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特意提醒,“这次案子被悄无声息地按下,你也当不知道。”
宋泠听过就算,根本也不关心,她更关注火车案。
她想起什么,放下扫帚出门,果然在门口信箱上瞧见今日份的报纸。
也不开锁,直接从投口抽出来,打开。
【找到了】三个硕大的字体竖在报纸首页最中间。
再一细看,十分无语。
前半篇重新复述一遍前因后果,后半篇强调铁道局针对此次事件做出的整改,结尾几句话大呼团结。
有用的一句都没有。
进屋重新合上门,细节方面宋泠干脆问唐宝。
“具体作案手法!”
唐宝一句话也说不清楚,直接弹窗让她自己看。
宋泠坐回沙发上,从头看。
……
前情概括跳过,直接看向事发当晚。
先是宋普临时改变计划,只通知少数人货运改道。
再将值班司机安排成自己人,选中路线某一处单轨直通不许停车的废道口,安排假的养护工人做轨道维护,借此让火车减速慢行。
养护工人在火车换轨前,数人扒车,于13节车尾,19节车头处套上钢索和绞盘,将车间连接挂钩摘除。
减速期间,车厢依靠惯性挤压前行,直到行到关键处,等13节车厢的车轮经过道岔口,下方早早准备好的养护工人立刻奋力将道岔搬离主线。
受惯性推动的14节车厢顺利拐上支线,再于18节车厢车轮完全经过后,将道岔重新搬回主线。
这时车头驶离减速站区,13节车厢套上的钢索牵引着19节车厢加速,距离拉近,重新挂上挂钩,实现车厢消失。
上车的养护工人则装作乘客,于终点站下车。
唐宝怕宋泠看迷糊,还专门配了示意图。
宋泠想到什么,伸手抓过丢在沙发一角的布包,掏出一张折叠的图纸,打开放到弹窗旁比较。
“这是配套的?”
之前还看不懂的路线图,配合示意图一解释,宋泠立马就找到事发地点。
盖在消失火车上的神秘面纱瞬间破碎一地。
宋泠没想到就这么简单。
她很不理解地点点废道口,“这个无人值班的站台就在路线内,不可能不被查。”
距离那么近!
那么近!
“半月前,铁道局统一处理废弃车站里的旧空皮车厢。”
宋泠沉默。
是不是有点儿戏。
唐宝看好戏,“宋普撺掇的!承认吧,他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表面表现得对你很好,实际上自己丢下一堆烂摊子拍拍屁股跑了!”
像是为了验证唐宝的话,门被敲响了。
宋泠拉开门,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位同志,身上穿着她眼熟的制服。
“你们找谁?”
来人愣了下,重新确认一下地址。
“宋南征宋老师是住这吧。”档案不是说独居?
“没错,不过学校安排学生野外拉练的带队教官临时出事,宋老师替补,最近几天不在家。”宋泠扛着来人严肃眼神下的审视,解释道。
同志问,“你和宋老师什么关系?”
宋泠:“我是他侄女,是出什么事了吗?”
侄女!
同志一喜,翻开手中文档,“宋泠同志?”
这熟悉的询问……
“我是。”
“请跟我们走一趟。”利落地从胸前口袋掏出个小本,打开,“这是我的证件。”
公安机关,经侦部门。
经侦?
路上。
宋泠趁机私戳唐宝。
【这是你刚刚要说的,宋普留下来的烂摊子?】
【和你关系不大,别怕!】安慰完,唐宝转头就说,【你要实在怕得厉害,还可以用自由剧情改,宋普个人任务的奖励你不是还没领。】
鸟说得真心实意。
宋泠忽略它的挑唆,仅着现状分析。
鸟没否认,那就代表和宋普相关。
经济案都没用上经侦部,说明他们没有查到宋普投机倒把的证据。
排除这一点,最近最大的……查无此人案。
无名氏卷款逃离。
坏消息:组织怀疑上了宋普。
好消息:来人态度良好,说明目前还没证据联系上。
【你实话实说,黑吃黑的是不是宋普。】
【才不是。】
弹窗悬空飘了会儿,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刀哥干的。】
【……】
宋泠不再追问。
同行的同志时不时看一眼宋泠,见她垂着头一直不说话,清了清嗓子,试图缓和气氛。
“别怕,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是出什么事了吗?不能现在问?”
