瓦已在暮色里成了模糊的影,小沙弥许是早就回去了,寺门闭着,只留盏灯笼挂在门楣,昏黄的光映着石阶,像铺了条暖光的路。苏野辞摸出怀里的水囊,递给沈知寒:“喝口?下山费嗓子。”沈知寒接过,指尖碰到他沾了炭粉的指尖,黑痕蹭在水囊上,也没在意。

两人转过身,苏野辞攥着刚递完点心的手,指尖还留着油纸的糙意,只冲门口的小沙弥摆了摆手:“走了,谢了。”语气干脆,没多余的话,脚步已经往庙外的石阶挪——暮色漫得快,再磨蹭下山该黑透了。

小沙弥攥着点心站在门槛内,点点头,小声道:“路滑,慢些。”话音刚落,风卷着庙角的落叶,擦过苏野辞的衣角,把话吹得轻了些。

沈知寒跟在苏野辞身后,经过庙门时,抬眼冲小沙弥微微颔首,算作答谢,脚步没停。两人的身影顺着石阶往下走,苏野辞走得快,步子迈得大,发梢在风里晃;沈知寒跟得稳,目光偶尔扫过苏野辞脚下的青苔,怕他踩滑。

小沙弥站在门口没动,手里的点心攥得紧,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沉进山腰的暮色里——苏野辞的衣角被风掀着,沈知寒的素色衣裳跟在后面,两道影子叠在石阶上,一段晃着,一段跟着,直到被树影遮住,才慢慢退回庙里,轻轻合了庙门。风里没了脚步声,只剩庙门“吱呀”一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裹着暮色静了下来。

*

到了山脚拴马处,两匹马正低头啃着沾了晚露的草,嚼得慢悠悠的,缰绳系得紧实,马背上的包袱还沾着点上山时蹭的草屑。我翻身上马,踩稳马镫的瞬间,下意识抬眼望西天——夕阳沉得只剩最后一抹橘红,像娘腌的蜜饯,暖得晃眼,把沈知寒的影子拉得老长,直直铺到我马前,踩上去像踩了团软乎乎的光。

“走了走了,临溪镇的酱肘子,!”苏野辞侧头喊他,话落就见风卷着夕阳的热意吹过来,掀了掀沈知寒的衣角,他那身素色衣裳,沾了点夕阳的光,竟比平时好看些。他跨上马应了声“嗯”,声音淡淡的,却跟上来了,蹄声哒哒,总跟在我身后半步——就像上山时那样,我走快他也快,苏野辞停沈自寒也停,连影子都跟着苏野辞的晃,苏野辞觉得倒比独自走踏实多了。

两匹马踏着暮色往前,风里有草香,还混着点沈知寒身上的松木香,不浓,却闻着舒服。夕阳的光慢慢淡下去,天边染了层浅紫,苏野辞偶尔抬手拨弄下马鬃,余光总忍不住往旁边飘——沈知寒正望着前路,侧脸在暮色里模模糊糊的,可苏野辞就是觉得,他今天好像比平时温和点,没那么冷了。赶紧转回头盯着远处的路,心里却像被夕阳烘得暖暖的,连风刮在脸上都不觉得凉。

也不是真急着吃酱肘子,就是觉得,跟他这么并排走,看夕阳慢慢沉下去,蹄声敲在地上,静悄悄的,比在寺里对着佛念叨还自在。他没说话,苏野辞也没再多喊,偶尔晃头时,总忍不住想往他那边看一眼,就像看那抹快沉下去的夕阳——明明就是寻常的光景,可因为身边有个人跟着,就觉得这夕阳,比往常见过的都暖些,至于为什么暖,没细想,只觉得这样挺好。

嗯嗯嗯嗯

我还是太宠你们了[害羞]

算了,爱你们!

下一站两个人就可以吃东西了[星星眼]

我去,我写了9000字啊[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许安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