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陪着女儿吃完饭,许梨花待了没多久继续去了粮站,秧苗则是趴在卫生所大厅的长木板凳上等妈妈。
直到睡过去的她被人叫醒,她赶紧从椅子上爬了起来,伸出双手朝着面前的女人,“抱~”
许梨花脱去了都是灰尘的外套,用毯子包裹住女儿,抱着回家。
“痒。”秧苗挠挠脖子。
许梨花头上的灰尘掉落在秧苗脖子上,几秒钟的时间秧苗就感觉到了脖子发痒。
“忍着。”许梨花也没法,自己去粮站上工忙活了一天,身上到处都是搬运稻谷时沾上的灰尘。
“妈妈,那你痒不痒。”秧苗因为感冒咳嗽了几声,问道。
“你看妈妈脖子上,”许梨花扭了扭头,给女儿看自己脖子,上面都是抓痕,“我都快抓破皮了,你说痒不痒?但是值了,就这活计,多少人抢着要干没机会,我这两天挣了一块钱呢。”
“哦。”秧苗在卫生所酝酿了一下午的话突然不敢说出口了,两只小手抓着妈妈胸前的扣子,在那扭扭捏捏要说不说的样子。
“想说什么就直说。”许梨花哪看不出她这花花肠子,保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秧苗不好意思又期待地看着她,“妈妈,我想吃金鸡饼干。”
“那有什么好吃的。”
“你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
“谁说我没吃过,”许梨花眼睛沉沉地盯着某个虚无的地方,似乎在回忆,“我小的时候吃过,还是你姥姥姥爷攒钱给我买的,当时我两手抱着饼干铁皮盒从粮油店走出来,外面的小孩子都馋得直流口水非常羡慕地看着我。”
这种几岁时的事情许梨花都记不太清了,但是爸妈带着她去粮油店买饼干的画面,许梨花仍旧记忆深刻。那天爸妈吐着唾沫将弄来的票和钱翻来覆去地数着,直到粮油店的职工翻白眼吼了一声,他们才下定决心买了饼干。
那时的许梨花还没柜台高,踮起脚尖使劲蹦跶着想看一眼柜台里的东西。
直到爸妈把铁皮的饼干盒放在她手里,许梨花两手抱住饼干盒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爸妈在后头大声喊着让她慢点走别嘚瑟。
出了粮油店的大门,许梨花特意把饼干盒子的外表露出来,获得了所有小孩子的羡慕的目光。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许梨花仍旧记得那时心中的喜悦。
“要说味道,和其他饼干也没什么区别。”许梨花回过神来告诉秧苗。
秧苗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小手指头不停在许梨花身上戳着。妈妈这么说,就是不准备给自己买饼干了。
许梨花抱着秧苗走了几分钟的路程,林雲骑着单车过来停下。
许梨花觉得意外,粮站下工的时间都不固定,他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家?
“我下午一直在附近等着。”林雲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赶紧解释。
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这次,不用林雲言语,许梨花抱着秧苗直接坐上了单车后座。
“等秧苗这边好一点了我请你们吃饭。”许梨花突然开口。
“好嘞。”林雲笑道,当然不会错过一起吃饭的好时机。
路上很颠簸,坑坑洼洼,林雲尽量往平坦的地方骑,可仍旧避免不了一些小坑。
在又一次的大幅度颠簸中,抱着秧苗的许梨花伸出一只手抓紧了林雲上衣的衣摆。既然决定以后和林雲相处交往,许梨花很坦然地做出了这个亲密的动作。
“.………………”林雲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响起了惊雷。
向来高冷不拿正眼看待那些追求者的许梨花,竟然抓紧了他的衣服下摆,这代表什么?代表什么!!!
林雲心中大喜,双脚踩单车踏板踩得飞起,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在林雲飞一般的踩单车速度下,母女俩很快回到了家。
回到家,两母女看到了一直在自己家等着的郑小瑳。
“郑小瑳!!”许秧苗蹦蹦跳跳地朝郑小瑳跑过去,“你怎么在我家?”
