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半书【无限流】 第292章 索哈莱之泪（1）

故事的开始，厄达穆斯曾经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水乡，所有人依水而居、择水而憩，如同世外桃源般美好，有人说那是主神的一个梦境，因为只有梦境才能如此美好。

直到后来……这个美梦成为了噩梦，流淌的河流被风沙掩埋，肥沃的土壤成为流动的细沙。

到最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都将成为厄达穆斯流动沙土之下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在「权衡」之下得知自己此生的轻重。

最后唯余丈量世间万物的「权衡」于沙海王座之上永久沉睡。

在这之后，厄达穆斯将永久陷入沉睡，成为悠久历史上一处不可触碰的禁忌传说。

——《权·衡世家之流砂之梦（第一卷）》

流动的茶水摊上，吟游诗人正眉飞色舞的传唱着这片金色沙漠自古以来流传的传说。

可路过之人却因着燥热的天气来到茶水摊上只为向店家讨口水喝，找个乘凉的地方暂时歇歇脚，并不关心那天南地北乱跑的吟游诗人具体讲的什么内容。

在赶路人眼中，千言万语都不比眼前这一碗珍贵的水来的珍贵，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只关注着茶水摊上那碗解渴的凉水。

在茶水摊的角落里，坐着一对相貌出众的男女，可以看到放在他们眼前的水未动分毫。

而他们的目光一直落在坐在茶水摊正中间那个吟游诗人身上，从开始到现在未曾挪动半分。

直到吟游诗人将那世家故事的第一卷讲完，其中的少女这才悠悠的移开目光，缓缓落到眼前这碗水上。

清澈无比的水中此刻倒映着她的面容，平静的毫无波澜，直到她缓缓端起碗，那平静的毫无波澜的水面才泛起阵阵涟漪。

伊栀看着这碗水，随后一饮而尽，和她寻常所喝之水不同的是，这水清凉万分，初尝和别的水一样无色无味，但是回味后却别有风味，甘甜无比，如同夏日里吃着冰镇杨梅的味道。

严汲在这时出声，为伊栀解释：“这是索哈莱河的地下水资源。

传说索哈莱河是神明因看到曾经生机盎然的厄达穆斯在一夕之间变成寸草不生的荒漠，心中悲恸。

因不忍看到此间生灵涂炭的样子，不自觉落下的眼泪所形成的存在。

因为这条河流的存在，竟然让寸草不生的厄达穆斯孕育出了一片又一片的沙漠绿洲。

而我们目前所在的这片绿洲就是深入厄达穆斯大沙漠的必经之地，被称为‘沙漠的眼泪’的索哈莱绿洲。

从这个绿洲一直向东走就会到达「旱海域境」域都布斯坦拉玛所在的卡卡利姆绿洲，在这路上我们会看到胡杨林组成的防沙壁。

它们阻绝了大量风沙，成为了人类穿行沙漠的一道非常坚固的屏障。

而「旱海域境」的城镇几乎都是坐落在域境仅有的几个绿洲之中，除了域都布斯坦拉玛，其他城镇的名字也同样是绿洲的名字。

而整个厄达穆斯便是「旱海域境」的版图，厄达穆斯沙漠也是主神世界已知的最大沙漠地区。”

说完，严汲面无表情的将眼前的水一饮而尽。

其实要想前往域都布斯坦拉玛有两种方法，一种就是严汲所讲的从离鹤鸣小镇最近的索哈莱一路前往域都，而另一种则是借用一些特权直接实行瞬间移动，比如说定点传送至布斯坦拉玛的「四维方」。

本来姬将晚是想动用自己与卡萨西西里之间定点传送的四维方直接送伊栀和严汲直接前往布斯坦拉玛，结果卡萨西西里居然直接拒绝了，任凭姬将晚怎么申请它就是不通过，没办法，最后只能选择最笨的办法了。

