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也要学魔法吗 第29章 断崖

这是一个好消息吗？斐郁乐也不知道。

山脉表面的温度正快速攀升，奔跑中的巨人在炽热的温度下无法前进，他们望着天上盘旋的黑影，脸上难得出现空白。

巨龙向他们逼近，它漆黑的鳞甲泛着寒光，头上是血色的龙角，布满纹路的暗色翅膀完全展开，庞大的身躯仿佛把太阳完全遮蔽。

它的尾巴很长，几乎垂到地面，停靠在巨人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巨龙的眼瞳呈竖状，深邃的眼珠盯着巨人，张开血盆大口：“我听到的……是你们的召唤？”

巨龙连低语都具有攻击性，每一个字像重锤砸在他们身上，矮人们只感觉一阵头晕，意识回笼时已经蜷缩地倒在地上。

斐郁乐连忙蹲下扶他们起来，他听到巨人多尔颤抖地说：“这……这不是佩喏克姆，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喏克姆？这是你们为它建造的！”巨龙毫无预兆地张开大嘴，火焰朝着石头城的方向喷出！

咆鬣牛无法在最后撞毁石头城，可巨龙却能轻松做到。火球在石头城上空爆破开，浓厚的烟雾吞噬整片土地。

烟雾散开时，城墙被烈焰熔化，石头颓然倒塌，几乎只剩下灰烬！

巨人突然脱力，跌坐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眼中能比什么都重要的仪式被轻松摧毁，一切的幻想破灭。

这还不是最糟的，透过火焰巨龙布满阴霾的双瞳，巨人们明白，它不会轻易离开！

咆鬣牛对巨龙有些印象，也很清楚它会做什么。它挡在所有人面前，冷声质问：“奥赫亚赫？你不呆在天空之境，跑回屿奇山脉干什么？“

它的名字，奥赫亚赫。斐郁乐想起来了，那头生活在矮人部落的巨龙，他们还“借用”了它存放宝石的房子。

它和斐郁乐想象的模样完全不同。龙爪刻着石壁上的文字歪歪扭扭，上面时不时还会出现一只幼态小龙，它会得意洋洋地喷火，还喜欢躺在宝石堆上快乐地打滚，看上去和眼前凶恶狰狞的火焰巨龙没有一点联系。

“可真是有百年未见了，古邦修，没想到一回家就能遇上曾经的老朋友。”巨龙哼笑着回答，“在天空之境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我每天都在期盼着有坏事发生。果然让我等到了。”

它不忘抱怨似的念叨：“佩喏克姆，你们竟然对它那么好！天空之境里最讨龙厌的就是它，硬邦邦的石头龙，脾气古怪，还总爱和其他龙打架，大家恨不得把它赶出去！”

“我飞入佩喏克姆的巢穴，想和它用尽全力干上一架。但可惜的是它根本不在。我又想把这碍眼的巢穴烧成灰烬，却突然接收到屿奇山脉微弱的召唤。”

“要是平常，我当然不会在意，它实在是太小太小，我翻动尾巴的声音都比它大呢。可无处发泄的怒火在对我说：回去看看吧，屿奇山脉可能发生了什么稀奇的事！”

“……山脉一切都好，小事，你赶紧回去。”咆鬣牛说。

“强大可不是盲目自信的理由，我相信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奥赫亚赫根本听不见咆鬣牛说的话，自顾自说，“今天站在这里的如果是佩喏克姆，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你们该感谢我。”

“是的，你是一头好龙。”咆鬣牛附和，“我会好好教训他们，但你可以离开了，不要让山脉的情况变得更糟糕。”

奥赫亚赫的竖瞳扫过面色惨白的巨人们，邪恶的想法逐渐诞生。

它不再理会咆鬣牛，而是将灼热的尾巴靠在巨人身上：“无论怎么说，是我答应了你们的请求，仪式已经生效。我是一头很守信用的龙，你们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

“奥赫亚赫！”咆鬣牛警告。

“真的吗！”巨人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可他还在犹豫。

“当然，但我需要我的报酬。” 奥赫亚赫邪笑，“我上次飞到那么远的地方还是为了抢夺魔法大陆各处稀有的宝石，除了海洋，魔法大陆就没有我没抢过的地方。想让我帮你们把咆鬣牛逐出山脉，你们就要付出相应的报酬。我要一座宝石山，像屿奇山脉一样大。”

“我们从哪里能找到那么多宝石！”多尔惊恐地求饶，“我们，我们只有石头城。”

“哦，没有？” 奥赫亚赫冷笑，它猛然靠近，龙爪嵌入多尔的骨肉，抓着他飞向空中，“那我可要让你们好好尝尝不遵守诺言的滋味！”

多尔惊恐地大叫，他腾空起飞，眨眼的时间已经离山脉很远，同伴在他的眼中缩成一个黑点。

背部灼烧的疼痛和悬在空中的恐惧完全将他淹没，多尔只能无助地喊着，可奥赫亚赫突然松开他，他直直向山脉砸去！

这下多尔连尖叫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双眼紧闭，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即将坠下时，奥赫亚赫的尾巴缠在他身上，将他重新甩回山脉上层，连着滚了好几圈。

