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黑暗里固执地响,像一只不肯停歇的虫子。周吱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按在耳边,迷迷糊糊地嘟囔:“谁啊,大半夜的……”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瞬间清醒——哥。
“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吱吱……爸妈好像被绑架了……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了。”
周吱的心脏猛地一沉,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报警了吗?我马上订机票!”
挂断电话,她的手抖得厉害,连密码都输错了好几次。屏幕的白光映在她脸上,她用力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给温行之拨了过去:“温总,我答应你回去,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温行之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说,周大小姐。”
“我家人在M国失踪了,大概位置……在加州,靠海边。”
“跨国的我帮不上,”温行之很快给出了建议,“你找裴荇,他在那边有人。”
她没有犹豫,立刻拨通了裴荇的电话。
“裴荇,我想找你帮忙。”
“你说。”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爸妈不见了,我想请你帮我在M国加州……靠近海边找一下。”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后,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我现在在机场。你在哪?”
“我……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挂断电话,周吱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她一遍遍地在心里问自己: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手机又亮了一下,是裴荇发来的消息:
“先不要慌。把你父母的资料、照片、最后一次联系的时间地点发我。我让人先在加州那边排查。”
看着这条消息,周吱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开始一项一项地整理资料。
她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出租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被揉碎的彩色玻璃,映在周吱泛红的眼底。她指尖悬在屏幕上,反复看着裴荇发来的消息,每一个字都像是定心丸,却又压得她心口发紧——父母最后一次联系是三天前,给哥哥周景澄发了张加州海滩的日落照,此后便再无音讯。
她攥着手机,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直到司机提醒“机场到了”,才猛地回神。推开车门,夜风裹着机场的喧嚣扑面而来,她刚要提步,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裴荇穿着黑色风衣,领口随意敞开,手里捏着两份机票,指尖夹着的钢笔还在微微转动。他本在低头看手机,听见脚步声便抬了眼,目光落在周吱泛红的眼眶上时,动作顿了顿。
“资料发我了?”他迎上来,声音比电话里更沉,却没提她脸上的泪痕。
周吱点头,声音还有些发颤:“都发了,包括爸妈常去的那几家海边餐厅。”
裴荇“嗯”了一声,把其中一份机票递过去,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背包:“值机口在B区,还有四十分钟。”
两人并肩往里走,机场的广播声、行李箱滚轮声在耳边交织,周吱却觉得周遭格外安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轰鸣。她忍不住问:“你那边……已经联系上加州的人了吗?”
“嗯,”裴荇侧头看她,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让助理先对接了当地的华人商会,还有之前合作过的安保公司,先从海滩附近的监控查起。”
他顿了顿,又补充:“你哥那边,我也让人去接了,他会直接在加州机场等我们。”
周吱猛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原来他早就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连她没说出口的担忧都考虑到了。
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眨了眨,才没让它掉下来。
裴荇见她停下,也跟着站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先别慌,飞机要飞十二个小时,路上你可以先睡会儿,到了才有力气处理事。”
周吱接过纸巾,攥在手里,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感,让她莫名安定了些。
她点了点头,跟着裴荇继续往值机口走。
安检、登机,直到飞机冲上云霄,周吱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城市,才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裴荇坐在她旁边,没有说话,只是把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迷迷糊糊间,周吱好像听见裴荇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只隐约能听见“重点查……海边别墅”“不要惊动……”之类的字眼。
她想睁开眼问清楚,却抵不过浓重的疲惫,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开始颠簸,周吱猛地惊醒。裴荇见她醒了,递过一杯温水:“快到了,还有半小时降落。”
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意。
窗外已经亮了,能看见下方成片的海岸线,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可周吱却没心思看这风景,她握紧了水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爸妈,一定要没事。
飞机平稳降落,周吱跟着裴荇走出舱门,刚到接机口,就看见周景澄快步跑过来。
他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没睡,看见周吱,声音沙哑:“吱吱,你来了。”
“哥,有消息吗?”周吱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
周景澄刚要开口,裴荇却先一步说道:“先上车,路上说。”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三人坐上车,
裴荇才拿出平板,点开一张地图:“安保公司刚才发来消息,在圣塔莫尼卡海滩附近的一栋别墅里,发现了叔叔阿姨的车。”
周吱和周景澄同时看向平板,地图上的红点清晰地标记着位置。
“那……那爸妈呢?”周吱的声音又开始发颤。
裴荇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坚定:“别墅里没人,但发现了一些痕迹,应该是最近才离开的。我们现在就过去,应该能找到线索。”
车子缓缓驶离机场,朝着A区海滩的方向开去。周吱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默默祈祷——这一次,一定要找到爸妈
时间像指间的水,一滴一滴,冷得刺骨。
这是周修远和陆优年失踪的第五天。裴荇去忙工作,周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窗外的世界被泪水磨成一片模糊。
“你们去哪了?”她喃喃道。
电话突然响起,是周景澄,语气冷得像刀刃:“周吱,找到了。”
她赶到现场时,最先看到的,是父母冰冷的身体。泪水汹涌而出,头发死死粘在脸上。
周修远与陆优年躺在别墅后花园的中央,周围是陆优年最喜欢的郁金香。
周景澄冲过来,一把抓住她,声音嘶哑:“为什么爸妈要生下你?啊!”
