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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南信脑子里留下来的关于实验室的内容实在不多。
他还算能清晰记得的场景只有刚进去的时候。
当时他手上拎着邹端诚给他的箱子,眼睛也还看得见,体术更是体测很可能不及格的联邦普通男高中生的水平,头发才被好心的尹在水剪短了,半点不会像现在这样触及肩膀。
当然,也没有现在这么瘦。
在长时间的闭眼和奔波之后,他被带着到了实验室。
眼前恢复光明的一瞬间,他在因为骤然亮起的光线而带来的刺痛中看见了大量的穿着白大褂的人。
男人、女人;老年、青年。
他们脸无表情,步履匆匆,彼此之间毫无交流,看起来也对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人丝毫不感兴趣。
数个培养皿装着一些曲南信看不出形状的生物,镶嵌在洁白的墙体上。
众多的仪器、众多的管道与电线。
离他最近的长发研究员看着他。
他是在等他。
莫名的,比起对环境的诧异和对自己的不安,曲南信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接触到他的视线的一瞬间,那个相貌艳丽的长发研究员就对他笑了。
曲南信现在除了“艳丽”这个词之外想不起任何那个研究员五官上的特点,他只记得他戴了一副银丝眼镜,在弯腰和他说话的时候,银色的链条就在他平坦的胸前晃荡。
在灯光下闪烁出炫目的光彩。
那个长发的研究员当时对他说:
“美杜莎。”
他们好像不在乎他叫什么名字。
“欢迎来到‘允诺’实验室。”链条的光彩在记忆里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那个研究员的话就像是在水雾里,纵然他努力去抓,却也只能耳朵听见,大脑却无法反应。
“我是A。”
他只听见了一个代号。
直到手上的温热变成了冰冷,曲南信才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自己走神了多久。
大概是因为安静?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曲南信在一种生理的不适中感受到呕吐从冲动,但是却和他走进六区的时候的感觉不同,更有一种莫名的沉闷和解脱在心间。
诡异的,还在这复杂的情况下感受到了一种法律伦理束缚不再的快感。
“啪!”
曲南信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被打的脸侧。
同样的刺痛也自他自己的手心传来。
房间里的监控犹在,只是没有那道他快习惯的视线。沉默了两秒钟,他缓缓关上了门。
总之。
睡一觉吧。
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不管怎么样,第二天天亮的一瞬间,赐福日如期而至。
在星网的沸腾中,教廷的直播准时准点地开启。在一大堆意义不明但是审美在线的曦月教堂特写之后,两列装饰漂亮的马车车队从代表第六选区和第七选区的方向而来,在围绕着曦月教堂转了几圈之后,同时停在在教堂门前。
漂亮的花束围绕着整个曦月教堂。
红色的地毯铺在教堂门口,高高的阶梯上,受邀前来的大人物们为表对教堂的尊重,谦逊地站立着,耐心等待着马车门的打开。
镜头在这个时候给了神采奕奕的莱桑德一个特写,银发男人在镜头扫过来的一瞬间就对着镜头绽放了笑颜。
眼角细微的皱纹丝毫不影响他五官的俊美。
衬得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成了配角。
镜头再次给到马车,两位骑士同时到了马车边,同时打开了车门。
洁白的主教服饰的衣角露出车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直播的屏幕上。
那是两张一模一样但是却迥异的脸。
第七主教蒂娜诺拉板着脸,红色的长卷发被妥帖地打理成辫子垂在脑后,仅有几缕碎发散在额前。她猩红色的眼睛扫了一眼镜头,没有丝毫的表情。
完全符合她年纪尚小但已经苦修多年的形象。
第六主教塞拉却和姐姐不同,哪怕穿着同样的衣服,为了看起来更庄重一些,也整理了头发,但明明是比姐姐的头发看起来乖得多的直发,在他的头上看起来也丝毫没有让他更稳重一些。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眼睛微弯,还有酒窝,甜蜜得吓人。
在场的人除了莱桑德之外恐怕没有人知道此刻两位主教的粉丝在星网上撕得有多厉害。
在等待主教下马车的间隙里,仗着镜头没有对准这里,朗巴蒂的代表站在莱桑德身边,悄悄地问道:“格伦戴尔那边不来?”
