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镇中心推进不过百米,雾里的虫鸣突然变得尖锐,像是有无数只虫豸在耳边爬动。苏念腰间的铜盒震动得愈发剧烈,盒内的赤焰忽明忽暗,连桃木匕首上的火光都弱了几分。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六人,心脏骤然一紧——走在最后的两个族弟,不知何时竟没了踪影,只留下两双沾着黑泥的鞋子,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阿林!阿杰!”持罗盘的青年(名叫沈砚)嘶声呼喊,声音在雾里散开,却只传来一阵诡异的回声。他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鞋子,指尖瞬间传来刺骨的寒意:“鞋是凉的,人……恐怕已经没了。”
“怎么会这么快?”族里的老蛊师(姓陈)脸色凝重,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在鞋子周围。糯米刚落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烂,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息,“是‘地蚀鬼’!黑袍人把百年前的尸蛊母虫埋在了土里,虫尸相融,变成了能吞人的地蚀鬼!”
话音刚落,走在最左侧的族妹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瞬间被地面吸了进去,只留下一只伸出泥土的手,指甲缝里还夹着一缕白色的虫丝。苏念反应最快,猛地扑过去抓住那只手,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皮肤——泥土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拉扯,她的掌心突然传来刺痛,竟是几根细如发丝的虫丝从族妹的指尖钻出,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
“快松手!”陈老蛊师急忙掏出一把雄黄粉,撒在苏念的手腕上。虫丝遇粉即燃,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黑色的灰烬。苏念看着那只手缓缓沉入泥土,最终被黑泥彻底覆盖,眼眶瞬间红了:“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是尸蛊母虫的怨气养出来的新鬼。”沈砚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指向四面八方,“它们藏在土里,靠虫丝感知活人的气息,一旦缠住就会拖进土中,用尸蛊啃食魂魄……我们现在,就是在它们的‘盘子’里走!”
剩下的四人不敢再停留,加快脚步朝着镇中心跑。可没跑几步,前方的雾里突然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木头摩擦的声音。苏念举起桃木匕首,火光中,她看见十几具穿着梅溪镇老服饰的“木尸”正朝着他们走来——这些尸体的四肢被黑色的藤蔓缠绕,藤蔓钻进尸身的骨头里,操控着它们的动作,每走一步,关节处就会传出“咯吱”的声响,尸身的眼眶里,爬满了白色的尸蛊。
“是‘藤尸鬼’!”陈老蛊师惊道,从背包里掏出几枚特制的蛊针,朝着藤尸鬼扔去,“蛊针能暂时定住它们,快冲过去!”
蛊针落在藤尸鬼身上,藤蔓瞬间僵住,尸身也停在原地。四人趁机冲过藤尸鬼的包围圈,可刚跑出去没几步,身后就传来陈老蛊师的惨叫声。苏念回头,只见一只藤尸鬼挣脱了蛊针的束缚,藤蔓缠住了陈老蛊师的脚踝,将他往回拖。陈老蛊师的手在空中乱抓,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一把黑泥:“苏念!别回头!去槐木桩!找到煞核碎片!”
话音刚落,更多的藤尸鬼围了上来,藤蔓缠住陈老蛊师的身体,将他举到半空。尸蛊从藤尸鬼的眼眶里钻出,落在陈老蛊师的脸上,他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终没了声响。苏念看着陈老蛊师的身体被藤蔓拖进雾里,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却只能咬着牙,跟着沈砚继续往前跑。
此刻,剩下的三人已是强弩之末。苏念的桃木匕首火光越来越弱,沈砚的罗盘指针几乎要停止转动,走在中间的族兄(名叫苏墨)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显然是吸入了太多雾里的邪气。
“前面就是镇中心了!”沈砚突然喊道,指着前方雾里的一个黑影。苏念抬头,只见那截老槐树桩就在不远处,桩身上的血色咒文泛着红光,泥土里渗出的黑色汁液,正朝着一个方向汇聚——那里,正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慢慢凝聚,左眼下的刀疤,在红光中格外清晰。
黑袍人,终于要彻底重生了。
可就在这时,苏墨突然踉跄着停下脚步,双手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竟渗出了黑色的汁液,汁液里,爬着一只细小的尸蛊:“我……我刚才被藤尸鬼的虫丝划到了……尸蛊钻进我身体里了……”
苏念和沈砚停下脚步,看着苏墨身体里不断蠕动的尸蛊,心中满是绝望。他们知道,被尸蛊钻进身体,只有死路一条——要么被尸蛊啃食魂魄而死,要么变成和藤尸鬼一样的怪物。
“你们……别管我了。”苏墨的声音带着颤抖,却眼神坚定,他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我去缠住黑袍人,你们趁机找到煞核碎片,破解咒文……祖辈的债,不能让它再传下去了。”
没等苏念和沈砚阻止,苏墨就朝着槐木桩的方向冲去。他的身体在奔跑中开始异变,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尸蛊,可他却像没感觉到疼痛一样,嘶吼着朝着黑袍人的人影扑去。
黑袍人的人影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冲过来,微微顿了一下。苏墨趁机扑到他身边,短刀朝着人影刺去,却只穿过了一道黑气。黑袍人的人影转过身,黑气化作一只手掌,抓住了苏墨的脖子,将他举到半空:“不自量力的东西,正好,用你的魂,补我最后一丝魂咒!”
黑气钻进苏墨的七窍,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干瘪,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苏念看着苏墨的尸体落在地上,身体里的尸蛊爬出来,钻进泥土里,朝着槐木桩汇聚,心中的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沈砚扶住苏念,声音沙哑:“还有我,我们还有机会……槐木桩下,一定有百年前赵宇留下的煞核碎片,找到它,就能用赤阳火彻底烧了黑袍人的魂咒!”
苏念深吸一口气,擦去眼泪,握紧腰间的铜盒。盒内的赤焰突然亮了一下,像是在呼应她的决心。她和沈砚对视一眼,朝着槐木桩走去——前方,黑袍人的人影已凝聚得越来越清晰,左眼下的刀疤,正泛着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