“什么意思?”周吱手足无措。
周景澄打开手机,一段视频里反复提到一个名字——周吱。他收回手机,指着她的鼻子吼道:“因为你,爸妈才会死”
这时,警察押来一个寸头男人,他脸上纹着“IOVE N your”。男人朝她笑了笑:“周小姐,下次要守信哦?”说完便被带走了。
周吱捂着嘴,意识不到疼。脚边的玻璃碎片刺进脚心,她也毫无知觉。
裴荇赶来,抓住她的手,稳住她:“没事吧?”
周吱放下手,攥紧拳头,抬眼盯着他,声音发颤:“你也以为,爸妈的死跟我有关吗?啊!”
她上前一步,手指抵在他的胸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我认识那个男人吗?”
风从郁金香间穿过,吹醒了周吱混乱的思绪。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无论我有多少张嘴,也证明不了我的清白。还有这些无聊的小剧情,不要让我再看见。”
她还是原来的周吱。冷静、自持,把情绪收得干干净净。
她走到父母的遗体旁,轻声问警察:“我可以带走我妈妈一直带的项链吗?”
得到同意后,她蹲下身,为母亲轻轻取下那条项链。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她用力抹去眼泪,声音轻得像在耳语:“爸,妈,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起身时,她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
“裴荇,”她转头看向他,“帮我准备几件事。”
“你说。”裴荇立刻拿出手机。
“第一,把这几天我家的所有监控、门禁记录调出来。第二,联系银行,查爸妈最近一个月的资金往来。第三,”她顿了顿,“帮我找一个最好的律师。”
“我马上去办。”裴荇没有丝毫犹豫。
一旁的周景澄冷笑一声,显然不信她能查出什么。
周吱没有理会,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项链,若有所思。她的直觉告诉她,真相就藏在某个被忽略的细节里。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从现在开始,我们用事实说话。”
从警局出来,周吱没有回家,而是让裴荇直接把她带到了父母的别墅。
一进门,她就直奔书房,打开电脑,冷静地开始了她的“三步计划”。
第一步,查监控。
她调取了家里所有的监控和门禁记录。
果然,在父母失踪前一天,监控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郁金香花丛附近徘徊。
第二步,查资金。
她又查看了父母的银行流水,发现有一笔可疑的五十万转账,备注是“慈善捐款”。
第三步,找证据。
她把目光投向了母亲的遗物——那条项链。
当她拧开吊坠时,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掉了出来。
存储卡里只有一个文件,是一段录音。周吱点开它,里面传来了父亲熟悉的声音: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我必须确认,这件事和小吱无关。”
接着,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冷笑:“周总,别管那么多了,你只要把东西交给我,我们就两清。”
周吱的心猛地一沉。录音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压低了声音:“周小姐,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上。想要吗?”
周吱没有惊慌,反而平静地问:“你是谁?”
对方轻笑:“一个守信用的人。”
“地点。”周吱直接问。
“明晚八点,旧码头13号仓。记得一个人来。”
电话挂断后,周吱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肯露面了。”
她转身对裴荇说:“帮我预约最早的鉴定中心,我要给项链做成分检测。”
“你怀疑项链里还有别的东西?”裴荇问。
“直觉。”周吱回答,“而且,我想确认一下,‘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的目光坚定,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刀。
夜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旧码头罩得严严实实。
周吱一个人准时来到13号仓,裴荇则带着律师和警方,在附近隐蔽待命。
“周小姐,守信的人,我喜欢。”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他脸上的“IOVE N your”纹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东西呢?”周吱开门见山。
男人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项链:“在你身上。准确说,是它的‘另一半’。”
周吱心里一凛,刚要开口,男人却突然上前一步,低声道:“别紧张,我不是来害你的。张强已经招了,他只是拿钱办事。”
“你是谁?”周吱冷声问。
“一个也在找真相的人。”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筒,“这是你母亲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就在周吱伸手去接的瞬间,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警察!别动!”
