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巷子本就狭窄，还杂乱无章地摆放了很多废弃的家具。

现在是9月下旬的天气，郭铁兵穿着一件旧夹克，里面的衬衣领有些发灰，他的牛仔裤看起来穿了很久都没有洗过，裤脚因为过长而盖住了一双黑黑的运动鞋。

郭铁兵蹲在一个旧轮胎上，嘴里嚼着槟榔，手中拿着一根枯树枝在地上闲划着。

离郭铁兵十几米，有几个混混围坐一圈聊天，他们打扮和郭铁兵差不多，聊的是前几日设计仙人跳骗到钱的事，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郭铁兵比较沉默，显得和那些人有点离群。

混混甲：“那教授人模狗样的，可真不禁吓，我都怕把他给吓尿了。”

混混乙：“对对对，你们没看到他，裤带都没系好，就把钱交了。”

众人哄堂大笑，郭铁兵依然不言不语，把枯枝扔了，转身朝巷口走去。

混混甲：“铁饼，怎么走了？下次带你一起去啊。”

郭铁兵没有理会，走出了巷子。

混混乙：“这家伙真没劲。”

混混丙：“别叫他了，铁饼就是怂包一个。”

郭铁兵回了家。他的家不大，是个出租屋，沙发和床占了最显著的位置，靠东的墙边有一个神龛，沙发对面有个老旧的电视机。

郭铁兵一进门就坐到沙发上，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里的节目显然并不吸引郭铁兵，他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无聊，郭铁兵关了电视，起身来到神龛面前，神龛里供奉的是一个孙悟空的神像，郭铁兵双手合十，默默念着什么。

郭铁兵的手机突然响起新短信的提醒声音，郭子拿出手机查看短信，上面写着一行字：“你一直在找的三年前失踪的好朋友在南都医院，他登记的名字叫马义。”

郭铁兵疑惑地自言自语：“马义？”，他查看了一下短信发件人，显示的是“来自有密”。

南都医院的门诊大厅，郭铁兵站在人流中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了服务台，那里有几个人围着两个小护士咨询。

郭铁兵走上前去，两只手臂都放在服务台上，手臂的纹身露了出来，那几个啰里啰唆咨询了半天的人立刻就问完了，留郭铁兵一人在服务台。

护士：“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郭铁兵：“我想问下，你们医院有没有一个叫马小军的病人？”

护士：“我帮你查一下，是大小的小，军队的军吗？”

郭铁兵：“是，是。”

护士在电脑上查了一会：“先生，我们这没有叫马小军的病人。”

郭铁兵：“哦，不对不对，不叫马小军，叫马义，义气的义。”

护士奇怪地看了郭子一眼，在电脑上又查了一会。

“马义是吧？他在住院部一号楼303号房。”

303号普通病房里，沈兰刚给马义量完了血压，正把血压器收起来时，看到进来后东张西望的郭铁兵。

“你找谁？”沈兰问道。

“我找马义。”郭铁兵看到病房中有两张床位，都躺着病人，但是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找马义，”沈兰面露惊讶：“你是他什么人？”

这时病床上的马义看到了郭铁兵，激动万分，大叫道：“郭子。”

他挣着要下床，但是沈兰按着了他，说现在还不能下床。

郭铁兵一看这人这么激动地对自己大叫，也纳闷了，他对马义说道：“你在叫我吗？”

一旁的沈兰对郭铁兵说：“你不是找马义嘛，他就是马义啊。”

“是啊，我马义啊，郭子，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马义摊开手做出拥抱的姿势。

郭铁兵走到马义床前，盯着马义的脸仔细看，有点不可置信。

眼前这个消瘦的人脸部松弛，皮肤灰暗，头发坑坑洼洼，白发星星点点，看上去至少四十岁以上。声音除了稍显苍老，但的确又有几分像以前那位老友，眼神中也仍然有着那丝熟悉的桀骜不驯。

突然他用手快速拨了一下马义的病服上衣领，看到马义左边脖子上一条如眉毛一样的伤疤，郭铁兵眼眶不禁湿润。

“小军，你真的是小军，个狗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郭铁兵的声音颤抖。

马义一愣：“小军，小军是谁？我是马义啊，郭子。”

郭铁兵也一愣：“我不是郭子，我是铁饼啊！”

“铁饼，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铁饼！”这下连马义也疑惑了。

“哎，不管是谁，”郭铁兵上前一把抱住马义：“老大，你活着就好。”

一旁的沈兰打电话给欧阳昊：“院长，马义的家属来了。”

欧阳昊很快就来了，马义对郭铁兵说：“我还活着，得感谢林伯父救了我……”

欧阳昊：“马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叫我林伯父，叫我欧阳院长。”

“对不起欧阳院长，我又忘了。”马义摇摇头笑了笑。

郭铁兵起身对欧阳昊鞠了一躬：“谢谢院长救了我兄弟。”

“不客气，这是我们医生分内之事。”欧阳昊对郭铁兵说：“郭先生，我们需要你补充一些资料，你跟我来一下。”

宽敞明亮的院长办公室，欧阳昊和郭铁兵对面而坐。

“郭先生，马义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下他以前的身份资料。”

“院长，马小军，不，马义……是不是失忆了啊？”

“三年前，他来到我们医院检查，当天就没有醒过来，成为了植物人，这三年他一直陷入在循环的梦境里面，现在虽然苏醒了，但是除了梦境里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怪不得，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马小军了……”郭铁兵又问道：“院长，他为什么会失忆呢？找到原因了吗？”

“这个很难说，我们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心理逃避现象，往往发生在具有双重人格的人身上。在梦境里，也许是对第一人格的不满，马义的潜意识屏蔽了所有第一人格的经历，而让他的第二人格占了主导地位。现在马义虽然醒了，但是长达数年的梦境已经使得他的第二人格根深蒂固，反而成为了主导人格。想要马义恢复记忆，除非让他原来的第一人格复苏。”

郭铁兵不解地问道：“院长，既然他失忆了，他为什么又认识我呢？”

“怎么说呢？严格来说，他并不认识你，他认识的是梦里的郭子，而不是现实中的你……你也看到了，他也认识我，只不过我在他梦里不是医院的院长，而是一位姓林的伯父。而你，在他梦里就叫郭子，明白了吗？”

“哦。”郭铁兵点头道：“您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