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非树 第11章 红尘落心， 难忘凡世。

马车一路西驰，马车外的喧闹声，叫卖声冲绝于耳。

西城有尚国最大的贸易市场，外地商人奔赴于此交易买卖，附近邻人靠着手工技艺足以养活一家老小。久而久之，人影错落，摩肩擦踵，西城吸引了一大批的本地游人和外来商户。

地处京城西面，地价不高，又多有外地游客商人，所以此处旅店遍地，便宜且舒适，有一条街两边都是住宿旅店，所以叫七（憩）脚街。古色古香的两层小阁楼，窗子都朝着街道开着，窗底牵出一根绳子通向对面的小阁楼，绳子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一到晚上就红艳艳的照着，旖旎艳丽。

一楼是酒馆茶社，供往来人歇脚顿足，门口是各类吃食杂玩，过路人稍买解馋。

隔壁那条街才是真正的商业中心，街道也是七脚街宽敞许多，人也多了两三倍不止。各色铺子首饰店，茶馆酒楼，粮米食油，绸缎古玩，应有尽有。

马车在街口就行不通了，苏陌芒一行人下车在街上慢慢地逛着。

街边有着馄饨摊子，烙饼盒子，没有太子府的精致却也香飘十里。还有各色手工杂耍。吃的苏陌芒倒也没有多少关心，因为在车上吃的很好，倒是玩的，苏陌芒很好奇。

众所周知，古时候是没有钉子的，各色家具盒笼都是巧缝插针般的穿插固定，独具匠心。苏陌芒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这儿，抓抓那儿的，却什么也没买。

走到糖画旁边，苏陌芒还是忍不住的停下脚步，遮着嘴悄声问如酥:“我们还有钱吗？”

如酥也悄声回答道:“我还留有二十两银子，小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些都不值钱的。”

苏陌芒一听，立马向小贩要了一个兔子模样的糖画，如酥跟在后面付钱。苏陌芒又买了一个鲁班锁，看老板演示了一番，眼睛会了，不知手作何感想，就算拼不回去，也可以逗逗乐子。又买了竹蜻蜓，又给随行的人买了糖葫芦，苏陌芒自己又买了扇子和话本。

前方一片叫好声，苏陌芒挤进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杂耍卖艺，艺高人胆大，在没有任何安全保护的情况下三人成塔，接抛另一个人，稳稳当当，不见丝毫忙乱。苏陌芒也看了一会儿，赏了一些钱。这时天也渐黑了，皮影戏也开始了，苏陌芒又转身去看皮影戏了。

皮影戏就是一块白幕摆在街边，后面灯光照着，皮影小人在白幕上表演一出出故事。看了一小段后苏陌芒有一些饿了，拉着如酥从人群中出来了，去七脚街找吃的了。

七脚街的灯笼已经全亮起来了，抬头是一片红海延向远方，照的街道喜庆有暧昧。苏陌芒拉着如酥随便进了一家小店，点了几个硬菜配小菜，一壶小酒，豪华配置，普通百姓一年的生活费大概也才十多两银子，苏陌芒点了两桌菜才花了三两银子，可见太子府花费之大。

小店的味道还不错，有着自家卤味的浓烈厚重的味道，小菜抄的就比不过太子府的了。这是苏陌芒第一次喝酒，如酥本不愿苏陌芒喝酒的，但看苏陌芒今天高兴，就替苏陌芒倒一杯酒，就一小杯，浅尝而止。

苏陌芒她们点的是一瓶桃花酿，开瓶时浓郁的香味就飘了出来，淡淡的桃花香和酒香混合在一起，使人垂涎欲滴。

苏陌芒拿起那一小杯就一饮而尽，入口还是辛辣的感觉，一路从嗓子辣到胃，而后开始发热，全身渐暖，唇齿间回馈着刚刚余留下的酒香，而后才有一股淡淡的桃花味，甘甜清爽。

苏陌芒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再向如酥多讨一杯。酒余饭饱后，苏陌芒边逛边往回走着。

