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春降 第24章 哄人（一）

“意欢，这是怎么回事？”

光兆帝眼神犀利的看向赵意欢。

她不确定自己方才的行为有没有被瞧见，反倒看见光兆帝身后的谢翊目光一直盯着地上的楚楚看，心下一横道：“父皇，是、是四皇姐，她说欢儿在先的。”

“不信您问在场的其他人。”她故作镇定的开口。

今日受邀进宫的都是想与她攀交的世家小姐，不怕她们揭穿。

果然，那些被这副场面吓的世家小姐们都唯唯诺诺出声应了她的话。

还不等光兆帝开口，楚楚浑身湿透，泛着水光的眼眸看向他，闷声道：“父皇，您相信她们的话吗？”

“朕、朕当然不能听信她们的之词。”落后一步的谢翊将光兆帝的不自然的神色尽收眼底。

顺着视线望去，跪坐在地的楚楚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眸一暗，顾不得什么礼节，本能的解下外袍就走披到楚楚身上。

酝酿泪水的楚楚不小心与走到面前的谢翊对上眼神，见他神色严肃，眼中一滞。

前面有谢翊挡着众人的视线，云俏走到楚楚另一侧替她整理。

听见谢翊说：“无论如何，五公主也不该公然出手向四公主泼水，赵国以孝道为先，陛下作为表率，五公主如此行径恐会惹的朝臣心里对陛下这个做父亲的生出不满。”

赵意欢被说的哑口无言，连自称都忘了说：“父皇，我没有这个意思，是四姐姐故意激怒我，她就是见您来了，想……”

话还没说完，光兆帝怒声打断：“够了！朕只看见你对你皇姐不敬在先，至于谁先起的头，朕不能只听你们几个一面之词。”

赵意欢被光兆帝一凶，心里委屈，就见被谢翊护在背后的楚楚，看他们也格外刺眼。

想也不想将矛头引到二人身上：“父皇，儿臣相信您一定会秉公处理。”

“只是欢儿不明白谢先生为何如此护着四皇姐？”

众人见谢翊将楚楚身形挡的只露出衣裳的一角，眼神都复杂了起来。

“五公主，平日里传授礼节的先生是没好好教导过你吗？”

“四公主眼下衣衫尽湿，臣递件外袍反倒成了与四公主之间有了什么，此番谬论可真叫臣大开眼界。”

一直被挡的严严实实的楚楚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发丝贴在两颊，眸中含着泪光，怯懦道：“父皇，都是华斓不好，今日母妃想吃点心，带着小六出来想摘些花来做糕点，没想到碰着了五皇妹带着一群人游玩，恐怕是碍了她们的眼，是华斓的不是。”

“你！”赵意欢被她说的不知如何应对。

旁边才看懂姐姐被欺负的赵华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父皇，明明是五姐姐先来对阿姐出言不逊的，还说小初是尾巴，呜呜呜。”

赵华初算是光兆帝老来得子，对她的宠爱不亚于赵意欢，否则也不会在她出生后，就晋升了陈舒的位份。

光兆帝见小女儿哭了起来，走去手忙脚乱的安慰了起来，“父皇知道小初不会撒谎，父皇相信小初。”

赵意欢见局势不对，转头看了她贴身婢女一眼，随即两眼一闭正要昏过去时，就听见身边的人惊呼道：“四公主晕倒了！”

睁眼就见楚楚晕倒在谢翊怀中，顿时心中一紧，警铃大作。

被光兆帝挡住的赵华初探出脑袋去看她阿姐，连忙走过去担忧道：“阿姐，你怎么了，别吓小初。”

“快！快将华斓送回宫，去请太医来看！”

场面一度混乱，谢翊将楚楚打横抱起往华清宫的方向离去，而今日太后的那顿午饭是注定吃不上了。

“太医，华斓如何了。”光兆帝站在殿外担忧的问，赵华初也站在一旁面色紧张的等待太医的回答。

“陛下放心，四公主没什么大碍，只是虚劳受惊了。”

候在一旁的端月听了才放心，早上跟着楚楚去了瑶安宫，后要带赵华初去采花，宫里还有些事务要忙，楚楚便让她先回来了。

哪里想到没多久，楚楚晕着被谢翊抱了回来。

光兆帝听见没事，命令端月几人好好照顾楚楚，就带着谢翊先行离开了。

谢翊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面色如常的跟着走了。

殿内。

楚楚靠在拔步床头，旁边的云俏递给她一碗褐色的药，她皱起眉头：“不喝，倒门口花盆里，把蜜饯给我过来。”

赵华初恰好走进来听个正着，一副大人口吻，教育道：“阿姐不乖哦，生病了得吃药才会好。”

说着拿过云俏正打算拿去倒掉的药碗，云俏看了一眼楚楚神色，才松手将药碗给她。

“小初什么时候变得与嬷嬷一般啰嗦了。”

