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桉定了定眸,看向一边的核心支配者,他虽然没有张嘴,但是核心支配者的耳边却能响起邢桉那没什么起伏但是格外醇厚的声音:“他们能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核心支配者回答:“暂时不确定,如果正如我们猜测的那样空间是共用的话,彼此对对方的感知是双向的,这点我们已经确认了。
可是没有道理时空另一端的他们看得见听得见并能摸得着我们,而我们却拿时空另一端的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邢桉默默的移开视线,握紧了手中的沙漏,继续无声的对核心支配者说:“我们旁边的这个桌子上正在吃饭的应该有两个人,两双筷子,一双一直有使用过的痕迹且特别明显。
但是另一双留下的吃饭痕迹便不是那么明显了,可以肯定的是这桌应该有两个人坐着,但是奇怪的是……只有一个人有影子,而另一个人没有。
至于其他桌上的人,有一些桌子上明明有小菜,但是筷子却不见踪影,但是我们肉眼却可以看到这些菜是一直有在被消耗的,但消耗掉这些菜品的到底是人是鬼,我们谁也不好。”
核心支配者道:“很多人都觉得鬼……是不能被惊扰的,因为他们在人间行走的时候是意识不到自己是鬼的。
可是一旦有人点破了这个身份,他们很有可能从原本与活人正常无二的存在变成我们谁也想象不到的恐怖存在,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惊动他们,不戳破他们是鬼不是人的真相。”
邢桉:“话说你到底是从我记忆中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翻出来的这些奇闻怪谈,怎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他也不看恐怖捉鬼电影或者其他与之相关的文学著作,更遑论知道这些事情了,核心支配者从他哪个记忆里翻出来这些的?
之前推测有些人是鬼的时候,他倒是还能理解一下,毕竟没有影子那肯定不是人了,但是在这之后核心支配者说的,他都不是很清楚了,有点怀疑是不是核心支配者自行进化了?
还是说核心支配者黑进了加勒K的数据库,从数据库里淘着了?
核心支配者并没有回答邢桉的这个问题,只是像没有听见一样对邢桉道:“主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邢桉知道核心支配者这已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就会当做没听到一样转移话题,所幸他对这个问题也不是特别执着,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总有一天这些事情总能问个清楚。
于是他偏头看向整个酒馆,再一次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在柜台右边有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
而在柜台的正后方,则是一个通道,看样子应该是通往后厨的地方,邢桉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他径直走了过去,来到了这门之后的地方。
正如邢桉所想,这道门之后是后厨,但是和酒馆前面吃饭的地方一样,这里也空无一人,后厨的其中一口锅上还煮着软烂的牛肉,另外的锅上还烧着别的菜,砧板上还有剁了一半的牛肉。
而在墙壁上还挂着一排排闪着银光的刀具,柴火堆积在炉膛之中,借着火柴中一点点微末火星最终形成炉膛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将锅中的牛肉煮的更加软烂可口。
邢桉走到锅旁边,视线落到了那一排排厨具之上,盯紧了这上面挂着的汤勺,随后抬手捡了起来,并在锅中舀了一勺高汤并带了几块已经煮的香气扑鼻的牛肉,并将其放到靠近鼻尖的地方,先是扇了扇,随即闻了起来。
就在邢桉细细查看这周遭的一切之,连接着后厨与院落的门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突如其来的尖叫让邢桉忍不住提高了警惕。
只见他微微眯了眯眼,慢慢的挪了过去,当进入后院之后方才看清楚尖叫声的源头,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但是一进入小院,邢桉就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之气。
而这血腥之气的源头正是被悬挂起来的牛头以及放在一个大盆之中的牛身,那将牛头和牛身一分为二的刀具和锤头还落在地面上,清水冲刷着地面,并与牛身上滴落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形成血水慢慢的在地面上扩散开来。
而牛头在被悬挂着因为惯性转了一圈后,那双无神的眼睛恰好对上了邢桉的视线,它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眼睛也控制不住的对着邢桉眨了眨,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许是因为这牛头初初被砍下,部分神经还未完全坏死,才能对周围环境的刺激产生反应。
但是这头牛毕竟脑袋与身体分家了,所以在发出一些动静之后就慢慢的不动并且归于沉寂,“咔咔咔”,像是什么钝器敲击骨头的声音从邢桉右手边响起。
紧接着,邢桉感觉的腿上有种湿漉漉的感觉,然后穿的裤子因为被淋湿而紧紧的依附在了他的腿上。
邢桉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他身上穿的裤子湿了一大片,他微微弯腰摸了摸裤子上湿掉的部分,摸到了一手的血水,闻起来还有一种淡淡的血腥味。
邢桉看着手上淡淡的红色,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果不其然他的预感是没有问题的,在他往后退开的一秒后,邢桉原本所在的位置所积的水又多了一些,显然有人一直在往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泼水,正因为如此,他的裤子很不幸的成为了牺牲品。
核心支配者:“看样子这里是有人在宰杀牛,和在酒馆里一样,我们看不见并且摸不着这里的人,但是他们所做出的行为却能对我们造成影响,比如说泼了一盆水给您导致您的裤脚湿了。”
邢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就不需要你再重复一遍了。”说着,邢桉抛了抛手中的沙漏,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核心支配者注意到了邢桉的异常,询问到:“发生什么事情了,主人?”