走着走着，不知穿了哪一条小路，来到了七脚街的后面，后面是旅店主人家的后院，矮屋瓦房，一排排连着。与前面的七脚街热闹不同，这家院门口挂了两个白灯笼，披着缟素，似有丧事。

院子里却嘈杂声一片，一个乡野村妇模样的大妈拉着一个和尚吵吵杂杂的，苏陌芒看那和尚的衣服有些眼熟，走近一看发现是白日里碰到的那个小和尚，也听清了她们在说什么。

“你这和尚，把我家女儿看光了就想走是不是！我张婶儿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和尚。”大妈一把抓住了尘的一袖，道:“不行，我家女儿清清白白的被你看了去，你得娶了我家女儿才行。”

大妈一直抓着了尘的衣服不松手，还往下拽了拽，了尘一手抓着衣服防止被拉下去，一手合十，有了些许怒意，道:“这位女施主，贫僧没有看，不知为何要泼着脏水给贫僧，贫僧一直在院子里为逝者超度诵经，从未离开，大家都是有眼共睹的，怎这样血口喷人。”

皇家寺院的事情不多，主持出于悲天悯人，乐善好施的精神，会叫寺种弟子轮流下山来义务帮助平常百姓。了尘忙了半天一口水都没有，现在走又走不了，还被一群人围着讨说法，解释又没人听，再怎么淡定的了尘都被吵的着急上火。干脆闭上眼，原地打坐了起来。

苏陌芒扒拉开人群，走到了尘旁边，借着月光，这回才看清了了尘的模样。

面若润玉，眉目深刻，鼻若悬胆，唇如绛株鲜红，仙人之姿，翩然于世，光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气质，怪不得大妈非要他做女婿。

一看了尘的样子，苏陌芒就明白了。转头看了看大妈的女儿，大妈的女儿一脸羞红的看着了尘，欲语还休。

苏陌芒对大妈说:“这位大妈，这就是你不讲理了，人家一出家人，何必看你女儿洗澡。再说了，人家这样貌，还用得着偷看，是你女儿太国色天香了，还是你在胡言乱语。”

大妈一看一个姑娘出来说话，立刻横眉道:“你一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这和尚修行太浅，拒绝不了红尘的诱惑，看我女儿洗澡，我让他还俗娶我女儿怎么了。”

苏陌芒没说话，绕着院子走了一圈，道:“据我观察，你这挨着院子的屋子并没有这位姑娘的闺房，那这姑娘洗澡又怎会被院子里的僧人看见，难道你家姑娘是在院子里露天洗的澡？”

大妈一听噎了一下，那姑娘一听羞红了脸，捂着脸逃跑了。了尘在苏陌芒开口时就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苏陌芒，心道:“难道真的是观世音菩萨听到我的求救声，派了九天仙女来助我？”

苏陌芒还不知，看着大妈继续道:“凡事都讲个证据，你把证据拿出来，自然会有公道，若血口喷人，我这一众人可不答应。”说完，后面的侍卫配合的拔刀示威，成功震慑到了大妈，大妈骂骂咧咧的回房去了。

了尘站了起来，向苏陌芒拜了一下，“多谢女施主解围。”

“没事，今天下午也是你吧，好人不应该被人污蔑，助长了歪风邪气。”许是喝了些酒，苏陌芒看着了尘道:“这算不算好人没好报啊？哈哈哈哈，不过你这个样子，我看了也会有想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酥赶忙上前捂住了苏陌芒的嘴，对了尘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姐喝醉了，多有冒犯请见谅。”

“无妨。”了尘低着头回道。

如酥告了别，赶忙拉着苏陌芒走了，了尘微微欠身道别。

微风吹的四周树叶沙沙作响，泛黄的树叶被吹落飘零，兜兜转转的飘向了尘的脚边。如酥她们没看见的是了尘泛红的耳朵和汗湿的佛珠，还有骤然加快的心跳。

了尘弯下腰捡起了那片树叶，外面马车离去的嘶鸣声，来往游客的喧闹声，店铺伙计的吆喝声，在此刻无比清晰，轰然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