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时雨来到事务所,章霖关心地问起她,她告诉他自己没事,这一天如常工作,依旧忙碌,没空多想。
傍晚下班时,她和章霖一起走出大门,一眼看到周衡等在门口。
章霖见状连忙找个借口走掉了。
陈时雨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周衡几步上前拉住她胳膊。
“放开。”她扭头冷冷地看着他
周衡松开手,“时雨,我们谈谈。”
陈时雨看了看四周,有几个同事经过,都往他们这边看,她怕周衡在事务所门口纠缠不休,“去那边说吧。”
两人行去一边。
“时雨,你听我解释……”
“这次也是别人勾搭你?”陈时雨讥讽道。
“时雨,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你不懂男人,其实就想尝尝鲜……”
“我不想听你那些龌龊事。”陈时雨再次打断他。
周衡有些烦躁,扯了扯领带,“你难道就没有花心的时候?那个修车的怎么说……”
“在你这些乱七八糟事之前,没有。”陈时雨干脆地说。
周衡卡壳了,平复了下情绪,“除了离婚,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陈时雨看着他的眼睛,“没有。”
周衡有点恼羞成怒,“时雨,讲讲道理!这几个月我不在,你就不寂寞?你就没需求?你怎么熬的……”
“无耻!”陈时雨极力控制着发抖的身体,转身就走。
周衡反应过来,急忙在后面喊道:“时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陈时雨已快步走向路边自己的车,上车后就立即锁了车门,启动换挡,她看到周衡疾步赶过来,连忙一打方向盘,拐进主路,汇入车流,开到路口,正好是红灯,她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心下一片荒凉……
后面车子一阵鸣笛,她醒悟过来,急忙松开脚刹,向前方快速驶去。
终于回到家,一进家门就听到座机响,她走过去,看着周衡的号码,拎起话筒,周衡急切的声音即刻响起来,“时雨,对不起!我混蛋!”
她用力挂断电话,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事到如今,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回避与周衡的问题,自从发现他背叛,她就不想面对他,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一直在克制自己,压抑自己,假装离婚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不想把自己变成怨妇或泼妇。
然而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不能掩盖真实内里,她知道自己最近真实的生活状态有多糟糕。
她起身看了看房间里,客厅很凌乱,茶几上堆满零食和杂志,卧室床上的被子已很久没有叠过,书房里更是一片狼藉,书桌上、地上全是图纸和书籍,唯一整洁的地方就是厨房,基本上是冷锅冷灶……
她又一次瘫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无聊地点进微信,看着利铭留在上面的最后一句话,“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放下手机,打起精神做了一次大扫除,洗了一堆衣服和床单床罩,痛痛快快出了一身汗,洗完澡,她给自己精心做了一顿晚餐,这一晚,她很早就上床睡觉,连每晚必上的驰骋论坛都没有登录。
第二天上班午休时,她把周衡的号码解除黑名单,平心静气地发给他一条长短信,大意就是,我们已经走到尽头,离婚对双方都有好处。何必浪费时间,互相折磨?
周衡却没有反应,既没有打来电话,也没有回短信。
陈时雨不再理会,她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除了工作,闲暇时重新拾起专业书籍,临睡前就看几页,她刻意减少了混论坛的时间。
果然,持续一周后,她感到自己精神面貌明显不一样。她抽空回了趟家,爸妈都感到很惊奇,也对,她一般一个月才回去一次,有时一忙,几个月都不着家,虽然双方都住在本市,但她爸妈早已习惯自己与他们不亲近。
陈时雨不喜欢和父母聊天,总觉得聊不到一起去,但是这次回家她发现,其实和他们聊聊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听他们唠叨唠叨日常琐事,他们很开心,自己也开心。
她想到周衡说的那句话,怎么熬的?就这么熬,日子终归要过下去。
然后她重新审视利铭这个人,如果说,一开始她是被他外表吸引,被他与众不同的个性吸引,那么现在,她发现这个人身上还难得的具有闪光点,他在逆境中所表现出的气度令她动容。
转眼间已快到还款期限,不知为何,她有点紧张,不是紧张那五十万,也不是担心利铭人间蒸发,而是担心他实在还不出,她现在非常不愿意面对他的窘迫。
这一天,她依旧在事务所忙碌,意外地接到田云山发来的短信,说已经收到利铭还的五万块钱。
陈时雨看着短信,拨通他手机,“老田,他真还了?”
“还了。”
“那他怎么还的?”
“还能怎么还,管我要一个账号,直接转过来。”
“你们没见面?”
