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地图呼,他们自然没有再耽误时间。
叶云清和众人分开后,先回了一趟老家,见了亲姑姑一面。
潮湿的大堂里面,有个摇椅亘古不变,从她小时候到现在都一直在那。
以前,那个摇椅上没有人,如今,多了一个白发老人。
“姑姑!”
“诶,清清来了。”老人伸手开始胡乱摸人。
叶云清默默移动身子,用脑袋去找姑姑的手,没一会她的脸就被一双充满褶皱的手捧了起来。
苍老的手在她的脸上胡乱摸着,但每一下都格外轻柔和仔细。
叶云清一动不动,姑姑的眼睛自从五十岁以后,就开始逐渐看不见了。
自那以后,她每次来看姑姑,对方都会仔仔细细摸一遍她的脸,说是要熟悉自己。
“好好好,我们清清以后大有可为。”
话音落下,叶云清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姑姑!都说了不准你看面相了!”
老人家的手自从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开始抖个不停,连带着她瘦弱的身子也一直在颤抖,胸腔内发出一声比一声严重的咳嗽。
叶云清一边帮她捋平气息,一边叹气:“姑姑,不是答应我了吗?再也不做这些了!”
“唉,这不是世道不一样嘛,姑姑是没几年活了,我们家清清可得长命百岁。”
她什么话也没说,叶云清不知道能说什么,姑姑今年其实也就五十二岁,可从外表看起来有个八十多岁,眼睛也看不见了。
姑姑说这是天机看多了,老天爷对她的报应。
叶云清不懂,姑姑这么多年以来,除了这一次,从来没有看过自己,或为家里人看过命,她都是在帮世人,为什么结果要她来承担。
她越想越觉得这所谓的老天爷很莫名其妙,叶云清愤恨道:“我才不要长命百岁,这老天爷一点也不好,我不要给它打工!”
“云清!”姑姑加重了语气。
叶云清撇了撇嘴:“好嘛,好嘛,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这还差不多。”叶姑姑拍了拍叶云清的手,“说吧,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姑姑,你真厉害。”
叶姑姑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道:“你呀,就会夸姑姑,搞得姑姑都这么老了,前些天还被人教训说太自信了。”
“谁呀?谁敢教训姑姑,我揍他!” 叶云清挥舞着拳头。
“你奶奶。”
叶云清没吭声,叶姑姑倒是不以为意:“好了好了,姑姑不早说了没几年活了,也该让我见到我妈了,等清清百年后也会再见到姑姑的。”
她不想聊这个,并没有接话,而是径直转到神像事情上:“姑姑,你还记得之前你和我说的神像吗?”
“神像挪,世界覆……”
“唉……”叶云清长长叹了口气后问道:“姑姑,神像是一直在学校灵异社的下面吗?可几年前有人去柘州市还看见了神像。”
柘州市是沿海城市,他们现在是在内陆城市,两个城市的距离也有个几百公里,算不上远,但也算不上远。
叶姑姑的脸色骤然一变:“怎么会?”
她踉跄地就要站起身,但一下子没能站稳,又重新摔了回去,压得摇椅重重摆动了好几下,叶云清见状立马扶住摇椅,紧接着又把姑姑扶了起来。
叶姑姑一手扶着叶云清,一手拄着拐杖,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这是香火室,最上方供奉了最大的神佛,在它的下面是几尊小佛,一张简易的木桌子上放着香炉。
叶姑姑将拐杖放在墙边,从左侧的柜子上抽出了几根香,紧接着的点燃后,踉跄地走回桌前的蒲团。
叶云清没有上前,姑姑不允许这个时候扶她,也绝不用拐杖,她说这都是诚心,也是敬畏神明,见神之际只能带上肉骨凡胎,除此之外其他外物能不要就不要。
她之前和姑姑理论过,但说什么也不管用。
好在姑姑也不是完全不能走路,虽然比较吃力,好歹也是成功跪了下去。
十五分钟后,姑姑起身,将香插进桌上的香炉里,踉跄着朝她走来。
叶云清刚扶上姑姑,她就忽然开始咳嗽,咳嗽的幅度又重又大,让她本就瘦小的身子更加摇摇欲坠,很快嘴角就溢出了血。
“姑姑!”