同志开车门的手一顿,装傻充愣,“先上车吧。”
宋泠心里轻啧。
她乖巧地低头,坐在后排,将随身带着的包放在腿上,掏出小画板,画纸,铅笔。
前排两人回头看看她,对视一眼,都有些好笑。
现在小孩真不得了。
四九城大道平整,车子很稳,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同志拉开安全带,下车就绕到后门,拉开车门。
“到了。”
他看向宋泠,不可避免地看到宋泠放在腿上的小画板,夹着一张只有黑灰白色的画。
身姿修长的少年斜倚自行车,身后树木葱郁,身旁行人匆忙。
同志眼底闪过惊讶,“一路上才多久,你就画完一幅画,真厉害!”
更重要的是他认出画上的人,还故意问,“你这画的是谁?长得真精神。”
“我哥,你们之后是不是也要找他?”
“不一定哦,为什么这么问。”
“猜的,你们先找我三伯,又找我。”
同志被宋泠简单直线的逻辑打败,领着她进去时,正巧旁边又停下一辆车。
车门被打开,粗暴地从后排拽下来一男一女,四十多岁,保养得宜的脸上留了伤,得体的衣装被扯掉纽扣,狼狈不堪地从她面前经过。
局内立刻有人出来对接。
领头拽着人的壮汉声音洪亮,“他娘的老子去晚一步,人已经死了……”
“没被吓到吧。”同志说:“那是火车消失案的罪犯同伙,他们仗着手中的权力勾结犯罪团伙,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证据,害死了事发现场唯一逃走的罪犯。”
宋泠收回视线,看向身边人,眨了眨眼。
这是能和她说的?
同志还强调着雁过留痕,强调着法网恢恢,强调着坦白从宽。
宋泠:她想着她也没犯过罪。
刚刚两位是刑侦部门的,进局里就分开了。
可能要调查的人多,审讯室不够,宋泠被安排坐在大厅等一等。
严肃的环境,所有人都很忙碌,白墙红字的标语十分醒目,多看两遍就忍不住去自省。
宋泠搓了搓胳膊,感觉到心理压力,干脆重新掏出画板,继续画画。
心里头计算着,国画的基础课已经上完。
石头花鸟已经画了不知道多少,最近要准备练习人物,画谁呢?
二楼,领导办公室。
“怎么说。”
“很警惕,嘴巴也严,一路上光埋头搁那画画,见到韩家人也没什么特别情绪,头,咱们是不是方向找错了,我怎么看也就是普通一小姑娘,顶多受家庭环境影响,情绪更稳定。”
和宋泠分开的同志搓着手指,回想一路,没察觉哪里不对。
领导皱着眉,把手里的资料递出去,“你看看吧。”
“什么?”
同志拿过来,最上面就是宋普离京的一系列调查。
“人跑了!”震惊之后发现,“时间不对吧,宋普离开的时间比事发早一天。”
而根据吐血的领导口供,他吐血前还亲自和合作伙伴见过一面。
亲自交割完钱财,分开,谁知道回了办公室想开心开心,再看时金条全变成金箔巧克力。
其他全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
唯一一条确定的,更加证明宋普无罪。
是宋普离开前最后收到的一封信。
往前一查,宋泠寄的。
“你说,宋泠为什么寄信给宋普,而不是当面说,堂兄妹之间,有什么不能直接说。”领导越想越多。
同志绯腹:那多了去了,他就不爱跟他堂兄弟说话。
“那我一会问问?”
……
片刻后,宋泠被带去录口供。
安静的小房间内,问询同志的切入点很微妙。
“认识宋普吗?”
“认识,我堂哥。”
“你们平时见得多吗?”
“很少见面。”
“可听说,他最近天天去印刷厂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有。”
“什么?”
“他想学小蝌蚪,去找妈妈。”
“?”
“不行吗?”
“行……不过根据档案记录,他妈妈属于偷渡逃国人员,他们是否一直有联系!”问询同志突然语气加重。
“不知道。”
“不知道!我这里可有证据证明,地址是你提供的。”
“什么证据?”
宋泠稳住心神,不信。
邮局会检查包裹,却不会查私人信件。
排除这一点……
还知道她知道的地址的,除去离开的宋普,就只剩下一个人。
明月。
宋泠一时心怀恶意。
要不直接干掉元啸,好让明月有闲时间多去哭坟。
宋泠理直气壮,“什么证据都不好用,你多调查调查就会知道,我妈妈是他妈妈害死的,我不可能帮他们。”
“……”
翻翻资料,怎么没有?
仔细一看,宋泠母亲死于十八年前。
再看十八年里双方见面次数……彻底问不下去。
问询同志硬着头皮一一将列好的问题问完,离开后第一时间交到领导面前。
口供结论:有血仇,无合作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