巨人们被多尔的遭遇吓得双腿发软，他们知道，奥赫亚赫这样性格恶劣的龙是一定不会让他们好受的！

在山脉上空飞旋了一圈，奥赫亚赫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更加生气。它吐出一个又一个火球，火焰逐渐蔓延，一群人被大火困住！

“没有宝石，你们要付出戏弄我的代价！”

“这和我们没有关系吧，火怎么烧到这边了！”

火焰之间的压制更为明显，苏鲁威的魔法被巨龙完全压制，这让他异常难受。

巨龙喷出的火焰过于存粹，希勒尔长出的幼苗根本抵挡不了如此炽热的温度，他们围着矮人往山下跑，触及浓烟时止不住地咳嗽，身上的皮肤也被熏成黑色。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逃到山下，奥赫亚赫喷出的火焰往他们脚下跑，罗伯被烫地嗷嗷叫，双腿就没有同时站在地上的机会，恨不得和巨龙一样长出翅膀飞起来。

斐郁乐突然停下，他回头，看到奥赫亚赫正准备向巨人们伸出魔爪！

咆鬣牛为他们抵住巨龙强大的一击，它的牛角被巨龙的利爪震得发麻，可眼神没有丝毫退意。

“奥赫亚赫，你故意的吧？！”它的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怒火，“别跑到我的领地发狂！”

他们很快扭打在一起，咆鬣牛把它从空中拽下来，牛角用力钻入巨龙脆弱的尾巴，还不断操控着身上的石头往它的鳞甲上砸。

奥赫亚赫吃痛，它喷出更多的火球，烈焰在咆鬣牛身上灼烧。

但咆鬣牛全身都是石头，火焰的温度它根本感受不到！

“快走！山脉上层没办法再呆下去了。”

斐郁乐回过神，点头跟上他们。

两位高等种族之间的斗争非常激烈，像是要把对方往死里打。

斐郁乐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瞧咆鬣牛了，它能和奥赫亚赫这样强悍的巨龙打得有来有回，保持不占下风的同时还一直在试探巨龙致命的弱点，这是任何一个巨人都无法做到的。

巨龙的火焰能熔化山脉上很多的石头，他们逃跑时要格外小心，要是一脚踏入被烤得软塌塌的石头里，少去一条腿都是轻的。

火焰蔓延的速度很快，熔化的石头缓慢下流，从远处看山脉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熔炉。

脚下的山体突然震动，未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山裂再次开始了！

他们顾不上那么多，冲向两山交界的最低处，那里躺着蜥蜴人和他们的黑水湖泊，是他们能找到最安全的地方！

山脉地表被扯成一张疏而大的网，轰隆的巨响，浓厚的硝烟，他们必须赶在火焰到达之前逃离！

蜥蜴人听到这巨大的动静，顺着通道爬向山脉表面。

眼前的景象吓得他差点跳起来：火球从天降下，火焰攻入整个山脉上层。灰扑扑的天空，一头黑色的恶龙正和一座“石头山”打斗着，他花很长的时间才辨认出那是咆鬣牛。

那几个他刚送走的人类又回来了，还带着几个山脉下层的矮人和蚁工。

可怖的深渊从他们脚下伸出魔爪，蚁工奔跑时突然悬空，他惊呼一声，又被人类提回地面。

蜥蜴人焦急地转圈：“你们，怎么把山脉搅成这个样子！”

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那常年不见光的眼睛出现了问题——那群人类的身后，是比他们还要狼狈的巨人！

斐郁乐看到了罗尔，他身上没有哪块地方是完整的，和其他巨人一起踉踉跄跄地逃离。

巨人们难得一次对他们没有恶意，即将越过他们时，巨人迟疑了一下，长臂捞过几个虚弱的下层种族，带着他们一同往中层跑。

双脚腾空后，罗伯的第一个反应是剧烈挣扎，在看清巨人痛苦的神色后又慢慢停下动作。

“哇，罗伯从来没有站得那么高过！”他站在巨人的肩上往远处看，兴奋地呼喊，“你们愿意帮助矮人，你们是矮人的伙伴！”

石头滚落的声响和矮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巨人没听到他们的话也很正常。

斐郁乐一直扭头盯着他们，这让巨人们很不自在。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人类都能跑到他们面前了！

“我们没有恶意！”伦起丁不自在地说。

斐郁乐冲他们点头：“我们知道，其实你们现在这样也干不了什么。”

……巨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巨龙奥赫亚赫出现后，斐郁乐发现自己完全感受不到游戏助手的存在，它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要是往坏处想，游戏助手可能是预知到山脉发生的一切，扔下他跑了，但斐郁乐认为它不会这样，他一直在等待。

“你们快看，这里显示的是……即将强制退出！”他听到希勒尔慌张地对着同伴说，“魔法大陆要把我们赶出去！”

斐郁乐没听懂，悄悄凑得更近。

法莫铷神色凝重，“山脉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离开？”

“巨龙，山裂，我们哪个能阻止的了！”苏鲁威抓狂地说，“我总算是明白了，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山裂是屿奇山脉为了警示山上的种族自发产生的，我早该想清楚的，巨人扔几块石头哪有那么大的威力！”