叶姑姑摆了摆手,随着咳嗽的停下,她也能够再次说话:“没事。”
“姑姑!”叶云清重斥道,“你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怎么又吐血了,都说了和我一块去医院看看,你偏不听我的!”
“好啦好啦,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叶姑姑丝毫不在意地擦去嘴角的鲜血,对于侄女的斥责也只是笑笑就敷衍了过去,“清清别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叶云清忽然就不说话了,她只是沉默地将姑姑扶至摇椅处。
“好了好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叶姑姑拿自家侄女也没办法,一生气她也不和你吵,也不和你生闷气,就纯当你是个空气,把人晾在旁边。
“你保证!”叶云清冷哼一声,将脑袋重新转向了姑姑。
“我保证。”
叶云清补充道:“我来这里找你,不是来找你看相、请神的,我只是想确认当年神像的所在地,你这样做倒显然我不孝了。”
她虽然知道姑姑看命数和请神都是极有天赋的,但姑姑以前算太多也看得太多,身子骨已经不行了,现在再要她看这些就是用命数去抵。
在姑姑拜神的时候,她没有阻拦是以为只是单纯祈福,但自己忘了姑姑这种性子的人,听到神像变动后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叶姑姑轻轻笑了,伸手轻轻抚摸半蹲着的人儿:“我无儿无女的,现在活得这么舒坦,全靠我们清清,你这叫不孝,这天底下就没有孝的人。”
叶云清瓮声瓮气道:“你就知道打趣我。”
姑姑并非没结婚,她结过婚甚至也怀过孕,是因为当年为了救顽皮的她被车撞了,孩子流产也落下了不能生育的病,丈夫也和她离婚了。
可从始至终她待自己就如亲生女儿,她和姑姑的关系甚至胜过父母。
“好啦好啦,我们不说自己的事了。”叶姑姑不动声色地擦去叶云清眼角溢出的泪水,“神像这事是我当年的疏忽,刚刚我问过大佛了,祂说那东西虽说是神像,但是堕神,是邪恶的集合体,我们世界之所以会这样,始于它,但根不在它,诡异复苏是大势所趋。”
……
叶云清从姑姑家离开,一路上都有些恍惚,按照姑姑的意思,就算找到了神像并摧毁了,诡异复苏也不可逆转,这就是一个新的阶段,只是很多东西都会规矩很多。
就比如现在的诡异复苏,异常和诡物层出不穷,但如果找到神像并且封印后,再出现的异常是需要遵守规律,也需要修行,而人类也可以壮大玄学。
当然,这都是后话,他们现在最首要的仍然是找到神像。
“队长!!!”
叶云清猛地抬头,瞧见朝她狂奔而来的宋玉。
“你喊我队长干什么?”
“哎呀。”宋玉的手已经勾着她的胳膊,人也没骨头似地倚着,“我们不是马上要出任务了嘛,我们还是一队呢,叫队长就很威风!”
叶云清无奈笑道:“你想叫就叫吧。”
她将目光转向后来的众人,看着他们一个个装备齐全,视线定格在宿易身上:“今天就出发?”
“……嗯。”宿易整理着背包的袋子,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自己,愣了下解释道,“上面领导说,以免夜长梦多,趁着现在还属于诡异复苏前期,早日把神像找回来。”
这倒也是。
叶云清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向官方早已准备好的装备区,她利落地换上作战服,这种衣服轻便贴身,但其采用的是最新技术,高强度纤维加之特殊的纳米涂层,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刀刃、火焰甚至部分化学物质的侵蚀。
她拉开背包,发现里面的东西也格外齐全,小型急救包、多种刀具、攀岩专用绳索,信号发射器应有尽有。
按照原计划,叶云清他们队伍是打头阵的,由他们先进入洞穴,确保没有明显危险后,再联系剩下两队,二队收到信号立刻进洞,三队半小时后入洞。
叶云清将头盔的面罩放下,视线变成了夜视模式,附带红外热成像技术,眼中的一切活物和未知东西都一览无余。
她打开通讯设备,和队内的众人交流:“大家把头盔调至可通讯模式,其余开启自动。”
“是,队长!”
