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第14章 黎明

她很少想起那天。

那太久不曾被触碰的记忆，在利刃出鞘时被悄悄唤醒……

——母亲柔和的笑。

——父亲替她在院中扎好的竹剑。

——弟弟白鹿岚在她身后追着跑，不停喊“姐姐等我”。

一切在“那天”断得太突然。

那天的光明亮得刺眼，她只是去邻里帮忙取一袋药草。回程时，她远远听到自家院落传来碎裂声。

推开门的一瞬间——

地板上是血肉模糊的痕迹。

母亲的手还伸向门口，像想在最后一刻护住什么。

父亲倒在她身前，身躯已经扭曲。

弟弟，不见了。

她握着竹篮的手在发抖，像全身血液都被冻结。

自此，她加入鬼杀队，学习水之呼吸，像其他和她一样被恶鬼变成孤儿的队士一样，在每一次挥刀中找寻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力量和勇气。

在执行任务的间隙里，她查阅每一份关于“失踪儿童”的记录。

一年后。

——她遇见了弟弟。

破庙的灰尘在光中飘。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

白鹿曦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双红瞳抬起时，白鹿的心被狠狠扯住。

“岚……”

白鹿岚先是咆哮，扑向她，鬼爪擦着她耳侧落下，掀起石粉。

下一瞬——

扑上来的动作硬生生停住。

白鹿岚浑身颤抖，像与自己身体搏斗，用尽力气把爪子收回，指尖陷进地板。

“姐……姐姐……”

声音破碎到不像人。

白鹿跪下，握着弟弟的肩，声音颤得几乎说不出词：

“岚，我带你回去……我会想办法的，我们回——”

弟弟拼命摇头，猩红的眼眶里像有泪却流不出：

“不要……不要……姐……快……”

他的额头抵在白鹿肩上，像小时候一样轻，却带着颤抖。

“快杀了我……”

白鹿浑身僵住：“不——！”

“姐……我……我想死在姐姐的刀下……拜托你……天要亮了，我不想被太阳烧死……”

黎明就在庙门外慢慢升起，金色的微光像刀锋逼近。

白鹿的手不断发抖，缓缓抬起刀刃。

弟弟抬头看着她，露出一个几乎看不清的笑：

“谢谢你，姐姐，做你的弟弟真好……”

——“水之呼吸·伍之型·干天之慈雨”

刀光划过白鹿眼角不住留下的泪水。

白鹿岚的身体化成灰尘，借着清晨第一缕光散在她指尖。

她转身面对着初生的朝阳，感受到了黎明微弱的温暖。

她生命中最后一丝希望在破碎后，又彻底融进了这代表重生的晨曦，照亮着她的前路——斩鬼救人。

那之后，她的刀再没有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