「旱海域境」的地理位置和「桫椤域境」比较相似，必须要通过特定的地方才能不断深入这个国度。

如果是从「临海域境」和「桫椤域境」进入域都布斯坦拉玛所在的卡卡利姆绿洲，方圆百里最合适切入的地方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索哈莱绿洲。

其他的绿洲要么离的太远，要么附近穿行的道路全是流沙段，一去很有可能没命。

所以最终他们行驶的路线选择了回到鹤鸣，然后从鹤鸣搭乘前往索哈莱绿洲的沙地列车。

沙地列车由「旱海域境」政府和「植物园」旗下藤云瑞尔所共同研发。

因其在沙地行走如履平地，故名为沙地列车，如果是在「临寒域境」，那他就是破冰列车，所在地不同，列车主能力也会跟着相应变化。

沙地列车即便是在满是沙土的沙漠中行驶也是如履平地，遇到流沙和移动的海子沙地列车也能通过重力选择能力，抬升自升高度，穿越挡路或者没有路段行驶的地方。

虽然沙地列车能适应沙漠中各种恶劣的地理环境，但是也只能在确定区域内穿行。

简而言之同一个批次的列车只能在鹤鸣小镇和索哈莱绿洲之间穿行。

如果想要去卡卡利姆绿洲，那只能转列车，正因为这种不方便性，所以伊栀和严汲出现在了索哈莱绿洲。

伊栀点了点桌子，随后双手抱臂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传说……你相信传说吗？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就当一乐听听就过去了，权当消遣。

但是现在……我却觉得那痛哭的神明……应该就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位阁下了吧？”

严汲眼神平静的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我一位神明，且不说这世间有着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即便是我，主神也不会忘记创造制衡我的存在，你只需要记住，这世间不是只有一个神。

还有难道你真的觉得掌控万事万物正常运行规则的存在仅仅只是因为看到林野变荒漠，看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存在一个接一个死去，生灵涂炭的宛若人间炼狱的景象就会不由自主的落泪吗？

并不会，土地荒漠化……也是世间万物交换更替最为常见的景象，是规则的正常运行结果，而规则……是不会为任何人驻足或者网开一面的。”

伊栀听完后忍不住道：“……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确实，我想不到在你这张无欲无求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激烈的神情。

以前的你或许不会，但现在的你却不一定，不过既然你说这世间不止有一个神明，那么还有什么我们忽略掉的伟大存在吗？T？”

听到T，严汲那平淡的脸上多了一丝讥讽的笑：“那家伙大概只会在看到这一幕后像看笑话一样的顺便再添一把更大的火。”

伊栀无言的看着严汲，随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吟游诗人，若有所思的说：“《权·衡世家》这到底是谁写的？这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严汲摇摇头：“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觉得这个故事不可信那就是不可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假，有的只是穿插其中的真相和假象，不过那则预言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伊栀疑惑的问：“预言，是说刚才吟游诗人刚才讲述的那第一卷中所有人都会成为流沙之下的宝石？那是预言？

就像之前「桫椤域境」人在极速扩张的树海之中退化到原本存续的样子吗？

所以……「旱海域境」人其实和「桫椤域境」人一样，也不是经由主神直接创造的人？

宝石……难不成他们最初的形态不是有机生命体，而是类似于宝石这种无机物，比如说晶体之类的存在。”

严汲摇摇头，非常冷静的分析道：“不一定，不是所有预言书都是写实派，像我们先前接触到的有关「桫椤域境」的一切，他们记录过往的一切追求的原则无非是真实二字。

但是也有一些预言书是从真实中抽象出了概念性的文字，比如说我们现在听到的吟游诗人口中所说的这本《权·衡世家》。”

伊栀微微皱了皱眉，正襟危坐道：“这个《权·衡世家》到底是谁写的，听名字有点像纪传体通史。

但是……从内容上看又有点脱离实际，整体有点天马行空的感觉，仅仅是第一卷记录的就不是过去的事情。

反倒是讲还未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且……分章名字模棱两可……流砂之梦……难不成整个「旱海域境」都是谁的梦境吗？

