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问自己,要如何才能忘记他的好?他给予她的每一丝温暖,都像浓烈的硫酸,无声地侵蚀着她的心脏,痛得深入骨髓,又无法剥离。
从那一天起,向欣妤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她不再踏足那些曾与南幸一同走过的角落——图书馆的窗边、教学楼顶的天台、操场尽头的梧桐树下。那些地方,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回忆,她怕一触即溃,怕睹物思人,怕连最后一点体面都守不住。
楚梦曦看着她日渐憔悴,终于忍不住开口:“向欣妤,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你这样,到底是给谁看?”
“为什么……他的眼睛从来都看不到我?”向欣妤双手捂住脸颊,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溢出,“我那么在乎他,我多想走进他的心里。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当作是生命中最美的时光。可……可他从不曾回头看看我。”
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靠近他,只要努力付出,他终会被感动,终会属于她。可现实却是一把锋利的刀,南幸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记穿肠烂肚的毒药,让她彻底清醒——也彻底破碎。
“他南幸有什么好的?不也一样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她喃喃自语,语气里是不甘,是怨恨,更是心碎。
而南幸,就站在不远处,默默听着,泪水无声滑落。他知道李希然喜欢向欣妤,而李希然,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不能背叛这份情谊,哪怕心如刀割,也只能选择退让。
“南幸,”有人问他,“你这样做,不怕伤了向欣妤的心吗?”
“伤了又如何?不伤又如何?与我无关。”他低声回答,目光空洞,“我要回家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学习和回家更重要。”他这样说,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不配被爱,不配拥有她。
灰暗的楼道里,一束微弱的光从楼梯口照进来。李希然站在那里,向她伸出手。
“别伤心了,”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他陪不了你,我陪你。只要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从今往后,让我保护你好吗?”
向欣妤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买了关东煮,热气腾腾,像他此刻的心。
“李希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忽然哽咽,声音颤抖,“我不是说过不喜欢你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他笑了,眼神却无比认真,“我不介意你说不喜欢我。我会追你,直到你回头为止。我会用尽全力,直到感动你为止。”
她望着他,忽然说不出话。她低下了头,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非被世界遗弃。爱,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她从未愿意看见。
她看着他的背影,竟在某一瞬与记忆中父亲的轮廓重叠。可那个男人早已远走高飞,抛弃了她和母亲。而眼前的李希然,却满腔热血,固执地站在她身前,像一堵不会倒塌的墙。
楚梦曦回到教室拿东西,正巧看见这一幕。她惊讶地发现,向欣妤的脸颊泛起久违的红晕——而这一次,不是为了南幸,而是为了李希然。
“向欣妤,走吗?”她故意提高声音,“我妈妈说今天给我过生日,你要一起来吗?”
“好啊。”向欣妤轻声应下。
李希然伸出手,想扶她起身,动作绅士而温柔。她望着那只手,心中百感交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未爱过他,可他却无怨无悔地付出,像一场注定没有回报的奔赴。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冷静而决绝,“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执着地追我,我给你一年时间。如果一年后,你能感动我,哪怕只得到我一丝认可,就算你赢了,我可以试着接受你。但如果做不到……请你从此以后,离我远一点,别再打扰我。”
“好。”他没有丝毫犹豫,答应得干脆利落。
她知道,有些回忆永远无法抹去。而她选择了一条最痛苦的路——用时间去验证一份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感情。这像是一场自掘坟墓的仪式,明知结局可能悲凉,却仍执意前行。
夕阳西下,李希然牵起她的手。那一瞬,仿佛王子牵起公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可她明白,再美的幻象,终究是虚妄。无论他们是否走到一起,喜怒哀乐都将如影随形。而他的一言一行,早已在她生命里刻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你们两个,秀够了吗?”楚梦曦假装生气,“我一早上都在吃狗粮!”
“来了来了。”向欣妤回应着,脚步轻快了些。
李希然回头,望向教学楼的窗口。南幸站在那里,远远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他知道,南幸也爱她。可南幸选择了退让,用成全来守护兄弟情谊,也用沉默来埋葬自己的爱。
“李希然,你还看什么?过来帮我拎包!”她回头催促。
“来了。”他应声追上。
教学楼上,南幸的身影已消失在楼梯间。他蜷缩在角落,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爱她,爱到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她为难。他把这份爱深埋,连同所有未说出口的告白,一同埋进黑暗的深渊。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们的笑声,他们的靠近,他们每一次牵手与对视,都成了他心底最深的痛楚。他希望她永远不知道,他曾那样热烈地爱过她。只要她幸福,他的悲伤,便有了归宿。
他想,执着地爱一个人,不如心甘情愿地成全。无论选择哪条路,结局都是痛。可有些痛,注定要一个人扛。止痛药只能缓解一时,而真正的伤,会伴随余生,像影子一样,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