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非树 第14章 第十四章

马车到了太子府，林霜醉不愿留在太子府，一个人往后山走去，苏陌芒也没多做阻拦，回了槿华宫，一夜无话。

第二日，苏陌芒起来便有些懵，许是前几天玩的太好了，这么一静下来到有些不适应了。

苏陌芒坐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呆，想到了萧皓璟，红着脸甜蜜了一会儿，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苏陌芒还是个纯情少女，越想越喜欢，但现在人有不在眼前，再怎么想也见不到。苏陌芒为了避免相思，也为了给萧皓璟一个惊喜，苏陌芒打算学弹琴！

太子妃是会弹琴的，毕竟是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样样不少，个顶个的优秀。但苏陌芒来了以后感觉还是有的，但就是弹不好。

如酥从库房里找出一把备用的琴，坐在苏陌芒的下方给苏陌芒演示着。

“以前小姐练琴的时候都是我陪着的，小姐练什么我跟着练什么，虽没有小姐那么优秀，但好歹还学会个样子。”如酥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深沉旷远的响声。

“小姐想学什么？”如酥双手展开放在琴弦上，使琴弦停止振动，抬头问苏陌芒。

苏陌芒在脑海里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下，“凤求凰吧！感觉还不错。”

如酥笑了一下，低下头拨动琴弦，阵阵琴音从指尖流露。

如酥把曲子分为三段，刚刚只弹了前面的第一小部分，然后抬起头看苏陌芒，“小姐感觉怎么样？”

“非常不错！一听就是高手。”苏陌芒抬起手给如酥鼓了个掌道。

如酥听到以后，神情有一瞬的放空失落，但随即调整了神态，对苏陌芒微微笑道:“那小姐就跟着我从头学习吧。”

“正调，是从古至今最常用、最主要的调式。正调亦称宫调、正宫调、黄钟调、仲吕调……往往只调整相对音高……”如酥每说一句便在琴上演示一遍，苏陌芒也跟着做一遍。

也许身体有着肌肉记忆，学的比较快，几刻钟后，苏陌芒便可独立弹一遍了，虽然偶尔会有音符弹错，但整体还是较为不错的。

这一学就是一天，学完后天也到傍晚了，也该用晚膳了。晚膳后，苏陌芒躺在摇椅上看星星，如酥坐在傍边给苏陌芒摇扇子。

“如酥，给我讲讲你小的时候的事吧，我有些记不清了。”苏陌芒看着星空对如酥说。

“小姐在京城的时候我并不在，我是到封地后小姐买回来的。”如酥顿了顿，回忆道:“小姐的那块封地连年大旱，庄稼都活不过来，人们也就没了收入，但一家又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我们家就是。”如酥苦笑了一下，继续道:

“我们一家有三个女儿，两个男孩儿，我排行最小，大姐姐被卖给了地主家做了小老婆，换来了一个月的粮，二姐姐要被许给张家一五十岁的老头儿冲喜，二姐姐不干，被活生生的打死了，我被偷偷卖给了伢子，告诉我去富贵人家寻个差事，实则是想把我买到妓院里去，我跑了出来，又被在路上抓到了，差点也被打死，但我碰到了小姐。”如酥说到这儿看向苏陌芒，满眼是温柔的星光。“就像前几天一样。”

如酥那几年感觉做人很苦，在那几年里，是人是鬼分不清，只记得大家为了一口稀饭争得头破血流，争得家破人亡，本是恶鬼，却都披着人的皮。在与死亡无限靠近时，才会觉得活着是多么的幸运。

苏陌芒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一段，现在听到如酥讲起，满眼是心疼。

“在刚来封地的几个月里，小姐也不好过，天高皇帝远，当地的官僚都勾结一派，想着法子压榨克扣小姐的官银，多亏后来太子来了一回，那些贪官都被整治卸任了。过了不久又下雨了，结束了几年来的干旱，人们都信仰尊崇着小姐。”如酥说到太子妃又满怀骄傲和高兴。

“小姐一直秉持着一世一双人的原则，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奢求，又喜欢上了皇家，在前一段时间里，我都替小姐辛苦。”如酥突然话题一拐，拐到了太子妃的感情上面，抬起头看着苏陌芒道:“小姐你知道吗？”

苏陌芒本来听着如酥的话感同身受，红了眼眶，猛地一听噎了一下，看着如酥。

如酥沉默的盯着苏陌芒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头转开看向远方，道:“我希望的是小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好，别人怎样，与我无关。”如酥把头转回来看着苏陌芒，一字一句道:“有些事情只有好好活着，才知道结局是什么样子的。。”

苏陌芒听懂了，如酥这是劝自己不要重蹈太子妃的覆辙，苏陌芒抓住如酥的手，看着如酥的眼睛道:“我会善待我自己的，我发誓。”

如酥欣慰的看着苏陌芒，拿起扇子继续给苏陌芒扇。

苏陌芒从小也很苦，知足常乐，对事情看的很开，从小一心想长大，长大后也一心搞钱，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情爱之事，现在生活不愁了，如酥的一席话让苏陌芒更清醒了一番，就着如酥的话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起风了，乌云被风吹的布满了天空，雷声阵阵，闪电夹杂着照亮天空。如酥赶忙拉着苏陌芒回屋，叫丫鬟小厮把东西搬回来，刚搬进屋，天上便嘀嗒起来雨点，不一会儿，雨就下大了。

屋外哗哗的下着雨，屋内凉爽暗沉，苏陌芒听着雨声不久就睡着了。

雨连绵着下了两天，天气阴朦朦的，苏陌芒在屋里练了两天琴，勉勉强强可以完整弹下来，天气阴沉，苏陌芒的兴致也不高，总是犯困，效率也不高。

第三日，天才放晴，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刚下完雨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一地被雨打落的花瓣和枝叶散落在地上，苏陌芒蹲下来看着一地的残骸，猛地打了个喷嚏，才意识到秋天已经来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伴着微风凉意吹来，如酥给苏陌芒加了一层衣服。