嬷嬷是从前楚楚的奶嬷嬷，前几年出宫归家养老了。

说着，楚楚朝云俏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去拿蜜饯。

赵华初不知怎么的，偏偏看懂了二人之间的某种默契，“阿姐先将药吃了，才可以吃蜜饯。”

“小初，方才我们摘回来的花呢，送去小厨房没？没送的话待会枯了怎么办呀？”

赵华初一下就被带跑偏了思路，“呀，还落在前殿的石桌上没送去呢。”

说着，她将药碗塞到楚楚手里，摆摆手朝殿外走去，“阿姐快喝，小初先将花送去，待会回来药检查的哦。”

“好好好，小初快去，阿姐保证留个空碗给你检查。”

将小初安抚住，她就放心去拿花了。

等她一走远，楚楚连忙叫云俏来将药端走，“云俏，快快，拿下去倒了。”

云俏无奈劝道：“公主，您不是答应六公主要喝完的吗？”

“我可没说，我答应的是空碗交给她检查，没说我要喝呀。”楚楚理直气壮道。

端月此时端着蜜饯走进来，还不明所以道：“咦，公主还没喝药吗？”

楚楚视线紧随她手中端着的蜜饯碟子，星眸亮起：“不重要，不重要，端月快拿过来。”

次日太学下学后，楚楚又被留堂了。

端月见学宫门口不断涌出的人群，等了一会也不见楚楚出来。

平日里，一到下学时间她可是最积极的人之一，今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眼见人都要走光了。

端月提起裙裾跨过门槛，最终还是寻了进去，见学堂的门关着，瞧见一旁的窗还没关，想着走过去看看里头还有没有人。

不曾想，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堂内的少女被谢翊夹在与墙之间，就见楚楚抖动着肩膀，似乎是在哭。

谢翊抬手去帮自家公主擦去眼泪？

还凑近亲了亲公主的眼睛！

要知道平时公主除了她与云俏，最不喜欢旁人碰她。

端月宁愿相信是自己看花了眼，都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赶忙揉了揉眼睛。

仔细朝窗里看去，竟见平日里衣冠楚楚，自视清高的谢世子抬手握住了公主的肩膀！

还、还将她揽到了怀里！接着自家公主就趴在他怀里一抖一抖的，像是还在哭！

给端月看的着急了，这是将人惹哭，还是……弄哭的，这个平日里冷冰冰的谢世子会哄人吗？

又心想为何每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都能被她撞见。

不行，这次她一定守口如瓶，连云俏也不告诉，她这样告诉自己。

见堂内的二人难舍难分，张望四周见还是有些宫人在的，自家公主年龄还这般小，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若是二人不和了，怕是没了选择的机会。

心里还在为楚楚盘算着，眼神却越来月坚定，站在堂外紧盯着进进出出打扫的道宫人。

正在干活的宫人们莫名感到背后一凉，不明所以的继续干活。

等了半晌，楚楚终于出来了，看见学宫外的端月，眼睛还红着，睫毛湿湿的，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端月等久了，走吧，回宫。”

端月故作轻松，随意一问：“公主今日出来迟了是在学堂多学了会吧？”

又自圆其说道：“公主如今越来越好学了，这是好事，今日公主晚膳想吃些什么？”

眼睛进沙，被谢翊拉着吹了半天的楚楚：？

怎么就扯上好学了？

用过晚膳后，楚楚正在宫里散步消食，此时端月走了过来：“公主，热水备好了，可以沐浴了。”

“好。”

刚走进浴房，白玉石砖砌成的浴池，鲛绫纱挂满殿，水汽氤氲。

楚楚解开腰间的细绳，一件件剥落宫装，窈窕身姿有型。

缓缓步入水中，温度适中的池水刚好没过她的胸前。

池水里的花瓣漂浮在水面，沾了几片在光裸的手臂上。

端月将她浸湿的青丝全部撩起握在手中，拿起一旁捣碎的木槿叶揉搓出的泡沫抹在头发上。

楚楚泡在水中，浑身放松，舒服的靠在池边。

端月看着楚楚的后背，犹豫试探道：“公主，今日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我见公主出了学宫眼睛红红的，回来了也一直闷闷不乐，可是有人让公主不开心了？”

楚楚转身趴在池边，仔细回想了当时的场面。

今日下学的最后一堂课是谢翊在上，她想着等谢翊先走了，她在出去也不迟，免得撞上不自在。

却不曾想今日下学后他没立刻离开，慢悠悠的收拾桌案上的书籍。

堂内的人都走光了，林望沁也先行告辞离开了。

人一下走了个精光，楚楚躲在末位当鹌鹑，见谢翊朝这边看过来，假装在忙的伸手去关窗。

不曾想被风沙迷了眼，眼睛瞬间湿润了，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反而把异物弄的更深。

正当狼狈之际，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动作轻柔，一瞬间她还没反应过来，谢翊的脸就凑近了。

看见面前的俊俏郎君，楚楚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想挣脱开他的捏住下巴的手。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