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底哪去了?”
云初奇和三斤在长乐镇的小巷中东寻西觅,始终不见那对夫妇的踪迹。
三斤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人了?”
云初奇忐忑道:“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走,我们再到那边看看。”她引着三斤往西巷而去。她想着,就算印证她看错了,枉走几条巷子又如何。
二人才拐入西巷,迎面撞见那山间匪人也在此,急忙停住脚步后退。那山间匪人瞧见了他们,往他们这边冲来,气势逼人。
三斤撩起衣袖愤然道:“来得正好,竟敢将阿奇吊在树上,看我不教训你。”他作势要施法对付那山间匪人。
一连两次和那山间匪人交手,云初奇深切体会到她和三斤都不是他的对手,连忙拉起三斤就跑,并催促三斤施法生出无数根藤蔓,横阻在山间匪人和他们中间。
三斤嚷道:“你不是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吗?人就在那。”
云初奇顿时语塞,她深吸一口气后好言道:“那也不是现在。”
云初奇和三斤一口气跑出巷子,冲入繁华热闹的街道中。那山间匪人再怎么蛮横不讲理,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动手吧。
果然,二人混入人群中,再也搜寻不到那山间匪人的踪影。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在街上溜达了一会,确定没追来才回到客栈。
云初奇向客栈老板要了些笔墨和纸,凭记忆画出在山间遇到的那对夫妇和孩子,又和三斤出门去了。他们找到几个在街上乞讨的孩子,给了他们些糖果,让他们按照画像满长安镇找人,然后又躲回客栈等消息。
那帮小乞丐效率极高,他们走街串巷,不到半天时间就摸清了那对夫妇的踪迹,由其中一名小乞丐跑到客栈告知云初奇和三斤。
云初奇和三斤在小乞丐的带领下走进一处偏僻的小巷子。云初奇认出那条巷子就在之前落荒而逃的巷子附近,心不由得一紧,小心道:“小心点,只怕那匪人也在附近。”
那小乞丐不知她所提的匪人是谁,却学着三斤点了点头。
云初奇向小乞丐大略形容了一下那山间匪人的面貌,让他在前面开路,遇到拐角处确认没人后才跟上去。又走了不过两条巷子,那小乞丐突然停下脚步示意他们不要跟来。
果然,那山间匪人出现在前方。
云初奇和三斤趴在角落偷偷瞄了一眼,瞧见那山间匪人似乎在巷子里寻找什么。那小乞丐小声道:“你们要找的人也在那边,只有这条巷子可以过去。”
云初奇有些苦恼,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偏偏被那山间匪人拦阻,不得不想其他法子。
正当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办法时,三斤主动提道:“我来引开他。”
“不行,这太危险了。”
云初奇还没来得及阻止,三斤已经走出去,冲着那山间匪人嚷道:“好啊,终于让我碰上你了。这一次,我一定饶不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三斤当即施法捏诀。只见那山间匪人的身后生出无数根藤蔓,逼他向三斤这边躲避攻击。这一次,三斤没有往前冲,而是往后退。他边施法边往后退,引那山间匪人追他而去。
三斤引开之时,云初奇和那小乞丐躲在一旁的废弃木料后面。确认他们走远后,云初奇在那小乞丐的带领下拐入另一条巷子。
这时,一直躲在角落里观察的另一个小乞丐跑了出来,指着一户人家对他们说道:“他们还在里面,没有出来过。”
带领云初奇的那个小乞丐点了点头,对云初奇说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云初奇见他们做事稳妥,非常欢喜,多拿了些银子答谢他们。
那户人家门户紧闭,云初奇侧耳倾听见里面有些动静,当即敲门喊道:“有人在家吗?”
她连喊几声,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反倒里面的动静变小了。她想着,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不敢来开门,手劲不由得加重了些。
好一会,门终于开了。
来人正是在山间遇到的汉子,他还记得云初奇,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姑娘,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云初奇不悦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跟我说要去南镇,为何会出现在长乐镇?”
那汉子欲言又止。这时,那妇人从房里匆匆走了出来,热情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姑娘你啊。早知道是你,方才就算没把孩子哄睡,也要先给你开门了。”
云初奇闻言,降低声音道:“孩子,睡着了?”
那妇人笑道:“睡着了。我这孩子闹起觉来非常磨人,我和他爹在屋里哄了半天才睡着,让你在外面敲了这么久的门,实在不好意思。”
“是啊是啊,实在不好意思。”那汉子随之附和道。
云初奇听了这番解释,方才怀疑的念头不由得消了几分,语气缓和了些,“是我打扰了。”
那妇人抢先道:“姑娘,你来我阿舅家做什么?难道你和我阿舅认识?”
云初奇问道:“这是你阿舅家?”
