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浸染着南北交界处这座无名小镇的残破轮廓。风里裹挟着焦土、血腥与隐约的腐臭,吹过空荡荡的街巷,卷起几片残破的纸钱。
林清站在镇口的断墙下,麻布衣裙沾满尘土,背后的药筐里只剩下寥寥几株珍贵的草药。她已在此地盘桓两日,救治了几个从前方逃回的伤兵和流民。每张脸上都刻着同样的恐惧,而恐惧的源头,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是北朝那位‘都督’……覃深……”一个断了臂的老兵蜷在墙角,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悸,“他不是人……是修罗!他麾下的兵,都像喝了符水,不知疼痛,见人就杀……”
旁边一个带着幼子的妇人瑟瑟发抖地插话:“他们都说……那覃深身带魔障,所过之处,鸡犬不留……连地里的老鼠都逃不过……”
身带魔障。
林清默默咀嚼着这个词。她指尖还残留着之前为一个高烧孩童退热时感受到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暴戾之气——与她在灵山感应到的同源,却更加浓郁、混乱,充满了毁灭的意味。
结合她亲眼所见的战场创伤、残兵断断续续的哭诉,以及这市井间弥漫的恐慌流言,一个清晰的真相在她心中拼凑成形:那股强大而痛苦的冰冷气息源头,并非什么无主的天地异象,正是那位用兵如神、杀戮无数的敌军统帅——覃深本人。
他或许,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那个“病人”。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暖光被吞没。南朝军营的方向,隐在沉沉的暮霭之后,那里煞气冲天,在她敏锐的灵觉中,却如同黑暗里最醒目的灯塔。
她低头,轻轻整理了一下腰间的药囊,里面是她仅存的、能固本培元的灵丹。然后,她抬起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目光投向那片被战争和戾气笼罩的土地,眼神清澈而坚定。
章末:
林清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痛苦与绝望的空气,毅然决然,迈步走向了军营的方向。她的目标不再仅仅是那道“气息”,而是那个名为覃深的“人”。她要去亲眼看一看,那具令世人恐惧的皮囊之下,囚禁着的,究竟是一个天生的恶魔,还是一个……病入膏肓、亟待救治的孤独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