众人异口同声道,叶云清微微一愣,她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自从宋玉开始后,其他人也都开始学她。
她难得一次没有去纠正他们的称呼,左右这就要进入洞穴了。
洞穴的入口的前方被藤蔓和灌木交织缠绕,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绿色网状结构,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编织的一顶巨大而神秘的帽子,隔绝掉了内部的一切。
叶云清拔刀砍开藤蔓,后方的宿易也走上前来帮忙,好在这些植物虽然格外繁多和坚硬,但刀刃很是给力,也没有遇上突然发生的异常现象。
没一会,洞穴的真实模样就这般被揭开了,它的入口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圆形,边缘还挂着很多苦苣苔科植物,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帘帐。
他们戴着头盔,没理会它们,径直穿过,走进了岩洞。
这里的洞穴潮湿阴冷,稍微走个几步就可以瞧见岩石表面的苔藓,他们像绿色的绒毯一样铺展开来,手掌摸上去,格外滑腻。
但除此之外一切都格外正常,洞穴里安静得诡异。
众人沿着洞穴的通道前行,通道时而狭窄,时而宽阔,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宿易干脆拿出手电筒,仔细地照着墙壁,试图观察到什么额外的东西,时不时还上手去才触摸,作战服配有的手套在他的动作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这里确实有人来过。”宿易指着墙壁上的划痕说道。
“应该就是徐柔他们。”叶云清也凑近了墙壁,上面的划痕不算新,看样子也有好几个年头了。
他们继续前行,一路上确实没有遇见特别的危险。
突然,前方的通道突然狭窄了起来,只能一个人通过,里面似乎是一个石室。
众人的表情也都严肃了起来,大家握着武器的手紧了几分,叶云清下意识就要直接进去,宿易拦住了她,宋玉也在后面拉住了她的手。
宿易提议道:“我们可以先用小型无人机飞进去看看,肉眼看不见问题的话,大家就一块进去,尽量做到没有间隔,这样可以确保大家都进入,不会有人被单独落下。”
他的建议可行又安全,没有不采用的理由。
叶云清拿出无人机,按下启动按钮后,无人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缓缓升空,它的摄像头开始工作,实时将画面传输到她手中的控制器屏幕上。
其余人都纷纷围住了她,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石室的内部格外黑暗,但无人机的下方配备了照明工具,他们看见墙壁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青苔,为其贴上了墨绿色的墙纸。
“这些青苔空隙间好像有一些图案。”
叶云清见状,操控着无人机几乎贴着岩壁飞行,很快,放大的图景传到了显示器上,那些青苔以极其不规律的形状遍布墙布,时不时空出的地方好似奇怪图案。
“吱——”
无人机的机身和岩壁发生摩擦,响起刺耳的声音,大家都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却被头盔挡在了外面。
“抱歉。”叶云清操控着无人机,迅速将其和墙壁拉开距离,“贴着墙壁很难控制。”
宿易:“没事,反正我们要进去的,到时候再仔细观察,现在让无人机在石室里面飞上一圈,看看里面的大致景象。”
“好。”
石室是拱状结构,顶部高耸,它的高度约莫有个七八米,似乎已经嵌进山体之中了。
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台,石台上就摆放着一尊神像,围绕着石台有五根柱子,每根柱体上都刻满了古老的图案和符号,上方着摆着小小的动物石像。
“那些小的石像看起来好奇怪,是动物又不像的。”陈诗文感慨道。
何时吞了吞口水:“我感觉有点不太舒服,里面那些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半句话众人都能意识到,但何时这么说,他肯定是不能进去的。
“我知道,我不进去,我在外面等你们,如果半小时后,你们还没有消息我就原路返回,并且阻止其他人进来。”
叶云清点头径直走了出去,剩下的是另外两名女生,宿易收尾,他正要进去被人拉住了。
“怎么?”
何时表情很是复杂,最后还是是说道:“拜托你多保护一下宋玉,回去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宿易摆了摆手:“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带回神像,人的伤亡是其次。”
如果你有想保护的人,是你自己来,而不是托付给别人。”
说完这话,他就径直走了进去。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几人已经倒了一地,宿易朝着她们走去,还没迈出步子,脑袋忽然宕机,毫无意识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