“等你啊,”郑小瑳给秧苗看自己手上的大豌豆,“你看,我用豌豆做了玩具,可以用这个来抓石子。”
两个孩子蹲在地上玩抓石子的游戏,累了一天的许梨花拿出钱给林雲,“这是昨天的医药费。”
林雲摆手拒绝,“这个钱不应该你出,秧苗是被老郑和易玲的孩子推下水的,这个钱应该由他来出。”
“你先收下这个钱,至于郑家的事,我自己会去讨个公道。”说起这事许梨花也是一肚子的火气,自己女儿遭了这么大的罪,可郑家的人一直没来道歉。
“秧苗,你和小瑳在家玩,妈妈有事要出去一趟。”许梨花把那一两肉放在橱柜里,随即出了门。
秧苗压根不在意妈妈去了哪儿,她正在和郑小瑳玩抓石子儿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半个小时,秧苗肚子饿了,“郑小瑳,你肚子饿不饿啊?我好饿啊。”
“我也很饿,”郑小瑳也点点头,他今天一天都待在许梨花阿姨家,什么东西都没吃,亲爸和后妈也没来找过他回家吃饭。
“我床底下还有两颗水果糖,”秧苗带着郑小瑳去找东西吃,在床底下翻了很久才翻出那两颗糖。
两个孩子一人一颗分了吃,而这时候许梨花也回来了。
回来的许梨花开始烧火做饭,将洗好的肉用菜刀切成肉沫,许梨花掺了点葱花和面粉进去,她准备给女儿做小小的肉丸子吃。
郑小瑳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肉沫,趴在门槛上咽了咽口水,“阿姨,我要回去了。”
“不留下吃饭?”剁肉的许梨花扭头问道。
“今天吃肉哦,你真蠢,”秧苗在郑小瑳耳边说道,让他留下,“我吃肉,你喝肉汤。”
郑小瑳想走又舍不得走。
“留下来吃饭,”许梨花知道这白净的小男孩脸皮薄,“和秧苗去偏房抱点柴禾过来,要干的,不要外面那些被雨淋湿的。”
两个孩子知道晚上有肉吃,喜气洋洋地去旁边黑漆漆的小房子里搬柴禾去了。
秧苗拿了三根小树枝,郑小瑳则是拿了四块劈过的木板,两个孩子互相比拼着,想得到许梨花的夸奖。
正当两个孩子坐在灶台前乖巧地烧着柴禾,外面嘈杂的声音传来。
许梨花皱眉,把锅铲一放走了出去看,两个孩子跟在许梨花身后探出头去看。只见几个人抬着一个孩子的身体过来,而旁边那凄惨哭嚎的正是易玲。
出了厨房门的许梨花赶紧回头捂住女儿的眼睛,因为隔壁村的几个人竟然抬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孩子来到自己家院子里,而那个孩子嘴唇乌青一动不动,很像…………很像是一具尸体了。
“许梨花,你还我孩子的命,我的儿子啊。”易玲带着人把儿子的尸体放在了许梨花家的院子里,随即张牙舞爪地扑上去要抓花许梨花的脸。
幸好这时候一大队的几个人拦住了易玲。
两个生产大队的人互相对峙着,许梨花看见站在自己这边的大队长和林雲等人,心中的不安稍微少了点。
“到底怎么回事?不要动手动脚。”一队的林大队长板着脸道
二队的大队长站了出来代表易玲说话,“几十分钟前有人看到你们村的许梨花欺负家家这个孩子,试图把他扔进水里恐吓他。然后二十分钟前易玲和老郑买了油条回家想叫家家吃饭,没想到到处没找到人,最后在水闸那找到了孩子的尸体,这孩子已经淹死了。”
所以,这些人都怀疑是许梨花把家家这孩子给淹死了。
“真的有这回事?”林大队长回头看向一脸惨白的许梨花。
许梨花这表情………明显是心虚了。
许梨花先是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闷闷地解释道:“我是去找过家家这孩子,因为秧苗受了欺负所以我想教训一下他,可我没害死他,我只是吓唬吓唬他。”
许梨花去隔壁村本来是想找老郑和易玲的麻烦的,只不过没找到人。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家家那孩子,气愤的她走过去拎着孩子的一条胳膊吓唬,吓唬着要把家家这孩子给扔进水沟里,还说着‘把你扔进沟里淹死你’这种话。
“我是拎着他把他扔进了水里,但是只是让他湿了鞋子,只是想吓吓他。”许梨花唇色苍白。她背负不起杀人的罪名,她没有害死这孩子,她不想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