几道黑影猛地冲了进来,现场一片混乱。男人一惊,迅速把圆筒塞进周吱手里,压低声音道:“去天台上的红灯下,找一个黑色的箱子。记住,不要相信——”
话没说完,他就被人从背后按倒在地。混乱中,周吱被人撞了一下,踉跄着后退,金属圆筒从她手中滑落,叮的一声,滚进了黑暗里。
“周吱!”裴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没事。”她迅速稳住身形,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枚闪着微光的圆筒。
就在她伸手去捡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周景澄。
“你怎么在这儿?”周吱警惕地问。
“我在跟踪你。”周景澄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在找真相。”周吱平静地说,“关于爸妈的死,也关于你。”
周景澄愣住了:“关于我?”
“是的。”周吱缓缓开口,“因为你,可能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周景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嘀嗒”声,像某种计时器在倒数。周吱猛地抬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迅速蔓延……
嘀嗒声越来越急促,周吱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她迅速在四周搜索,终于在一堆木箱后面,发现了一个正在倒计时的黑色装置!
“趴下!”她一把扑倒周景澄,紧紧护住他。
就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装置发出“滋”的一声,却没有爆炸,而是释放出了一阵烟雾。
“是烟雾弹!”裴荇第一时间冲了进来,拉起了周吱,“你没事吧?”
“没事。”周吱的目光锐利,“但有人想把水搅浑。”
混乱中,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地上的金属圆筒。
周吱捡起圆筒,拧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张存储卡和一枚刻着“优年”的戒指。
她把存储卡交给了警方,而那枚戒指,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回到车上,周吱打开了手机,一条匿名短信跳了出来:
“别再查了,下一个就是你。”
周吱看着短信,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冷笑。她把短信转发给了裴荇和警方,然后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
回到安全屋,周吱迫不及待地查看了存储卡。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是母亲陆优年生前录下的。视频里,母亲告诉她,周家多年来一直在资助一个名为“晨光”的公益项目,但父亲发现项目背后有人在洗钱,而主使正是父亲最信任的副手——沈铎。
母亲把关键证据交给了一个可靠的人,只留下了一个线索:“优年,一半在你,一半在光里。”
“优年……”周吱看着母亲留下的戒指,恍然大悟。
“另一半,在光里。”裴荇思索着,“光,会不会是指‘晨光基金’?”
周吱点点头,立刻让裴荇去调查基金的财务主管。
很快,他们查到了一个叫林岚的人。她的银行流水显示,她和一个空壳公司有频繁的资金往来,而这个公司的注册地址,正是周景澄新工作室的所在地!
“景澄……”周吱的心沉了下去。
她立刻去找周景澄对质。面对铁证,周景澄终于崩溃,他承认自己确实租了那个地址,但他也是被沈铎利用了。
他还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沈铎约我明晚在‘光域’见面,说要把一个‘干净’的项目交给我。”
“光域……”周吱看着母亲的戒指,一切线索都指向了那里。
“我去。”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会提前部署好一切。”裴荇的语气坚定。
第二天晚上,周吱独自来到了“光域”。她知道,真相,就在这里等着她。
“光域”顶层,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
周景澄早已等候多时,他笑容温和,像个慈祥的长辈:“小吱,我看着你长大,你父母是好人,可惜……太固执了。”
周吱直视着他:“洗钱、挪用、杀人灭口,这些‘规矩’,也是你教我的吗?”
周景澄没有否认,反而平静地说:“我给过他们机会。只要交出‘另一半’,可他们非要阻拦我”
“你在找这个?”周吱缓缓戴上母亲的戒指,然后将项链放入一个凹槽中。
“咔哒”一声,一个隐藏的暗格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U盘。
“优年,一半在你,一半在光里。”周吱轻声说,“光域的光,指的就是这里。”
周景澄的眼神瞬间变得炽热:“把它给我,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你还是我的妹妹”
“可惜,我更擅长把‘一切’交给所有人。”周吱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按下手中的遥控,身后的巨幕亮起,实时播放着“晨光基金”的资金流向图,一条条红线清晰地指向了周景澄的秘密账户。
“你在干什么?”周景澄终于变了脸色。
“直播。”周吱平静地说,“给监管机构、给媒体、也给每一个被你骗的人。”
周景澄猛地扑来,却被周吱侧身避开。他恼羞成怒,拔出一把匕首,步步紧逼。
就在这危急时刻,门被猛地踹开,裴荇带着警察冲了进来。
“周景澄,你被捕了!”
面对警察的枪口,沈铎仍不死心,他抓住周吱的手腕,疯狂地喊道:“一起下地狱吧!”
“爸,妈,对不起。”周吱在心中默念,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沈铎推向窗边的安全感应器。
警报骤响,安全玻璃瞬间雾化,喷淋系统启动。沈铎的视线被打乱,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匕首也脱手飞出。
警察一拥而上,将他制服。
一切都结束了。
周景澄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周家别墅的后花园,郁金香再次盛开。周吱将项链和戒指轻轻放在父母的墓前:“爸,妈,我把光找回来了。”
她转身离开,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也照亮了她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