“如酥，我们上山去找阿霜吧，我想吃那个鱼了。”

如酥替苏陌芒系好外套的结，道:“下午去吧，刚下完雨，山上有点滑。”

“好。”

午膳为了尊重秋天的到来，加了肉桂羊肉姜汤，羊肉不柴不老，没有腥膻味，羊汤咸鲜适中，姜味淡淡的，驱寒保暖，一碗汤下肚，整个人从里到外的暖和了起来。苏陌芒吃完后边有些困了，这也许就是春困秋乏夏打盹里面的乏了，上床小憩了一会儿，便已未时了。

苏陌芒睡到自然醒，揉了揉眼睛一看已经未时了，拉着如酥张罗着去后山。

山路的泥土处于半干半湿的状态，踩上去软软的，泥土也不沾脚，很舒服。苏陌芒来到寺庙，问了林霜醉的住处，找去了。

苏陌芒叩门时林霜醉正坐在榻上打坐，这几日下雨，林霜醉也没有四处乱跑，反而跟着大师学了几套修身养性的经文，每日午后便默默读一会儿。

林霜醉刚从精神世界里出来就听见外面一阵叩门声，林霜醉睁眼吐了一口浊气，起身去开门了。

林霜醉一开门看见苏陌芒，很是惊讶，然后听见苏陌芒很高兴的说:“阿霜，去钓鱼啊！”林霜醉没有回话，转身回屋给自己倒一杯茶，坐在椅子上说:“刚下完雨，去哪儿钓？”

苏陌芒两步走进屋，站在林霜醉面前道:“再不钓过两天天气就凉了，鱼就更不好找了。”

林霜醉喝着杯子里的茶看着苏陌芒，放下杯子道:“关于吃的倒也不傻。”说完站起身来，从箱子里翻出鱼钩鱼竿鱼线，递给苏陌芒，然后示意苏陌芒跟上。

“我们得偷偷摸摸的去，这群和尚事多的很。”林霜醉放轻脚步朝后山走去，“把那些东西藏好了，不要被发现了。”

苏陌芒听到以后，把那些东西递给如酥，如酥无奈的看着俩人，偷偷藏好了。

后山湖边比前面还要潮湿一些，树林茂密，水分不容易蒸发，石子有些湿滑，苏陌芒跟在林霜醉的后面踉跄了好几次。

林霜醉在苏陌芒有一次踉跄的时候伸出手扶了一下，让苏陌芒抓住林霜醉的腰带。

“万一我把你带倒了怎么办？”苏陌芒犹犹豫豫的没有伸手。

林霜醉撇了一眼苏陌芒道:“放心吧，我比你稳多了。”

苏陌芒听后小心翼翼的抓住林霜醉的腰带，也不敢使劲儿。这样的确好多了，苏陌芒打滑的次数也少了不少。没走多长时间，来到了上回的小湖边。

湖水还是清清冽冽的，稍微漂着点落叶尘土，林霜醉拿着大树叶撇开了表面的浮尘，露出低下清澈见底的湖水。

“我带了渔网，我们可以捞它。”苏陌芒走到林霜醉的身边道。

“这鱼机灵的很，我试过，捞不住，跑的太快了。”林霜醉把树叶扔在地上，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开始组装工具。

“我们拿什么做诱饵。”苏陌芒也跟着坐在了林霜醉的旁边。

林霜醉从衣袖里拿出一小块窝窝头，在手里颠了颠道:“它。”

“这鱼也吃素？”苏陌芒拿起窝窝头看了看问道。

“我试了好多，只有窝窝头咬钩，矫情的很。”林霜醉把窝窝头拴上鱼钩往水里一抛，竖起食指在嘴边，“嘘。”

苏陌芒禁声，转头盯着水面。

钓鱼真是个考验耐心的事情，苏陌芒从正襟危坐到撑着脸无聊的扣手手，水面还是纹丝未动。

“好难好无聊啊。”苏陌芒撑着脸看着水面小声对林霜醉说。

“全看缘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钓的上来。”林霜醉抬头看了看天，小声回着。

入秋天长也变得短了，太阳半隐在山脚上，红色的阳光穿过树枝树叶，斑斑驳驳的落在地面和湖面，远处一些找不到光的地方已经黑了下来。

“再等一会儿，还没有的话改天再来。”林霜醉转头看着湖面道。

静等了一刻钟，苏陌芒已经神游太空了，突然林霜醉一甩胳膊，收线回钩，一条被夕阳照的红彤彤的鱼发着光被甩了上来。

“哇哇哇，有了有了，阿霜你真是太棒了。”苏陌芒看着地上活蹦乱跳的鱼兴奋的说。

林霜醉等下来把鱼钩摘下来，把鱼握在手中，这次这条鱼比巴掌大，浑身鳞光闪烁，身形流畅。

“上回那条鱼你吃了吗？”苏陌芒看着林霜醉手里的鱼突然想起来上次的那条鱼。

“没有，放门口被发现放掉了。”林霜醉把鱼装好站起来看着苏陌芒，颇为高兴的说:“走吧，回去喝鱼汤。”

几人刚下后山，就见一小厮匆匆忙忙的赶来报告说:“太子妃，太子回来了。”

苏陌芒一听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啊？”

“太子提前回来了，一会儿就到槿华宫了，太子妃赶快回宫吧。”

苏陌芒听完后转头看了看林霜醉，林霜醉也看了看她，“鱼汤我替你喝了。”然后径直越过小厮回了庙中。

苏陌芒看了看林霜醉的背影，跟着小厮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