“这么说来，现在出现的一切都印证着魔法大陆上古老神秘的预言。”希勒尔似乎想到了什么。

“预言昭示，‘屿奇山脉四分五裂，被火焰吞噬之时，所有领地无一幸免，魔法消散，大陆将受到毁灭性的重创！’”

斐郁乐猝然停住脚步。

咆鬣牛和巨龙靠得很近，这样的温度下它的全身被炙烤着，前额冒出细汗，背上的石头也腾起热气。

它闭着眼，山脉的每一处都能清晰感受到。

它们打斗时天空一直是黑暗的，黑夜带着隐秘的危险被聚集到一起。上层的巨石被浓烟推着滚落，火焰已经蔓延到中层上部。

这样的打斗让奥赫亚赫有些疲累，最终它把自己长长的尾巴收回身体里。

但它很高兴，飞在天空中满意地点头：“百年前我住在这里，山脉就是这样的。”

咆鬣牛冷笑：“是吗，那时山脉上只有你我，可现在呢？”

“奥赫亚赫，你有没有想过山脉上其他种族的安危，你的做法会让很多人丧命！”

奥赫亚赫诧异道：“怎么会，我只不过是想给这些愚昧的巨人们一些教训，我很小心的，火焰接近其他领地时会自动消散。我可不是佩喏克姆那样的坏龙。”

咆鬣牛脸上的石头被它自己一点点撑破，差点吸不上气。

巨龙不知道预言的事，它完全不知道接下来魔法大陆面临的会是什么。

咆鬣牛缓慢地，吐出一口热气：“打尽兴了？现在把你的烈焰熄灭，回到天空之境上去！我和你这样悠闲的龙族不一样，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陪你玩闹了。”

像还没打够，奥赫亚赫的眼底闪过一丝遗憾，“好吧，这次的来访确实是有些无礼了，我下次会礼貌一些的。”

火焰渐渐熄灭，灰扑扑的山脉上空飞旋着一头黑色的恶龙。它一副很负责任的样子，巡视着山脉上层的火苗是否完全熄灭。

奥赫亚赫突然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龙族特别的竖瞳能让它们看得很远，哪怕是宝石在万里之外闪烁光芒也可以轻松捕获。

那是十分存粹的绿色，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被这样注视着，像是漾在生命的温床里，让人沉沦。

巨龙愣住了，喃喃地说：“宝石……我找到了梦中的璀璨色彩！”

咆鬣牛直觉很不对，它转过身，却看见巨龙朝斐郁乐的方向飞去！

“奥赫亚赫！你不能碰他！”

斐郁乐迟钝地感受到危险的靠近，几秒的功夫奥赫亚赫飞越半个山脉，龙爪挥出，牢牢地把斐郁乐抓住！

他似乎听到希勒尔等人焦急的呼喊，但空中的风声实在太大，他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这样的高度，掉下去一定不行，他可不是巨人。斐郁乐这个时候很冷静，他不断思考着自己能做什么，一个一个想法从脑海中蹦出又被他除去。

一瞬间，咆鬣牛背上的石头全都碎成小块，坚硬的巨型石头重新长出，它的身体也比原来大数倍。

暴怒之下它只用几步便从上层跑到中层领地，单手拽拉着巨龙的尾部，将它一把扯回！

巨龙不愿放手，他为自己辩解：“我很爱惜美丽的宝石，当然不会伤害他。古邦修你冷静点，我们好好谈！”

“没什么好谈的。”咆鬣牛根本不听，“你若还想完整回到天空之境，就把他放开！”

它们僵持着，谁也不愿放手。

斐郁乐被抓得有些难受，他挣扎着，眼眸中泛起一点水花。

恍惚间，他听到很大的水声。

汹涌的海水竟然从天而降！

海水如同一张大网，所有人被卷入其中，咆鬣牛背上坚硬的石头重新变回棕毛，被海水的冲刷后毛发耷拉，水一滴滴往下淌。

巨龙厌恶海水，强大的水流往它身上撞，它很不适应，龙爪松动，不断挣扎着。

海水洗净山脉的污秽，可山脉上层的大家伙实在太重，冲刷过后他们被留在原地。

人类魔法师无法与其对抗，他们悬在水中，顺着水流被冲上断崖！

此处无人涉足，山脉被硬生生截断，云雾翻滚，底部被未知的黑暗笼罩。

斐郁乐失去了巨龙的禁锢，整个人被海水包裹。水流似乎有愈合的作用，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被很好地抚平。

他终于睁开双眼，这时他们已经被冲到空中，希勒尔三人正剧烈挣扎着，可惜没有一点用处。

咆鬣牛和巨龙停在断崖边，他们神色各异，咆鬣牛嘴里焦急地说着什么，海水的包裹下他根本听不到。

坠落时，山脉的全貌一点点展现在他的面前。

深浅的沟壑，庄重的石块，陡峭的山崖……远处山峰上长着茂密的树，星星点点的绿意构成屿奇山脉不同的色彩。

他坠入一片浩瀚的深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