我们难道从一个现实踏入到了一个包裹着那么大一片陆地的梦境中吗？

而且这都《权·衡世家》了，总应该还有什么本纪啊、列传啊什么的。”

严汲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权·衡世家》不是你认为的名义上的一本书，虽然我的记忆遗失了大半。

但是关于这东西，我还是有些印象的，它是一个计划有关走向的档案，是一个序言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而那个计划就是NE计划，至于具体谁编撰了这个序言，或许是这个世界本身，又或许……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人呢。”

伊栀微微眯了眯眼，轻声道：“NE计划？新纪元计划，之前柏茗对邢桉说过这个概念。

说是现实世界南雍国高层筹谋了百年的计划，而这个高层也包括你，如果是你，那写出《权·衡世家》这本书应该就不奇怪。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本书居然只是这个计划序言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那么……这个计划本身到底有多庞大。”

严汲自始至终都十分冷静，只见他沉声道：“……在这个计划中每个人都是运行的棋子，无一例外，我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每个身处在其中的人皆为棋子。

但同时我们在自己的故事中又都是执棋之人，但这个转变是需要时间的，现在的你……在这个计划中，被动且懵懵懂懂的被推着往前走。

你不喜欢这个现状，我也相信没人会喜欢这个现状，所以才要做些什么扭转这个局势。

而你……伊栀，我相信你已经在行动，从你知道「NE计划」的存在后。”

伊栀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抿了抿唇，并不说话：“……”

严汲又继续道：“伊栀，你骗不了我的，我知道你比邢桉更早意识到这一切，但你放心，我不会过问你具体做了什么的。

因为每颗不想被早早踢出去的棋子从入局开始都记得这样一个道理：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多做事，少打听。

这也就意味着你不主动说，我也不会主动问，不只是你，还有邢桉……我们都要严格遵守着这样的规矩，才能保证眼下这个平衡不会被打破。”

伊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严汲，你也是棋子吗？”

严汲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是，我说过在这个计划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棋子，也包括我，因为我也在局里。”

伊栀缓缓低头，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的看向东方：“也不知道……大邢怎么样了？应该不会出事吧？”

严汲同样看向伊栀目光所向的地方：“鹤鸣小镇是「怪物代理人」的地盘，那地方虽说处在两域交界之地，但是有他们在也是很安定的，再加上还有邢宙，不会出什么事的。”

“真是的，这家伙也不知道和我们商量一下就做决定。”一想到邢桉一反常态非常强硬的让他们先去「旱海域境」。

伊栀能理解但是主观情感上还是觉得很生气，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分开的距离那么远，分开的时间那么长。

严汲淡淡的看了一眼伊栀，然后说：“……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讲了。

因为我知道你虽然生气但是理性上还是保持着能体谅他的心态，毕竟有些事情我们帮不了他，只能让他自己面对和解决。

而且……有些事情他估计也不是很想让我们知道，这世界上总有些秘密是没办法和他人共享的，而现在邢桉所面对的事情就属于这一列。”

“……”

严汲继续沉声道：“有些事所反映出来的问题不在于外物，而在于自己的内心，困住邢桉的是萦绕在他心底十多年的心魔。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对一个问题答案的执着成为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如果跨过去，能力和心性自然会更上一层楼。”

伊栀问：“那如果跨不过去呢……”

严汲拿起已经空了的碗，非常轻描淡写的说：“你懂他现在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伊栀低下头，垂眸抿了抿唇，她移开视线，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但是我相信他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境的”

“……”严汲平静的看着空了的碗，随手一扔，碗在空中盘旋着随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沙鼠系列机器人手中。

严汲起身，先是看了一眼口干舌燥正在喝水的吟游诗人，然后又淡淡的看向伊栀：“走吧，我们去找藤云旗下的店铺看看，去找前往布斯坦拉玛的列车车次。”

伊栀点点头，起身跟着严汲走出了茶水摊，从茶水摊出发，才算正式跨入了索哈莱绿洲的地界，一片……富有生机活力但是……同样萦绕淡淡诡异之象的绿洲。