“没有,估计他觉得没脸见我吧,不过还了就行了,这人还算有良心。”电话里田云山松口气。
陈时雨也随之松口气。又隐约有种预感,果不其然,下午,她收到利铭微信,说准备还她钱,她一看日子,比预定日期提前三天。
她有点好奇,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怎么还法?”她问道。
“你说个地方,我当面还你。”
还没等她回复,他又发来一句,“主要还是想当面谢谢你。”
陈时雨笑了,这次的还钱方式比上一次强。她想了想,明天是星期五……“那就明天中午吧,还在上次那家快餐店,我十一点下班,但是最近比较忙,可能会晚点到。”
利铭很快回复,“好。我等你。”
第二天中午,陈时雨快十一点半才从事务所出发,出发前她给利铭发了微信,路上有点堵车,到达目的地时已快十二点。
她还是把车停在附近的小区里,徒步走到快餐店,快到店门口时,她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到他,走进店里,只见他坐在餐桌旁向她招手。
看来是有底气了,她心道。
中午快餐店里人非常多,他选的那张餐桌位置很好,在最里面的角落,一侧靠墙,又临窗,估计是一早就来占位子。
她慢慢走过去,还没走到近前,他已站起身,示意她坐自己的靠墙座位,待她坐好,他才走到对面的座位坐下。
陈时雨一直看着他,他瘦了一些,黑了一些,好像理过发,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
她发现他换了一身新衣服,还是夹克衫与休闲裤,不过颜色跟以前那套差不多,还是比较暗淡,要不是他现在这件没有缝补的痕迹,她几乎以为和以前那身一模一样。
“笑什么?”他注意到她的眼神。
“你是在超市买衣服吗,怎么都一个颜色?”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在意地说:“就是超市买的,便宜,省事。”
她本想说句玩笑话,又忍住,转移话题,“我还以为你又要直接汇我账号,躲着不见我呢。”
他怔了一下,“不会。”他温声道。
“最近怎么样?”
“收回一笔款子,总算能喘口气。”
她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
“还是上次那个账号吗?”他问道。
“……对。”她反应过来。
他掏出手机转账,她发现他手机也换了,不是以前的翻盖机,是个直板触屏机。
“看看收到了吗,我分两笔转过去。”
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连本带利一分都不少,“收到了。”
他轻舒一口气,放下手机,指了指桌上,“不知你喜欢不喜欢,我随便点的,你尝尝。”
她看看桌上,一盘香菇油菜,一盘清炒莴笋,还有一条清蒸鲈鱼,她看了他一眼,心道,他怎么看出自己口味清淡?
两人边吃边聊。
“这里还能单点菜?”她问道。
“能,就是品种不太多。”
“你怎么看出我口味的?”
“还记得那家饭店送的夜宵吗,你只吃清淡的,多一点油水都不碰。”
“观察力够强的。”
他笑了一声,“你平时肯定很娇气。”
“何以见得?”
他只是笑,不说话。
她有点不服气,“我平时跑工地,跟男人干一样的活儿。”
“挺能耐的。”他点点头。
“那你呢。”
“怎么?”
“你不娇气?”她故意问。
他有点好笑地看着她,“最惨的时候,我睡过水泥管子。”
“是嘛。”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但她能够想象他当时处境有多难。
“那现在呢?”
“指什么?”
“还是住在一口仙那里吗?”
“对。”
“那里工资高吗?”
“不高,不过包吃包住,最重要能躲债主。”他坦言。
“躲债主?”她想到田云山那家修车店。
“嗯,那家店的店主是我一哥们儿。”
她心道,也不知是不是朋友的朋友。
“你现在还有债主?”她有点好奇。
“暂时没有了,比较紧急的都还完了。”
“怎么会欠这么多债?都是些什么债务?”她小心地问。
“就是些三角债,民间借贷什么的。”他不在意地回答。
“那还有多少没还?”
他抬头看她一眼,“不少。”
见他不想明说,她沉吟,“……你是不是还想借?”
他顿了顿,“目前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她不信地看着他。
他又补了一句,“实在不行了,再向你开口。”
她笑了。
“对了,忘了说,谢谢你。”他看着她。
“光谢谢就完了?”
“这顿饭寒碜点儿,等以后有了钱,我请你吃大餐。”他认真地说。
“好啊。”她笑道。
这顿饭吃得还算尽兴。吃完饭,他一直把她送到停车的地方。
她用遥控钥匙解锁,他抢先一步帮她拉开车门。
“你这样,让我觉得你是为了感激我才这么殷勤,让我有点不自信。”她开玩笑。
“……你离婚了?”他扳着车门所答非所问。
又是这句话,她笑道:“快了。”
“这次的事,真的谢谢你。”他郑重其事。
她收起笑容,皱眉。
“真的,这年头,如果能借到钱,真是太幸运,所以,我是真的很感激你。”
“我不想听这个。”她不耐烦,转身坐进驾驶位。
他呆了一下,看着她,有点不知所措。
一阵沉默。
她双手扶着方向盘,看着前挡风玻璃,“最近樱花开了,你能不能陪我去看樱花?”
他犹豫一下,没说话。
她扭头看他,有点失望,“好吧。”她系上安全带,就去拉车门。
他手下用力,她根本拉不动。
“好。”他应道。
她扭头看着他的眼睛,“不是因为我借钱给你?”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她追问。
“你挺有意思的。”见她面无表情,他又加了一句,“还有,你挺可爱的。”
她笑了,慢慢绽开笑容,“那就明天,明天早上九点,你在这里等我。”
首发时间:2018-06-07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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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