这次赐福日,除了各个选区派了代表,稍微有点地位的家族也受到了教廷的邀请,各自选了代表来。
但是人却不多,毕竟不少家族同时也代表了他们所在的选区。
更何况还有诸如第91选区这样的边陲之地不会来参加位于中央附近的仪式。
莱桑德神色不变,没有理会他。
“当然来了,”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家族的家主见莱桑德没有制止的意思,非常有眼力见地代替解释道,“他们这会儿可不敢出来。”
谁都知道双生子出身格伦戴尔,要是格伦戴尔还盛气凌人地出席,那这到底算是教廷的赐福日仪式还是格伦戴尔的登基日都不好说。
小家主撇了撇嘴:“怕舆论呗。”
朗巴蒂的人都不擅长政治,闻言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蠢货。”
静静地听他们说完,莱桑德笑了一声,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甚至都不准备说自己是在骂谁。
两个男人面面斯觑了一会儿,纵然脸色青白,却还是不敢说什么。
这可是莱桑德。
莱桑德·泽菲尔。
在现在的联邦,就算泽菲尔本身就是贵族的上层,有莱桑德在,也永远是先是“莱桑德”,再是“泽菲尔”。
和他们这些对于自己的家族来说可有可无的耗材可不一样。
莱桑德没去注意身边两个人的脸色。
或者说他也根本不在意。
他看着搭着骑士的手下马车的两位几个小时前还在失踪的主教,舔了舔牙尖。
格伦戴尔才不会害怕什么公众舆论。
他不出席,无非是因为,怕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莱桑德很有联邦毒蛇的自觉,丝毫不小看自己对其他人的威慑力,也丝毫不准备让别人失望。
所以他不给格伦戴尔找点麻烦,都对不起娜娜的暂避锋芒呢。
一个镜头扫过来,莱桑德毫不意外地对着镜头露出温和的微笑。
在洁白的曦月教堂前,在第六和第七选区的明媚的阳光下,莱桑德笑得好像在赐福日这样圣洁的日子里真心实意地在为今年降生的、将要降生的新生儿祈福。
不管是出于话题度还是单纯的审美需要,总之频繁给莱桑德镜头的直播对于整个尖顶监狱来说都是不太友好的。
当然,对于大部分和莱桑德打过交道的人来说也是一样。
莫默夫人本想早上起来叫上曲南信一起去吃早餐,结果刚到曲南信房间的门口,就踩了一脚的血。
放了一夜的尸体已经冰冷到极致,比起敲门叫醒曲南信,莫默夫人的第一反应是乘坐电梯去一趟监狱长办公室。
刚好看见迟束一脸恶心地关掉了直播。
莫默夫人只来得及看见一点银发的影子。
没来得及思考,她问迟束:“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搬了一夜武器的监狱长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以为莫默夫人是来检查他昨晚的睡眠情况,寄希望于凌乱的头发能遮住一些眼下的青黑,语气如常道:“什么事?”
他用问题回答问题:“出什么事了吗?”
莫默夫人没准备和迟束互相猜来猜去。
她也没空注意迟束是不是黑眼圈加重了,一大早就在曲南信房间门口看见尸体的视觉冲击让她没那个精力多加思考,她道:“南信的房间门口有尸体。”
她问忙活了一夜到现在都没来得及看一下监控的迟束:“怎么回事?”
迟束愣了两秒。
视线下移,他这才看见莫默夫人高跟鞋尖上的暗红。
他一边调着监控,一边第一时间联系简洁:“封锁整个监狱。”
他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莫默夫人面前:“走,去12号房间。”
曲南信还处在迷离的梦魇之中。
梦不记得是实验的哪一部分了,总之他躺在床上,耳边是各种细碎的声音。
不断有含笑的声音问他。
“这是什么声音?”
纸张。
“这是什么声音?”
水。
“这是什么声音?”
血液。
“这是什么声音?”
.....听不见。
甜蜜的味道包围着他,在糖浆的味道里,他听见那个声音带着一点假慈悲的遗憾:“听得见哦。”
......听不见。
“这是什么声音?”
......听不见。
“这是什么声音?”
.......听不见。
“这是什么声音?”
......听不见。
听不见!!!!
梦里的他似乎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他冷眼旁观地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复杂,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一阵兵荒马乱后,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见了耳畔那个可恶的男声。
他好像喝了口什么东西,语气更加甜腻。
“不要睁开眼睛哦。”
“你不能睁眼。”
在一片黑暗的12号房间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躺在床上,被子凌乱地搭在身上。
他呼吸急促眉头紧锁,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及肩的头发因为他的细汗,而有不少都黏在他的脸上和脖颈间。
监控仍旧在工作着。
曲南信睫毛轻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