那妇人道:“是啊。那夜天黑雾重的,我们走反了,走到长乐镇来了。索性就在我阿舅家待几天。姑娘你……”
原来是误会。
云初奇自打瞥见那对夫妇后悬着的心,这会总算放下了,只好谎称道:“我在街上看到了你们,又遇见那匪人,担心他追来对你们不利,便找上门提醒你们。”
那妇人道:“怪不得姑娘敲门敲得这么急,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话音落后,院里莫名陷入一阵沉寂。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显得有些尴尬,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稍顿之后,云初奇提道:“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当然可以。”那妇人连忙吩咐那汉子关门,招呼云初奇进屋,指了指躺在床上睡着的孩子。
许是那对夫妇担心光线刺眼,影响孩子休息,竟将窗户遮了一半。那被子又差不多将孩子整个头都蒙住,更是看不清。
云初奇想了想,还是向那对夫妇礼貌地笑了笑,走过去看个究竟。她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顿时脸色大变。床上,趟着的竟是一个枕头。
“你们……”
云初奇急忙转身,正要向那对夫妇问清楚,突然脚下一软,摊倒在地,“你们要做什么?孩子呢?”她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中了别人早备下的毒,全身无力。
这时,那对夫妇一改常态,得意地看着她。
那妇人道:“姑娘,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过多管闲事。你方才要是离开,也不至于白白丢了性命。”
那汉子面露凶狠道:“说那么多做什么,那人已经追到附近,赶紧把她解决掉走人。”说着,他不知从哪拔出一把短刀,向云初奇走去。
云初奇有气无力道:“看在我已是将死之人的份上,可否告诉我那孩子是你们的吗?现在在哪?”
那对夫妇面面相觑后笑了,笑她死到临头还想着那孩子。
那妇人道:“实话告诉你吧,那不是我的孩子。”
“果然。”云初奇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懊恼极了。她初下云岭,本想诚心待人,没想到却好心办坏事,无意间害了一个孩子。
云初奇又问道:“你们就是书中所说的人贩子吧?你们把那孩子怎么样了?”
那汉子不耐烦道:“姑娘,你问题也太多了,下地府去问别人吧。”
那汉子猛地高举短刀,对准云初奇的胸口扎了下去。
“等一下。”那妇人突然大喊。
早已闭上双眼等死的云初奇听见喊叫声,又睁开了眼睛,见那短刀离自己还有一尺之远,已被妇人劝阻撤回。
随后,那妇人将一颗圆润透亮的珠子展在云初奇眼前,珠中惊现一团飘忽不定的黑影。云初奇看见那团黑影的第一眼,便想起在云寨和云岭上出现的影煞,甚是惊讶。而她的左后肩膀,此刻又感觉到隐隐的烧灼感。
那汉子盯着珠子,心生疑虑,“她是银血人?”
那妇人道:“影魄珠生了反应,还能有假?”
那汉子道:“那为何之前没反应,现在才有?”
“许是这姑娘身上有什么东西避开了。验一验就知道了。”说着,那妇人收好影魄珠,一把扒开云初奇的衣服。
他们盯着云初奇的左后肩膀,看见一幅神似眼睛的黑色图纹。只是令他们诧异的是,那黑色图纹若隐若现,周边竟然围着一圈白边。
他们见过不少人背上的黑色图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
正当那汉子不解时,那妇人已经欢喜得叫了起来,“哎呀,发财了,发财了。这姑娘身上的图纹甚是罕见,肯定很值钱。”
云初奇任人摆布半天,总算听明白那对夫妇不仅是人贩子,还是专挑银血人下手的人贩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难道,那孩子也是银血人?
正当云初奇被那对夫妇暗中下毒,四肢无力被抓时,三斤也被那山间匪人逮住,摁在墙上逼问云初奇的下落。
三斤倔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阿奇在哪。”
那山间匪人道:“你就这么情愿为了那姑娘,枉送自己的性命?”
三斤道:“我的命就是为她而生,没有枉送。”
“愚蠢!”那山间匪人不屑地笑了笑,“你可知就算不说,我也能猜到她在哪。”
三斤顿时噎住不说话。
那山间匪人道:“方才你是故意引开我的吧?你说她一点法力都不会,只会些拳脚功夫,遇到那些心狠手辣的人,会怎么样?”
三斤心虚道:“阿奇只是去确认那对夫妇的去向,不会有危险。”
“哦,是吗?”那山间匪人笑了笑,“连我一连追他们数日都追得够呛,你确定她是他们的对手?”
“我……我……”三斤被怼得哑口无言,愈发担心云初奇。
那山间匪人指着三斤的脑袋斥道:“赶紧用你的猪脑袋好好想想,你是选择继续闭嘴死在我手上,让那姑娘自生自灭,还是带我去找他们。我只数到三,一,二……”数数之时,他刻意加大了语气,直把三斤急得血涌上头。
“我带你去!”那山间匪人还未数到三,三斤已然抢先一步回答。
那山间匪人笑了笑,“猪脑袋终于开窍了。”言罢,他松开手,示意三斤前方带路。
三斤艰难地迈出几步后,犹豫再三还是回头问那山间匪人,“你为什么要追那对夫妇?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山间匪人反问道:“我像坏人吗?”
三斤上下打量了一眼,笃定地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