邢桉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核心支配者的问题,他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中不断从落下又因为手中力量飞到半空中的沙漏,又看了看眼前宰牛的现场。
邢桉微微眯了眯眼,绕过积水的地方,在另一个没有水积起来的地方捡起了那把落在地上的刀具,可以看到这把刀被厨师磨得锃亮,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色的寒光,在地面上血水的冲刷下,这上面还留着淡红色的血珠。
邢桉转了转手中的刀具,磨得锃亮的刀身映射出了邢桉那张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淡红色的血水恰好因为重力影响从刀具上滑落,落下的地方恰好顺着邢桉的脸,看上去就好像他在流血泪。
邢桉那双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握紧手中的刀,看着四周,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但是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那些水却越积越多,这个小院里也有排水系统,这在邢桉刚刚进入这个小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没想到几千年前熙武王朝就已经拥有了排水系统。
只不过那排水网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大概是那些处理好不用的厨余垃圾随意的丢在地上被血水冲刷到了排水网边上,慢慢的堆积起来直到把水流落下的通道全部堵住,才导致了地上的水越积越多。
那么面对这种情况,正常人会怎么做呢?水之所以越积越多,除了因为排水网堵住了,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有人在洗那放在盆里的刚杀好的牛,牛头也因为刚死会有血液落下来。
而在这里处理食材的人也会一遍一遍的用清水冲淡血液,浓稠的血液与清水混合在一起,就成了他们现在看到的血水,所以会让地面打滑,人在这上面走就很容易摔倒。
为了安全着想,这个时候就会有人去找到积水的原因,继而找到被堵住的排水网,在清理了堵住排水网的东西后地面上积起来的水才会逐渐消减。
种种一切行为,就算做的再小心也一定会发出声响,但是这里却安静的可怕,完全没有活人气息,但是核心支配者也说了这里的人与他们一起共用着这个空间,没道理发不出声音,而且……
之前那个坐在前面大堂里和他抢筷子的人在拍他的手的时候确实发出了声响。
正因为这个现象才让邢桉确定了这个酒馆并非他们视线中看到的那样空无一人,相反这里的人还不少,可以称得上是生意兴隆,毕竟这个时候的鹤鸣正在庆典活动举办期间。
如果这些和他们一样共用这个世界的人和这个场景产生交互不会发出声音,并且都不会被人注意到,但如果和他们产生了交集,这群看不见摸不着的人的声音就能被他们注意到。
而之前就是因为邢桉他自己去抢那双筷子从而短暂的和共用这个世界的人产生了交集,他手上的红印子和火辣辣的疼痛感证明了这一切。
那要如何和这里的人产生更加深刻的联系,比如说看到他们的本来样貌呢?
邢桉看着这周围的一切,空无一人的世界,唯有鹤鸣中心有名为人的存在,除此之外的鹤鸣就像一个百鬼夜行的死城。
这种地方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最初进入主神世界之前的「万象号」列车一样,空无一人,最初伊栀也是在「万象号」列车,但是并不和他处在一个空间。
而是在镜像空间之中,这镜子相当厉害,竟然将时间和间扭曲到一分为二,所以他才会在转悠了一整个列车后对栀总视而不见。
而眼下他们的处境就和最初「万象号」列车上的是一样的,当时之所以能和栀总会合,是因为他用「先导者」给的匕首撕开了镜子,将原本被一分为二的时空重新拼接才得以与栀总逃出生天。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却又不是镜像世界,可人确实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邢桉看着手中的刀具,定了定神,带着手里的刀重新来到了那个牛头前,随即毫不犹豫的就往牛头上砍了一刀,在牛头上改了个花刀。
刀确实挺锋利,但是邢桉着实用不惯,于是改成了自己的匕首,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邢桉手中只是轻轻一划,半个牛头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邢桉感觉整个小院的气息都变了。
核心支配者刚想提醒邢桉,结果邢桉先是看着手中的匕首轻笑一声后,大步离开了小院,朝着原先来的地方走去。
感觉到主人位置在移动的核心支配者连忙跟上去,邢桉从小院之中回到后厨,先是看了一眼那正在煮着牛肉的锅,随后用汤勺舀了一勺滚烫的肉汤。
并且带着舀着滚烫的肉汤的汤勺来到了前厅,径直走到了刚才他之前被拍手的地方。
邢桉转了个圈在筷子所在的位置的长凳后站定,随后面无表情的将汤勺里的肉汤倾泻而下,滚烫的肉汤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但是奇怪的是眼前明明空无一人,肉汤本应该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到长凳上并染晕一片。
可是邢桉眼前看到的一切却是呈现出超乎常理的景象,肉汤在倒下去的时候居然在半空中就凭空消失了,而长凳上也没有被肉汤染晕的痕迹。
只是当汤勺中的肉汤完完全全消失不见后,邢桉感觉到周围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仍然处于四周空荡荡毫无声音的状态,但是邢桉感觉到了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中的无数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且在不知不觉间,一种阴寒的触感攀上了邢桉握着汤勺的手腕,并且顺着手臂不断的朝着邢桉的身体涌来。
邢桉神情平淡的看着举着手中的汤勺,而汤勺却在不知道什么力量的作用下折成了两截,一截仍然被邢桉握在手中。
而另一截则因为断裂继而受到重力的影响直接掉落在了地面上,汤勺的表面还留有肉汤残余下的油渍。
这像是一个警告,又像是一种挑衅,邢桉这样想。
但是挑衅的事,他也可以做,抱着这样的想法,邢桉直接掀翻了这里的桌子,踹翻了这里的长凳。
当他做完这一切后,一道阴冷的寒意顷刻间爬上了他的脊背,就好像有鬼上了他的身。
邢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